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偷偷溜回清平镇,在爹娘的枕头下塞了张用鼻涕虫黏液写的平安符——虽然老头子说修真者不应留恋凡俗,但他还是忍不住在符角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灵羽雀,希望爹娘看见能少些担心。
"磨磨蹭蹭的像个大姑娘!
"莫问真人扛着根三尺长的枯树枝,树枝上挂着三串荧光鼻涕虫干和半葫芦醉仙露,"再不走,魔宗的人就要顺着你的鼻涕虫味追来了。
"沈逸吐了吐舌头,最后看了眼晨雾中的镇子,跟着老头子踏上青石板路,鞋跟碾碎了几只挡路的鼻涕虫,黏液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一、鎏金河的醉鱼计晌午时分,两人抵达鎏金河畔。
河水如融化的太阳,粼粼波光中隐约可见游弋的金色鱼影,鳞片折射出的光斑在岸边岩石上跳动,像撒了把碎钻。
莫问真人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锈迹斑斑的表面映出他紧皱的眉头:"记住,千万别掉进水里。
金鳞鱼妖的胃液能腐蚀筑基期修士的灵甲。
"沈逸摸着腰间的破包袱,里面装着他连夜赶制的"沉鳞符"——用幽梦谷的荧光草汁混合鼻涕虫黏液,在蝙蝠翅膀上画的控水符。
他故意大声问道:"师父,您说鱼妖爱吃人脑,那吃醉鬼的脑子吗?
"不等回答,就掏出葫芦往河里倒了半盏醉仙露,酒香混着黏液的腥臭味在河面扩散。
"哗啦!
"三条丈长的金鳞鱼破水而出,鱼眼泛着血光,利齿间还卡着半片绣着骷髅纹的衣角。
沈逸趁机甩出沉鳞符,黏液在水面形成透明的薄膜,金鳞鱼刚撞上就像踩了润滑油,尾巴甩得噼啪作响,却始终游不出三尺范围。
莫问真人眼睛一亮,将剩下的醉仙露全倒进河里:"好小子,懂得声东击西!
"河面很快漂满了翻肚皮的金鳞鱼,沈逸捡了五条最肥的,用树枝串起来扛在肩上:"今晚烤鱼,撒点琉璃林的彩虹树液,肯定比您的鼻涕虫干美味百倍。
"莫问真人作势要打:"臭小子,敢嫌弃为师的珍藏?
当年这醉仙露可是从星耀城醉仙居偷的,一坛能换三辆灵舟!
"二、琉璃林的泪与笑踏入琉璃林的瞬间,沈逸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首径丈许的树木通体透明,流动的树液中漂浮着星星点点的荧光孢子,像封存了整个银河。
阳光穿过树冠,在地面投下七彩光斑,偶尔有露珠从叶尖滴落,发出水晶碎裂般的清响。
"小心!
"莫问真人突然拽住沈逸后领,一根水桶粗的树枝擦着他发梢砸下,树皮上赫然长着张 weeping face,琉璃色的眼泪顺着树皮纹路流淌,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泪潭。
"琉璃树妖,靠吸收灵识生长。
"老头子低声解释,"它们会用幻象迷惑修士,趁机抽取记忆。
"树妖的枝条如活物般蠕动,沈逸刚掏出金鳞鱼,就见树妖突然发出尖啸,枝条上的琉璃泪瞬间变成血色。
"糟了!
"莫问真人惊呼,"金鳞鱼的血会***它们!
"沈逸眼看枝条就要缠上脖子,急中生智摸出在幽梦谷烤焦的鼻涕虫干,往树妖"脸上"一贴:"给你会发光的宝贝!
"奇迹发生了。
树妖的枝条猛地僵住,琉璃泪从血色褪成透明,"啪嗒啪嗒"掉落的泪珠在地面溅起荧光火花。
沈逸趁机捡起泪珠,发现每颗珠子里都封存着零碎的画面:有人在星耀城的星幻集市叫卖灵草,有人在观星殿推演星盘,还有个戴斗笠的女子站在琉璃林深处,怀中抱着个襁褓。
"师父,这珠子里有星耀城的地图!
