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公式与蝴蝶
少年屈起指节敲了敲她怀里的颜料箱："背景板需要等比缩放的星空图，不是印象派涂鸦。
""莎士比亚要是活着，肯定先掐死你这个数据狂魔。
"林夏踮脚把丙烯颜料码上铁架，晃动的马尾扫过程述的校徽。
他后退半步，袖口蹭到未干的钴蓝色颜料，在冷白皮肤上晕开一片深海。
排练室的老式吊扇吱呀转着，把程述钉在墙上的《舞台动线函数图》吹得哗哗作响。
林夏蹲在脚手架上调色，看着他在剧本空白处列满计算公式，突然想起昨晚沈萱的警告："那个程述是出了名的冰山，据说他连眼泪都能冻成冰碴子。
""第47页精灵王台词需要调整。
"程述突然抬头，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月光在睡莲上跳圆舞曲不符合光的折射定律。
"林夏的画笔重重戳在画布上，溅出的翠绿色在宙斯长袍上开出歪扭的鸢尾花。
"那改成月光像你一样在物理试卷上跳机械舞？
"空气凝固了三秒。
程述摘下眼镜擦拭，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林夏忽然发现他左眼尾有颗极淡的泪痣，像不小心溅落的墨点。
"也不是不行。
"他说。
傍晚的奶茶店飘着焦糖香气，林夏咬着吸管偷瞄斜对角的身影。
程述照例点无糖茉莉清茶，修长手指在杯身快速敲击摩斯密码般的节奏。
柜台后老板娘突然探出头："小程又来给妈妈带奶茶啊？
"林夏看见程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掏出缠着医用胶布的老旧保温杯："麻烦倒在这里，谢谢。
"杯壁反射的夕阳里，隐约可见"南城第七医院"的烫金字样。
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林夏抱着画具冲向天文台时，正撞见程述在铁门锈锁前拧断第三根回形针。
惊雷劈亮的瞬间，她看清他湿透的白衬衫下凸起的肩胛骨，像被雨打折的蝶翼。
"电路老化。
"程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举起进水黑屏的手机，"备用钥匙在教务处。
"摇曳的手电筒光晕里，林夏的素描本铺满霉斑斑驳的长桌。
程述拧着衬衫下摆，水珠坠在她画的精灵王子脸上，氤氲了那对标志性的冷冽眉眼。
"你每天都去医院？
"话刚出口林夏就后悔了。
程述擦拭眼镜的动作停滞在半空，雷声碾过屋顶的破洞，震得铁皮柜嗡嗡作响。
"我妈觉得..."他的声音混在雨声里，"茉莉花香能盖过消毒水味。
"突然的黑暗吞没了所有声响。
林夏在惊慌中打翻颜料瓶，薄荷气息劈头盖脸笼罩下来时，她感觉到程述的手掌隔空护在她后脑。
远处传来保安的吆喝，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映出两人被放大成怪诞剪影的身形。
"别动。
"程述的气息拂过她耳尖，"你头发沾到荧光颜料了。
"林夏屏住呼吸。
他的指尖掠过她发梢，黑暗中亮起星星点点的蓝光，像把银河揉碎在青丝间。
保安的脚步声渐远，程述突然轻笑："像不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萤火虫？
"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让林夏心脏漏跳半拍。
她摸到滚落脚边的钢笔，就着夜光颜料在程述袖口画了只简笔蝴蝶。
雨声渐歇时，她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这是报复你的函数图。
"晨光爬上窗棂时，林夏在课桌上发现贴着退烧贴的保温杯。
拧开盖子，茉莉清香里浮着两枚润喉糖。
程述的座位空着，只剩那件画着蝴蝶的校服搭在椅背，袖口处多了一行钢笔小字："振翅频率错误，建议参考凤蝶科空气动力学模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