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竹棚里的番邦月(1896年秋·马来亚森美兰州)

刺桐人家 旅游小鹿 2025-05-08 09:3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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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竹棚里的番邦月(***6年秋·马来亚森美兰州)赤道的雨季来得毫无征兆,胶林在深夜里突然被暴雨砸成混沌的绿海。

陈阿福的草席挨着竹棚漏雨的角落,冰凉的雨水顺着脊背流进裤腰,他却舍不得往中间挪——新来的阿水发着高热,正蜷在棚中央的干草堆里,额头烫得能孵鸡蛋。

“阿福哥,喝口姜茶吧。”

阿财蹲在泥地上,用破搪瓷缸舀着滚水。

竹筒里的姜母是三个月前陈先生从槟城带来的,此刻在火光里翻涌,辛辣的气息混着雨水的腥甜,在棚内织成张温暖的网。

阿福接过缸子,忽然听见阿水在梦里喊:“阿母,田埂的刺桐花开了……”更漏三声时,暴雨渐歇。

阿福摸黑走到棚外,借着火堆余烬看见胶林里浮动的幽蓝光点——是荧光蚁在搬家,像极了老家晋江溪里的流萤。

他摸了摸裤袋里的侨批纸,那是半月前陈先生给的,边角还带着槟榔汁的黄渍。

白天割胶时,他偷偷在树疤上刻下“金厝围”三个字,树皮渗出的胶乳很快将字迹封成琥珀。

“阿福?”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陈先生的书童阿贵,怀里抱着用油纸裹着的物件,“先生让我送这个来,说是唐山新出的《时务报》。”

油纸打开,油墨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头版赫然印着“胶州湾被占”的消息,配图里的德国军舰正劈开海浪,像极了当年在安平港看见的英国货轮。

竹棚里,阿财凑着火光辨认报纸上的铅字:“‘欲救亡图存,必兴实业、办新学’……”他突然指着插图里的剪辫男子,缺了门牙的嘴里喷出唾沫星子,“番鬼仔说咱们是‘猪尾辫’,这下该让他们瞧瞧,咱们的辫子能编出花来!”

众人哄笑,却又很快沉默——他们的辫子早被工头用剪刀威胁着剪去半截,此刻歪歪扭扭地垂在颈后,像株被砍了头的刺桐。

阿福摸着报纸上模糊的汉字,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三字经》,那本书在过番船上被海水泡烂了半本,如今只剩“人之初,性本善”的残页贴在竹筒底。

他忽然想起陈先生说的话:“南洋的侨胞若不识字,批信永远写不清家乡的苦。”

于是借着月光,在侨批纸背面画了座学堂,屋檐下悬着刺桐花编的灯笼。

黎明前最黑的时候,阿水的高热退了些。

阿福把最后半块妈祖饼掰成碎屑,混着木薯粥喂进他嘴里。

饼皮上的妈祖印模早己模糊,却仍能辨出慈悲的眉眼——那是阿母用祖传的木模印的,模子上的刺桐花纹,和祖厝门环上的雕饰分毫不差。

“阿福哥,你说咱真能攒够钱,在番邦盖间侨校吗?”

阿财裹着湿漉漉的纱笼,望着棚外渐亮的天际线。

远处传来胶工起床的响动,铁器碰撞声里混着几句模糊的南音。

阿福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腕间的红布——经过半年的雨水浸泡,红布己褪成浅粉色,却在晨露里泛着珍珠般的光,像极了家乡刺桐花瓣上的朝露。

当第一缕阳光劈开胶林时,阿福看见自己昨夜画的学堂图被雨水洇开,刺桐灯笼的线条晕成一片红,倒像是座烧着的房子。

他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火苗只要不熄,房子烧了也能再盖。”

于是捡起胶刀,在竹筒新刻的横道旁画了个小小的火苗——这是他和同乡们的秘密记号,代表着“学堂”的希望。

胶林深处,工头的皮鞭声再次响起。

阿福把侨批纸小心折好,塞进贴胸的口袋——那里还躺着半片从家乡带来的刺桐花瓣,早己风干成褐色,却始终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望向东方,想象着穿过这片胶林,越过茫茫大海,晋江湾的刺桐花正在秋风里摇曳,等着每一个讨海人的归期。

这一日的胶刀起落间,阿福发现有棵橡胶树的伤口处,竟结出了形状极像刺桐花的胶乳块。

他轻轻掰下那块“花”,藏进竹筒底——这是南洋土地给异乡人的礼物,也是他要带给家乡的,第一朵开在番邦的刺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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