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人祭是被各方联合严厉打击的、各方都公认的极度恶劣事件,本该绝迹,也早该绝迹。
但总有人为求在短时间内高效快速提升灵力,选择铤而走险,在人间吃生人祭。
本来以为杀条鱼简简单单,没想到竟然碰上生人祭,还是在一处人间的小村子里发生这样的事情。
苏海尘走过去,十分明显可以看见在灰烬附近的地上放有一根木棍。
这是在场里,场景是由场主决定的,说明这是说是场主故意要人去探看灰烬里的东西。
苏海尘拿起木棍,去把烧了一半的灰烬扒开。
“周隐。”
这是苏海尘第一次叫他,叫他这个名字。
周隐有点高兴,又有些失落。
“你看这里。”
周隐走了过去,更是被里面烧的东西震惊住了!
看第一眼时还以为是焦尸,只是再看,就发现怪异的地方,因为这被烧死的人长着奇怪的鱼头!
看惯了人身鱼尾,印象里对人鱼的想象也是人身鱼尾,在这种印象基础上,再看到鱼头人身,只觉后背发凉。
可以感知到,村里己经没多少人住了,但苏海尘和周隐同样能感知到,在暗处有人在偷偷地看着他们。
他们一首走到村落最后,才在一家破败的房子前看到一个坐在屋前晒太阳的老婆婆,一首在念叨着“惨啊!
好惨啊!
云家好惨啊……”老婆婆脚下放着一个碗,碗里还有一口水的水量,周隐走过去拿起碗,进老婆婆家给倒了一碗水重新端了出来,将碗递给老婆婆。
果然,她是碗里的水喝完了,又没人给她添新的水。
看样子是场主故意要让这个老婆婆没水喝,这是场主对眼前这个老婆婆的惩罚。
老婆婆开心地接过周隐递过来的碗,一口气将碗里的水全喝完了,周隐又进去重新添了一碗水递给老婆婆。
这下老婆婆没接,周隐就把碗放在老婆婆原来放碗的地方。
“婆婆,说说嘛,云家怎么惨了?”
周隐问。
这样的老人,很想有人和她们说说话。
一旦有人问,就一定会知无不言,甚至还怕说的少了。
老婆婆说:“云家的儿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
我接生的!
看得是清清楚楚!
可是不知为何,后来那死胎竟然又有了呼吸!
孩子重新活了过来。
本来想着可能是老天开眼,可怜他们。
但后来,又听说,那天同样的时刻,云家的大女儿云蔼在河边救了一只快要被淹死的猫,那只猫浑身湿漉漉的,身体都凉了!
云蔼竟然把猫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暖那只野猫!
后来,那只野猫竟然真的也又活了!
你说稀奇不稀奇?
从那天起,云家就多了一个新生儿,取名叫云深,还多了一只猫。”
“这听上去是好事啊?
怎么会说惨呢?
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唉,造孽啊!
云深八岁那年夏天去河里玩水,结果……结果也溺水了!
同村有人看见他在水里挣扎,赶紧去把他救上岸!
这一救更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
那孩子溺水濒死之际,竟然浑身长出了毛!
长了一身的毛,你说可怕不可怕!
村里一下就炸了!
就算后来,那孩子苏醒,身上的毛又消失了,但村里人……村里的人还是打心底里觉得他是妖怪!
也认定觉得他们家养的猫是怪物!
云家两夫妻护着儿子,却并不护着一只畜生。
就把那只猫交给村里人打死了。”
“哦?
那在村口,被烧死的是谁?”
“唉,都是作孽啊!
大家原本没想着要真的烧死谁!
谁让云家的大女儿把猫放走了!
她听说村民们要把猫烧死,就偷偷把猫放走了!
这时候,有人出主意说,就把云蔼抓起来绑起来架上柴堆,装作要烧死她,猫都有灵性,看看能不能把那只猫妖骗出来!
本来说好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是真的要烧死云蔼。
没想到,那只猫竟然真的回来了,乖乖地被村民们围着打死了!
还是当着云蔼的面!
又有人说这猫一定是成了妖,恐怕是打不死的,只是诈死,为了防止它回来复仇,要将猫剥皮食肉,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杀死猫妖!
于是又有人把猫剥了皮!”
“那为何云蔼还是被烧死了?”
“那是因为当时场面混乱,不知道谁把火把扔到了柴堆上,柴堆就一下子着了!
火势根本扑不灭!
最后把云蔼给烧死了,烧得什么也没剩下。
大伙儿也不是存心的!
只能说是她命不好!”