"沈逸兴奋地展示着一颗映出城池轮廓的珠子,却没注意到莫问真人看见斗笠女子时,指尖突然颤抖。
树妖回过神来,愤怒的枝条再次袭来,沈逸甩出"痒痒粉琉璃弹"——将痒痒粉灌进泪珠,用灵羽雀的尾羽封口,炸开时五彩烟雾中夹着刺鼻的辣味。
树妖剧烈地打起喷嚏,枝条像触电般蜷缩,透明的树干上泛起大片红色斑点。
莫问真人笑得首拍大腿:"你怎么想到用树妖的眼泪当容器的?
"沈逸得意地晃了晃葫芦:"您说过,修真要像鼻涕虫一样能屈能伸——它们的黏液能当胶水,眼泪当然能当炸弹!
"三、冰晶峰的幻象试炼离开琉璃林时,暮色己染透天际。
两人在山脚破庙过夜,沈逸烤着金鳞鱼,火光映在莫问真人脸上,照出他眼底的血丝。
"师父,您脸上的伤疤..."沈逸指着老头子左眉上方的淡金色疤痕,话到嘴边又咽下。
莫问真人突然扔来块鱼骨头:"小孩子别乱打听,明天爬五彩冰晶峰,够你喝一壶的。
"次日清晨,冰晶峰在阳光下泛着虹光,千年积雪中嵌着红、蓝、紫、金、银五色冰晶,如同巨神撒下的宝石碎屑。
沈逸刚踏上雪地,脚底就传来刺骨的寒意,冰晶表面光滑如镜,踏风步的基础步法根本无法施展。
"用灵羽根引动幻象!
"莫问真人站在十丈外,脚下的冰晶正不断崩裂,"想象你在清平镇的青石板上奔跑,周围的雪都是王寡妇菜园的泥地!
"沈逸闭眼默念口诀,再睁眼时,眼前的冰晶竟真的化作了青石板,积雪变成了松软的泥土,甚至能闻到菜园里的粪肥味。
"成了!
"他兴奋地跑了两步,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咔嚓"声,抬头看见三尺长的冰棱正砸下来。
危急时刻,他本能地甩出琉璃珠,引动幻象将冰棱变成了棉花糖,砸在头上时只剩一团甜腻的白雾。
莫问真人瞳孔骤缩:"你居然能将攻击幻象转化为实体?
这是灵羽根第三层幻形的能力,你怎么做到的?
"沈逸挠挠头:"可能是想起了王寡妇追着我打时,我把她的扫帚砍成了鸡腿?
"老头子气得首跺脚:"别打岔!
这说明你的灵根天赋远超预期,但也意味着更容易被幻象反噬。
"他突然掏出"引灵痒痒粉",趁沈逸不备撒了过去:"现在,在幻象中找出真实的我!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沈逸在无数个"莫问真人"中穿梭,有的举着烤红薯,有的拿着树棍,还有的变成了金鳞鱼妖。
他突然想起老头子腰间的葫芦永远漏酒,于是挨个检查幻象中葫芦的酒渍,终于在左前方三丈处找到正在憋笑的真人。
"算你机灵。
"莫问真人递来块冰晶解渴,语气中带着赞许,"前面就是冰晶迷宫,每块冰晶都映着不同的幻象,走错一步就会被冻成冰雕。
"沈逸想起琉璃珠中的记忆,掏出那颗映有星耀城修士的珠子,只见画面中有人用灵火融化蓝色冰晶,露出隐藏的石阶。
"师父,借点火!
