第2章 青霄
护山大阵外暴雪肆虐，结界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千级天阶两侧，三百年生的雾凇琼枝舒展，冰晶花苞在灵力滋养下西季绽放，细雪般的花瓣随风卷入炼丹房的青烟，化作滋养灵田的甘霖。
青霄门的晨钟刚刚敲过三响，山间雾气未散。
墨泽踏过问剑台时，地面剑痕忽然泛起微光。
历代剑修留下的剑气感应到霜天剑的寒芒，在青石板上映出星图般的脉络。
他怀中的襁褓动了动，一缕银发从大氅缝隙漏出，飘落的花瓣在触及发丝的瞬间凝成冰晶。
守山弟子赵寒正在擦拭佩剑，忽然看见山道上墨泽师兄的身影踏雾而来。
令他吃惊的是，向来纤尘不染的大师兄今日衣袍上竟沾着几处血迹，怀中还抱着个用玄色大氅裹着的襁褓。
"师兄，您受伤了？
"赵寒急忙上前。
墨泽摇摇头，声音比北境寒风更冷："不是我的血。
速敲青玉钟，召集掌门和诸位峰门长老。
血煞宗的蚀骨黑莲出现在极北之境，七长老寒鸦己被我重伤遁走。
"赵寒倒吸一口凉气。
血煞宗销声匿迹二十年，如今重出江湖绝非小事。
他正要转身，忽听襁褓中传来微弱的啼哭，这才注意到大氅缝隙间泄出的不是晨光，而是一绺泛着月华般光泽的银发。
"这是......""我在追击寒鸦时，在一处冰窟中发现的。
"墨泽低头看了眼怀中婴儿，冷峻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了几分，"此事关系重大，需立即禀报掌门。
"药王谷江程依立在药圃前，青丝半挽，一支青玉药杵斜簪髻间，霜雪般的广袖垂落，袖口暗绣的百草纹随晨风微漾。
远山眉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清冷如深潭静水，偏眼尾微微下垂，无端透出三分悲悯。
唇色极淡，似久病未愈的玉兰，唯有试药时沾了丹砂，才洇出一抹薄红。
常年与灵药为伴，肌肤莹润如新雪初凝，偏右腕内侧一道赤色"丹心契"蜿蜒如蛇，是本命药鼎烙下的印记。
腰间悬着的九转药囊随步履轻晃蓦地，她眼眸一凌，化为一道粉色流光向远方遁去菩提山顶晨钟荡开山雾时，裟释正跪坐佛前，雪白袈裟垂落如莲台，颈间青铜铃"莫失莫忘"西字映着熹微晨光。
分明是二十五岁圆寂时的年轻面容，眉间却凝着千年古刹的沉静。
琉璃佛珠从掌心流过，映得指节如白玉雕琢，偏第七颗黑玉珠幽光诡谲，与她额间金色"卍"印遥相呼应。
垂眸诵经时，长睫在眼下投落淡青阴影，唇色似金粉溶于清水，开合间泄出《药师经》梵音。
耳垂琉璃珠随动作轻晃，内里封存的一滴佛血，正随着她压制邪剑残魂的力度忽明忽暗。
起身时袈裟纹丝未乱，足下却绽开三寸金莲虚影，转瞬便消失不见。
……凌霄殿内，十二盏青铜古灯突然齐齐摇曳。
墨泽解开大氅，露出裹在其中的婴儿。
那孩子约莫三个月大，银发如雪，眉心一点朱砂痣，此刻正安静地吮着手指。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颈间缠绕的半截玄铁锁链，其链上刻画了繁多的符文回路，令人眼花缭乱。
"北境冰窟中发现的。
"墨泽指尖轻点婴儿眉心，一缕灵力注入，"血煞宗七长老寒鸦亲自看守，似乎很重视。”
他眉眼沉了下去，语锋一转，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闷吼着"蚀骨黑莲开，血煞卷土来。
诸位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二十年前的停战盟约要作废了。
"江程依轻抚腰间玉佩，神色凝重，"血煞宗此番卷土重来，怕是己经恢复了元气。
"裟释的降魔杵重重砸在地上："当务之急是立即加强山门戒备，同时派人查清血煞宗的动向！
至于这个孩子......"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婴儿，"恐怕与血煞宗脱不了干系。
""此子身上带着如此奇怪的封印。
"墨泽打断道，霜天剑未出鞘便斩断了残余锁链，"寒鸦看守他时，布下了七重禁制。
若真是血煞宗的重要人物，何须如此防备？
"殿内骤然寂静。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只见远处的高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女子她端坐高台时，像一柄出鞘三寸的玉剑，清寒透骨，却又在剑锋折出一线温润的月光。
青丝高绾成九霄揽月髻，一支霜纹玉簪斜贯其间，簪尾坠着的银链随呼吸轻颤，如剑穗悬于静夜。
眉如远峰含黛，眼若寒星坠潭，眼尾一道极淡的银痕蜿蜒入鬓——那是百年前诛杀魔尊时留下的剑气伤。
唇色极浅，似新雪覆上淡樱，威仪天成，指节修长如玉雕，却在虎口处生着薄茧，那是三百年执剑磨出的痕迹。
“千羽荷”清冷的声音自高台传出，不怒自威的压迫力让殿内的烛火都晃了晃“此子与青霄宗有缘，本座收他为徒，位列诸位之尾。”
“师尊！”
殿内诸人全都跪下行礼。
“徒弟谨遵师尊教诲”墨泽带头向高台喊去。
大殿蜡烛又晃了晃，诸人抬头看去，远处高台上早己空荡荡，只留一片日光洒落，任由尘埃肆意地飞舞，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师兄打算如何安置他？
"江程依轻声问道。
"先养在听雪轩。
"墨泽小心地拢了拢襁褓，“按照师尊说的......从此就是我们的小师弟了。”
说着转身就要往殿外走。
“师兄！”
裟释急忙说道“可是此子身上有浓重的妖气！”
墨泽的顿了顿，“妖又如何？
待师尊出关之前谨听师尊安排。”
议事结束后，墨泽抱着千羽荷返回居所。
途经藏经阁时，他注意到江程依站在廊下，手中握着一卷古籍，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当夜窗外，一道黑影悄然掠过。
墨泽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的灵力波动，但当他推开窗查看时，只看到一片飘落的银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