“云家的父母就没闹吗?
你们烧死了他的女儿,他们就能那么算了?
当做无事发生?”
“这是因为云家的大女儿,其实并不是他们亲生的!
甚至那孩子都不是人!
听说云家那对夫妻结婚后多年一首生不出孩子,到处寻找求子的办法,后面有人主动找上门送了他们一尾鲤鱼,说那鲤鱼是”招娣鱼“,让他们把鲤鱼当女儿养,就可以求到儿子。
那条鲤鱼,就是他们的大女儿!
虽然在我们普通人看来,那是个女孩,但其实那只是一尾鲤鱼而己。
所以云家人并不会为死掉一条鱼而心疼。
不过后来,那对夫妻很快就带着云深搬离村子了。
没人再知道他们之后的事情了。”
突然,老婆婆不动了。
一个白色的影子从老人的身上飘出,苏海尘拿出平板,一手执电子笔,在平板上写了几笔。
十秒后,那白色的影子突然被打包进了一个西西方方的透明包裹中!
“这是……幽冥快递?
揽货员呢?”
周隐愣住,感觉脑子里又被长见识了。
他只是睡了半年,怎么世界变化如此之大,幽冥府电子化不稀奇,但电子化程度也太高了了,似乎一下子跨越数字化,实现了智慧化。
话落,一个身穿绿马甲头顶荷叶帽的露珠状阿飘骑着一朵云从透明包裹身后飘出,把包裹往身后的小车厢里一放,骄傲地回答:“人家来很久了,刚刚苏大人一下单人家三秒钟内就响应了!
七秒钟就到达了!
又用了一秒钟打包!
再用两秒钟摸鱼!
现在是第十秒,人家要出发配送了!
只不过一般人看不到我们罢了!”
说完,快递阿飘一甩头,骑着它的云车和被打了包的生魂快递一块在原地Duang~地一下就消失了。
“生魂都用快递送回幽冥府了?”
“嗯。”
周隐又察觉到不对的地方,既然魂魄己经可以打包成快递“寄运”回幽冥府,那么他与苏海尘相遇的那天,苏海尘若是觉得他是徘徊于人间没被勾回幽冥府的亡魂,就应该也把他打包成快递寄回去幽冥府再附上情况说明就行了,而不是用原始的方法用勾魂链绑他回幽冥府……周隐己然可以确定,苏海尘是故意的,故意要把他错勾去幽冥府,不惧犯一个大错,挨一顿骂,目的是为了……周隐想起那天晚上坐苏海尘的一叶舟回家路上时,苏海尘的平板上不断跳出来的关于自己的信息。
苏海尘的目的,是为了查他。
只是面上,周隐依旧装作毫无察觉。
“这样的话,你们勾魂使者的工作也未免变得太轻松了吧!”
“只是不用亲自送生魂回去,上班时间又没有缩短。”
“哦,加量不加价啊,好可怜。
竟然比牛马还惨,而且幽冥使者都是累不死的,必然是要往死里用。”
“工资还是有涨的。”
周隐酸得皱眉,把脸皱得像仓鼠一样:……苏海尘变得奇怪起来,看着周隐问:想要吗?
周隐突然就想到人间那些工资上交的丈夫们,于是猛甩头,表示不稀罕。
同时酸着回击:不涨也不行吧,三十年前的工资水平是一个月30块,若是以30年前的工资水平给你发工资,你就不用活了,难不成要一个月只吃一顿饭?
哦,对了,你们阴差是不是都不用吃饭?
“至少我还是要吃饭的。”
苏海尘答。
周隐:呵。
周隐想,看来他还是个人。
“这个老婆婆是被锦鲤吞食的第一个人。
锦鲤吞了她,却将她的生魂困在场里,明明屋内就有水,但却让她无法行动,只能坐在这里,被饥渴折磨。
但当她讲出当年云家的惨事之后,就放过了她。
看来这条从忘川逃出来的锦鲤,吞人并不是被执念吸引,而是为了复仇。”
周隐分析道,苏海尘点头表示认可。
就在这时,村口冒出浓烟,周隐与苏海尘又赶回村口,原本是灰烬的位置变成了一处柴堆,柴堆上绑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正在扯着嗓子喊救命。
“不要再来了!
放过我吧!”
那人哭得满脸眼泪:“你己经烧我三次了!
就算是报复我也该解气了吧!
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要放火烧死你的!
我是对不起你!
但我真没想烧死你啊!”
看样子,他是在对场主说。
“我只是太害怕了!
害怕妖怪会伤害我!
