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顿堀运河的水面漂着霓虹灯碎，陈闻的鳄鱼皮皮鞋在石板路上踩出啪嗒声，黑色风衣下摆沾满泥点 —— 他刚在自己的中古店应付完一个拿着乾隆粉彩瓶讨价还价的美国游客，那瓶子底款的 "康熙年制" 写错了两个笔画。
怀表指针指向二十三点，藏青色邀请函在手机手电筒下泛着冷光。
铜版纸上烫金的 "古董暗取会" 三个字，随着他的呼吸腾起若有若无的檀香。
陈闻的鼻尖抽动两下，神经瞬间绷紧 —— 这不是普通的印度老山檀，而是混合了人血的祭祀用香，他在三年前穿越到东汉乱葬岗时闻过一模一样的味道。
"先生，请出示邀请函。
" 巷口突然冒出两个戴白手套的黑衣人，耳麦里传来电流杂音。
陈闻注意到他们手腕内侧的刺青：交叉的青铜剑穿过镜形图案，正是今晚拍卖会的标志。
当黑衣人接过邀请函的瞬间，陈闻刻意凑近对方领口，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福尔马林味 —— 和上周在京都遇见的古董修复师身上一模一样。
穿过三道电子门，下沉式甬道尽头是旋转的青铜门。
陈闻的掌心贴上感应区时，视网膜突然闪过半透明的系统界面：检测到战国时期血腥味浓度 37%是否启动嗅觉记忆库？
警告：连续三次穿越将永久丧失嗅觉识别能力他迅速咬破舌尖，用疼痛驱散界面。
自从半年前在奈良仓库误触平安时代的能剧面具，这套见鬼的 "穿越系统" 就像狗皮膏药般黏上了他。
更诡异的是，每次穿越后镜中都会浮现新的血手印，就像某种古老的契约在慢慢兑现。
二、拍卖场众生相圆形拍卖场的穹顶悬着十二盏青铜兽首灯，灯光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壁，像极了《山海经》里的饕餮群像。
陈闻数了数，在场共三十七人：前排坐满西装革履的东亚面孔，后排几个戴面纱的中东富豪正在把玩鹰形金饰，角落处有个穿汉服的年轻女孩，腰间玉佩的流苏穗子绣着御金株式会社的 logo。
"陈老板，好久不见。
" 沙哑的男声从左侧传来。
古董商龟田正雄拄着黄花梨拐杖，镜片后的目光落在陈闻胸前的青铜饕餮纹领带夹上，"听说您上周在浅草寺卖了件假的唐三彩骆驼俑？
"陈闻的嘴角扯出标准的商业微笑："龟田先生说笑了，那明明是正仓院复刻版。
" 他的余光扫过龟田拐杖顶端的红宝石 —— 那分明是明代藩王墓里的陪葬品，三个月前龟田曾找他鉴定，当时他嗅出这宝石上带着锦衣卫诏狱的血腥气。
拍卖师走上台，黑色燕尾服下露出半截刺青手臂。
陈闻的鼻腔突然刺痛，这次涌来的是浓烈的铁锈味，夹杂着某种植物的苦香。
他悄悄摸出随身携带的鼻通，薄荷味暂时压制住嗅觉神经的暴动，却在抬头时对上了那双令他心跳漏拍的眼睛。
沈秋的黑色蕾丝旗袍开衩到大腿根，珍珠项链在锁骨处形成完美的 V 型凹陷。
她正靠在二楼栏杆上，指尖夹着的细烟明明灭灭，目光却像手术刀般划过陈闻的脸。
当两人视线相交时，她突然勾起唇角，指尖轻点自己的锁骨 —— 那里有个硬币大小的淤青，是三天前陈闻在中古店后巷撞见她注射药剂时留下的。
三、青铜镜之争"接下来，是本场的压轴拍品 —— 战国错金银青铜镜。
" 拍卖师的木槌敲在胡桃木台上，天鹅绒布揭开的瞬间，陈闻的视网膜再次炸开系统界面：检测到记忆锚点：公元前 293 年伊阙之战历史碎片加载中...警告：当前血腥味浓度突破临界值镜面反射的灯光在陈闻瞳孔里碎成万千光斑，他看见镜中倒映的不是拍卖场，而是铠甲武士的脸。
那是他上周在镜中见过的画面：年轻的将军手握长剑，鲜血顺着镜缘滴落，在泥土上画出和邀请函相同的青铜剑图案。
"起拍价，三亿日元。
"报价声此起彼伏，陈闻注意到沈秋所在的二楼包厢迟迟没有动静。
龟田正雄举牌到西亿五千万时，他终于听见那个熟悉的、带着威士忌烟熏味的嗓音："五亿，加上鹿儿岛的那座唐招提寺复刻茶室。
"全场哗然。
陈闻握紧手中的竞价牌，掌心的冷汗让牌面变得滑腻。
他清楚沈秋的底牌 —— 御金株式会社表面做情报生意，实则掌控着全日本 70% 的地下古董流通渠道，而那面青铜镜，很可能是打开某个重大秘密的钥匙。
"五亿一千万。
" 陈闻举起牌子，故意让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的老茧 —— 那是长期把玩青铜器留下的痕迹。
沈秋的眼神果然变了，她当然知道这个 ENFJ 型人格的胆小鬼，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现金，除非..."五亿五千万，附赠箱根温泉旅馆的所有权。
" 沈秋的声音甜得发腻，手指划过栏杆上的青铜纹饰，陈闻清楚地看见她小指根部的针孔在渗血 —— 药剂的副作用开始发作了。
系统界面再次弹出，这次带着刺耳的警报声：检测到时间锚点不稳定记忆碎片融合度 82%警告：宿主即将进入被动穿越陈闻感觉鼻腔一热，鲜血滴在竞价牌上。
他顾不上擦拭，死死盯着镜面上逐渐浮现的血手印 —— 和他上周在战国将军记忆里看见的，分毫不差。
当沈秋的报价达到七亿时，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敦煌遇见的老道士，对方曾在他掌心写过八个字："镜分两面，人有双生"。
"八亿！
" 陈闻的声音在拍卖场回荡，惊起穹顶的灰尘。
