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如绾着堕马髻的乌发微乱,一缕青丝垂在雪色立领袄裙的盘银扣上,指尖一颤,青铜算珠"啪"地砸在账册上——户部加盖火漆的封条正从门外飘进来,像一片染血的纸钱。
"官府查仓!
闲杂人等退避!
"苏晏如瞳孔微缩:比预想的早了两个时辰……裴寂果然截获了曹侍郎的密信!
她猛地合上暗格账本,她转身时云锦腰带掠过青砖,腰间缀着的鎏金小药囊晃出冷光 ,却在抬眸时撞上一道玄色身影。
裴寂鸦青色官服领口绣着暗银螭纹,玉冠束起的发尾沾着江雾 ,裴寂的官服下摆沾着码头特有的鱼腥味,指尖捏着一粒发灰的粳米:"苏掌柜的江西新米,霉斑倒是生得整齐。
"米粒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间裂开,露出靛蓝色芯子时,他眼尾倏地压出一道寒锋 。
米粒在他掌心裂开,露出内芯诡异的靛蓝色——那是江南织造局***的防伪染料,本该印在官仓封条上。
(2)账本玄机地窖深处的十二口樟木箱被依次撬开。
裴寂的副官突然"咦"了一声:最底层的麻袋里混着几束靛蓝丝线,与霉米中的染料完全一致。
苏晏如腕间沉香木算珠被烛火映出琥珀色,"咔嗒"作响,细长食指抵着珠面轻推三寸:"裴大人不妨查查,这些丝线可像漕运衙门的船帆补丁料?
"江风从气窗灌入,吹散她手中账册。
裴寂玄色官靴踩住飞扬的纸页,俯身时腰间鎏金蹀躞带擦过她袖口——"腊月初七,岁丰米行购靛蓝染料三十斤……"他念得极慢,拇指摩挲着账册边缘晕染的墨渍 ,突然冷笑:"这墨里掺了松烟,是想要百年后让后人考古?
裴寂暗忖:岁丰米行上月刚中标漕粮运输,这染料本该用在官船编号上……"苏掌柜这手移花接木,倒比令尊当年更精妙。
"他忽然逼近一步,官服广袖扫过案头烛台,"只是你往我漕船塞霉米时,可想过会烧到自己的脚?
"(3)码头杀局五更梆响时,漕船码头传来重物落水声。
苏晏如赶到时,裴寂正盯着甲板上的拖痕——七具尸体喉间卡着青铜算珠,衣襟里散落的靛蓝米粒浸在血泊中,竟渐渐褪成惨白。
"昨夜丑时三刻,有艘江西粮船在燕子矶沉没。
"裴寂的靴底碾过染血的米粒,"有趣的是,船上找到的防水仓账本,记载的却是昌隆米行半年前的交易。
"苏晏如的掐丝珐琅护甲划过尸体衣角金线,突然被裴寂擒住手腕 。
:"苏掌柜可认得这染料?
与贵行地窖那批江西新米里的,倒是同源。
"他靴底碾过染血的米粒,溅起的血珠沾上她月白色裙裾 ,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江风掀起尸体外袍,苏晏如呼吸一滞——内衬绣着"岁丰"徽记的衣角,分明用的是昌隆米行的金丝缠枝纹。
(4)金蝉脱壳地窖暗门后的密室堆满樟木箱。
裴寂用刀挑开箱底夹层,抽出一叠盖着"岁丰"印章的漕运批文。
苏晏如的算珠链突然缠上他手腕:"裴大人不妨细看印章边缘——这朱砂印泥里掺的可是江西银矿的丹砂?
"烛火晃动间,批文上的"岁丰"徽记竟渗出细密金粉——那是昌隆米行钱庄独有的压库金。
裴寂瞳孔微缩:三日前暗桩来报,江西银矿的亏空正是用这种金粉填补。
"好一招祸水东引。
"他反手扣住苏晏如的命门,"可惜你算漏了一件事——"密室突然响起机括声,墙缝中弹出半枚青铜算珠,珠面阴刻的"曹"字在火光中狰狞如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