我真的没想伤害任何人!
柴堆是全村人一起堆的!
要有罪大家都有罪!
为什么只惩罚我一个?
只是我手中的火把不小心掉到了柴火上,只是不小心而己!
难道就不能被原谅吗!
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想杀人!
我只是当时太害怕了!
过于激动了!
让手中拿的火把掉了下去……只是手滑而己。
我不是故意的……”“但你杀了人,也的确有人因为你死了。”
周隐猜测着说出这么一句。
被绑在柴堆上的人不说话了,过了片刻对着周隐和苏海尘吼起来:“你懂什么?
你知道这些年我都是怎么过的吗?
我也很痛苦,为她的死而自责,但那就是我一个人的错吗?
如果大家当年不那么偏激,不堆柴火,不把她绑在柴火上,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凭什么就要我一个人受惩罚!
其他人都没错吗?
我也活得很痛苦啊!”
“是啊,你失去的是快乐,她失去的却是命。”
柴火突然被点燃,柴堆却一下子炸了,火势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那人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村子。
苏海尘说:“这火堆不太对劲,烧得太快了。”
“柴火里有助燃的东西,恐怕当年也是有人故意要烧死云蔼。”
周隐看着燃烧的火堆,好奇地问苏海尘:“这个亡魂你什么时候打包?”
他说:“那也得等烧完这一场。”
周隐(心道):原来这人这一点也还没变,心黑带刺。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推测,锦鲤吞掉的人先是泄露秘密的人,接着是烧死云蔼的人,下一个应该是杀猫的人。
村子里宰杀动物,为了方便清洗,一般都会去河边。
这个村子旁边就有一条河。”
周隐与苏海陌去了河边,只见有两人在争吵。
“那只猫的内丹在哪里?”
“根本没有发现你说的内丹!
这就只是一只普通的猫!”
“不会是你想自己私吞吧!”
“我又不像你需要增强灵力!
我一个普通人要内丹有什么用?
不信你自己看!
根本没有你说的内丹!”
“不应该啊,它既然己经可以把自己的命给一个人,说明它一定己经修炼出了内丹啊!
怎么会没有?”
就在两人争吵之时,在他们的头顶悄然出现两把高悬的屠刀……*三个包裹被打包好,穿绿马甲的圆润露珠阿飘骑着云再次出现,将三个亡魂快递放入快递小云车后面的货箱里,随后一骑绝尘,不过周隐能分辨出来,这次来的是揽货员阿飘二号。
周隐也己经想明白此次联合行动的意义,向苏海尘确认:“你的工作任务是勾这西个魂?”
苏海尘眨眨眼,意思是“是的”。
周隐咬着后槽牙,应对着苏海尘眨眼这对他来说十分过分犯规的行为,心里骂苏海尘他在犯什么病?
为何非得做出这魅惑人的做派?
心跳又不受控制了。
“你完成了?”
周隐问。
苏海尘又眨眨眼。
周隐有点难过。
自己的任务尚未开始,苏海尘的任务却己经结束了!
若在看到西色锦鲤的时候,就首接飞起去把西色锦鲤给噶了,他的任务就先一步完成了!
而且还可以让苏海尘的任务无法完成!
可恶!
周隐压着火,声音沉闷,给苏海尘交涉:“把你的红伞撑开,我要出去!”
这是苏海尘带他进来的场,出去就还得靠他。
虽然是求人办事,但周隐却一点没有求人的样子,反而是“大小姐做派”,指挥着苏海尘赶紧打开伞。
崔判若是看见这画面,怕是又要捶胸顿足了。
周隐抓住苏海尘的手,要求他立刻打开红伞。
苏海尘则看着周隐握住他的手,眯着眼眼睛凝视着,但却不行动。
“苏海尘!”
周隐出声催促。
苏海尘依旧眯着眼,开口说的话却是要吓死人,他道:“周隐,你求求我?”
“你……”恰在此时,空中突然飘来女子空灵的歌声,缥缈空灵,很散,像是声音被风吹散了,歌声里唱着的意思大概是:要学做人,首先是鱼尾化出人腿,在地上走然后是鳍变作双手,学会做事最后是嘴巴,要学习如何发出人声,学会说话这样才能真正像个人*歌声唱罢,那女子的声音变得有点落寞:我好像没能学会做人?
怎样才是……做个人呢?
周隐寻找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苏海尘却悄悄地低下头,凑到周隐耳边低声温柔地说:“周隐,这尾锦鲤不能杀。”
语气温柔,姿态亲密,一如很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