沈秋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终于站起身，黑色蕾丝手套下的指节泛白。
陈闻知道，自己赌对了 —— 这面镜子对御金会社来说，远比金钱重要。
西、穿越前的博弈拍卖师的木槌悬在半空，陈闻趁机走向沈秋的包厢。
血腥味越来越浓，他甚至能听见战国战场上的金戈铁马声在耳边回荡，但此刻他必须抓住机会，和这个危险的女人做个交易。
"沈小姐对这面镜子，似乎格外执着？
" 陈闻靠在包厢门口，故意让沈秋看见自己手帕上的血迹，"我记得上次在新宿的居酒屋，您说过对中国古董没兴趣。
"沈秋掐灭香烟，突然贴近他的胸膛。
陈闻能清晰听见她的心跳声，比正常频率快了至少三十下 —— 药剂的副作用在加剧。
"陈老板不是也很执着？
" 她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垂，"早稻田考古系的高材生，在大阪开中古店卖赝品，说出去可不好听。
"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凝固。
陈闻闻到沈秋身上除了玫瑰香水，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实验室的消毒水味。
他知道，现在是摊牌的最佳时机："我能通过气味穿越到古董的前主人记忆里，这面镜子... 它属于战国时期的魏武卒将军，对吗？
"沈秋的睫毛颤动两下，瞬间恢复如常："看来陈老板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
"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口红，却在旋开盖子时露出里面的注射器，"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 你帮我拿到镜子，我帮你解决掉龟田正雄手里的那份... 鉴定报告。
"陈闻的后背绷紧。
他当然知道龟田手里有他贩卖高仿古董的证据，一旦曝光，别说中古店，连签证都保不住。
但更让他心惊的是，沈秋竟然知道他的穿越能力，这意味着御金会社早己对他展开调查。
"成交。
" 陈闻伸出手，沈秋却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将注射器里的液体注入他的静脉。
刺痛感传来的瞬间，系统界面疯狂闪烁红光：检测到外来药剂入侵记忆融合程序强制终止警告：时空锚点出现偏差"别紧张，只是能让你暂时控制穿越的小玩意儿。
" 沈秋的笑容带着几分病态的甜美，"现在，该去拿下属于我们的镜子了。
"五、血色降临拍卖师的木槌终于落下，陈闻在最后一刻举起了写有 "十亿" 的牌子。
全场寂静，只有沈秋的低笑在包厢里回荡。
当工作人员捧着青铜镜走来时，陈闻注意到镜面上的血手印己经完全成型，指尖的方向，正对着沈秋的胸口。
"陈老板真是大手笔。
" 沈秋接过镜子，故意让指尖划过镜面，"不过我很好奇，这面镜子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陈闻的鼻腔再次涌出鲜血，这次混着强烈的铁锈味。
他看见镜中浮现出沈秋的倒影，却穿着战国时期的铠甲，手中握着的长剑，正是三个月前他在穿越时见过的那把。
更诡异的是，沈秋的倒影嘴角勾起，和现实中的她一模一样。
系统界面最后一次弹出，带着刺目的红光：时空锚点锁定记忆融合完成度 100%欢迎来到公元前 293 年，伊阙之战陈闻的指尖刚触碰到镜面，整座拍卖场突然陷入黑暗。
他听见沈秋的惊呼，闻到浓烈的硝烟味，接着是战马的嘶鸣和箭矢破空的尖啸。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看见的不是穹顶的青铜灯，而是战国的星空，以及，举着长剑向他砍来的，沈秋的脸。
"陈闻！
" 沈秋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却穿着魏国的将军铠甲，"快逃！
他们要拿你做祭品！
"陈闻愣住了。
眼前的沈秋，左眼角有一道他从未见过的疤痕，而她手中的长剑，剑鞘上刻着的，正是御金株式会社的标志。
更让他心惊的是，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己经握住了那面青铜镜，镜面上的血手印，正和他的手掌完美重合。
雨还在下，只是不再是大阪的梅雨，而是战国的血雨。
陈闻突然想起老道士的话，镜分两面，人有双生。
那么现在，站在他面前的，究竟是贩卖情报的沈秋，还是战国时期的将军？
而他自己，又到底是中古店老板，还是这场阴差阳错的穿越中，最关键的棋子？
镜面上的血手印突然发出微光，陈闻听见沈秋在喊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恐惧。
下一秒，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穿透了他的肩膀，温热的鲜血滴在镜面上，和战国将军的血迹，融成了一个完美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