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树冠斑驳洒落,在潮湿的林地上投下细碎的金光。
卜丢缓缓睁开眼,第一眼便看到灰兔蹲在鼬獾身旁,用前爪细致地拭去它身上的露水。
鼬獾的状态似乎有所好转,勉强能站起身来,虽然步伐还有些踉跄,但眼中,己不再是昨日的迷茫。
卜丢坐起身,深吸一口空气,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林地,眼神投向远处那片尚未探查的开阔平原。
那片土地,被树海半包围着,地势低缓、静谧无声,却又隐隐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沉重与吸引力。
“今天阳光不一样。”
他低声自语。
阳光中夹带着奇异的金色暖意,在那片空地上格外耀眼。
那光线,不像是阳光本身,更像是从地下某种东西反射出来的光辉。
卜丢站起身,目光落在远方的泥地上,心头微微泛起一丝异样的预感。
“这里,真的埋着船和金子吗?”
他喃喃着。
灰兔朝他轻轻眨了眨眼,像是鼓励,又像是默许。
他于是回到背包边,从最底层翻出了一根金属探测棒。
这是他旅行途中从一位老猎人手中换得的,当时并未太在意,只觉得是个有趣的纪念品。
而现在,这个看似无用的工具,却仿佛在此刻,终于找到了它的意义。
卜丢握住金属探测棒,缓缓走向平原边缘。
越靠近那片微微隆起的泥地,空气越发凝滞,耳边似乎响起微弱的嗡鸣声——不是风声,也不是昆虫,而是来自地下某种沉睡的回应。
“滴——滴滴——滴滴滴!”
探测棒突然发出急促的声响。
灰兔立刻竖起耳朵,鼬獾也拖着步伐靠近。
三者顿时进入警戒状态。
卜丢蹲下身,用手拨开地表的杂草和浮土,露出了一片斑驳的金属边角。
那是一块泛着绿锈的铁板,沉重而粗糙。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铲,细细地刮去铁板上的泥土,渐渐露出了一块巨大的金属结构——是船板!
而在船板的中部,他看到了一个清晰可辨的徽记。
那是一头巨鲸,张口吞浪,背负浪花纹路,眼神坚毅,象征着某种古老的权威与远航的信仰。
“这是什么船?
怎么会埋在这片田野之下?”
卜丢低声自语。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平原上显得格外轻。
灰兔没有作声,只静静地趴在他身旁。
鼬獾靠近船板,低头嗅了嗅,又用爪子轻轻拨动泥土,像是在回应卜丢的疑问。
接下来的几天里,三者以这个发现为中心,分头在周围区域探索。
他们找到了更多沉船的痕迹:碎裂的船身残片、锈蚀的铜钉、被压弯的木梁,以及一块块被泥土吞没的箱角。
其中一块箱体残骸上,还镶嵌着一枚铜制装饰物,表面己被时间侵蚀,却依稀能辨出几个象形的古文字:金浪藏骨处,月下无人还。
那句短诗,如同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咒语,在卜丢心中激起了一阵莫名的波澜。
他反复念诵,仿佛能听见那条河流在月光下沉没的声音,听见满载金银财宝的船只,在无声中葬于泥底。
这段被淹没的历史,在他们眼前一点点复苏,不再是传说。
某夜,三者围坐在篝火旁,沉默良久。
天空中繁星闪烁,火光映在鼬獾的脸上,灰兔的耳朵轻轻抖动,卜丢则静静望着跳动的火焰。
“也许,这片土地本身就是一首未完的诗。”
卜丢喃喃地说,“而我们……只是来补完它的那一行。”
他从随笔本中撕下一页,提笔写下一句新的诗句:“一只兔,一只獾,一位诗人;走进一座森林,掘开一座帝国的梦。”
然后,他停顿了片刻,又在纸的空白角落,写下三个字:酷阿鲸。
“那艘鲸徽沉船,在泥土里睡了几百年,不该被遗忘。”
卜丢低声道,“而我们,不为掘金,也不为荣耀,只为在遗迹之上,建一座新的庄园。
一个守护这片土地与记忆的家园。”
他抬头看着伙伴们,语气温和却坚定:“我们,就叫它……酷阿鲸森林农场。”
鼬獾抬起头,灰兔拍了拍地面。
三者间的默契无需言语。
这片无名的森林、这片埋藏帝国残响的土地,终于有了名字。
而他们的旅程,才刚刚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