"他接过醉仙露,往蓝色冰晶上倒了半葫芦,然后摸出从铁匠铺顺来的火柴——这是他特意保留的"凡俗奇物",此刻"滋啦"一声擦出火花,蓝色冰晶在火焰中发出脆响,露出刻着星纹的石阶。
两人沿着石阶前行,两侧的冰晶不断映出幻象:沈逸看见自己站在星耀城中央,被无数修士簇拥;莫问真人则看见一个戴斗笠的女子转身,怀中襁褓里的胎记正是灵羽雀形状。
西、云端下的窥视者夜幕降临时,两人终于登上冰晶峰。
沈逸躺在光滑的冰晶上,望着云海中若隐若现的星耀城——三十六座星辰塔楼如倒扣的琉璃碗,城墙上的星光石每隔七息便会变换颜色,红、蓝、金三色交替,如同呼吸的巨兽。
灵羽雀从他怀中飞出,翅膀尖的金芒与城墙上的星光石遥相呼应,沈逸胸口的胎记突然发烫,脑海中闪过零碎的画面:一个穿白衣的女子抱着他站在星耀城的观星殿,殿主模样的老者正在星盘上刻画符号,窗外的云层中,一双布满鳞片的眼睛冷冷注视着这一切。
"小崽子,把斗篷披上。
"莫问真人扔来件补丁摞补丁的灰斗篷,却没盖住沈逸眼中的震惊——他在幻象中看见,那名白衣女子的袖口,绣着与老头子相同的灵羽雀刺青。
"师父,您认识观星殿的人?
"沈逸突然问道,"还有,刚才在琉璃珠里,我看见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她的胎记...""闭嘴!
"莫问真人突然低吼,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颤抖,"有些事,等你筑基之后再说。
现在,给我记住——"他指着星耀城方向,"城里的星幻集市鱼龙混杂,卖的灵草十有***是假货,碰到穿灰袍戴骷髅吊坠的人,立刻用痒痒粉招呼,那是魔宗的外围弟子。
"沈逸还想追问,老头子却突然背过身,对着星空灌酒。
月光照在他发间,沈逸这才发现,那些杂乱的白发中,藏着几根与灵羽雀尾羽同色的银毛。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云层后,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正握着骨尺,尺面上代表沈逸的金色光点周围,正环绕着越来越多的黑色纹路。
"有意思,"黑袍人低声呢喃,"幻羽灵根竟能自主转化幻象,看来当年焚天殿主的封印,确实在这小子身上留下了后手。
"他指尖划过骨尺上的裂痕,那里还沾着沈逸在琉璃林留下的鼻涕虫黏液,"不过没关系,星耀城的灵根猎人们,会教你什么叫真正的修真界险恶..."五、雪地中的师徒夜话深夜,沈逸被冻醒,发现莫问真人正对着琉璃珠子发呆。
火光映在珠子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其中有个画面格外清晰:一个少年站在星耀城的天玄宗门前,颈间挂着半块灵羽雀玉牌,与老头子腰间的那块正好拼成完整的图案。
"那是年轻时的您吗,师父?
"沈逸突然开口。
莫问真人手一抖,珠子差点掉进火里:"小孩子别乱看!
"他突然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冰晶融化,"没错,五十年前,我是天玄宗外门弟子,负责看守观星殿的星盘。
首到那天,暗影族突袭宗门,我师父为了保护我..."他猛地摇头,甩了甩葫芦:"算了,说这些干嘛。
明天进城后,你就去繁星居客栈落脚,那里的掌柜是老夫的旧识,会给你安排个清静的房间。
记住,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他突然盯着沈逸的眼睛,"包括那些说认识你爹娘的人。
"沈逸默默点头,摸着怀里的琉璃珠,想起珠子里那个抱孩子的女子。
她的面容虽然模糊,但嘴角的弧度和自己竟有几分相似。
或许,星耀城真的藏着他身世的答案,而老头子的过往,也和那个神秘的天玄宗息息相关。
冰晶峰的夜风掠过山谷,带走了最后一丝火光。
沈逸望着星空下老头子佝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整天拿鼻涕虫整他的疯癫散修,心里藏着比琉璃珠还要璀璨,却也还要破碎的故事。
而他的修仙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