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挣扎求存

万古觅道缘 思冢 2025-04-01 11: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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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门弟子每月的份例发下。

管事弟子面无表情地将东西扔过来,几块色泽暗淡的下品灵石滚落在柜台上,旁边是几粒干瘪得像石子的辟谷丹。

林默默默收起,掂了掂,分量轻得可怜。

这点东西,扔进他那片干涸的丹田气海,恐怕连个像样的气泡都冒不出来。

周围有弟子小声抱怨:“这个月又少了?

这点东西喂鸡都不够!”

“知足吧,有就不错了,上个月张师兄任务失败,份例都扣光了。”

林默充耳不闻,转身离开。

他的修炼进度,比预想的还要滞涩不堪。

引气诀的每一个字他都刻在了脑子里,运转了不下万遍,可吸纳入体的灵气就像调皮的泥鳅,滑不溜手,好不容易抓住几丝,在经脉里转一圈就消失无踪,根本留不住。

丹田多数时候空空如也,法力增长的速度,几乎难以察觉。

必须找到更多资源。

这个念头如同雨后的杂草,在他心底疯狂滋生蔓延。

外门执事堂外,巨大的任务玉璧流光闪烁,信息不断滚动。

照料灵田,饲养灵兽,清扫山道,外出采集草药,猎杀低阶妖兽……琳琅满目。

任务下方标注着贡献点,这是外门弟子唯一的硬通货,能换丹药,换符箓,甚至换取内门师兄的一次指点。

林默站在人群后方,目光沉静,逐条细看。

“猎杀风狼,建议炼气三层组队,五十贡献点。”

他现在对付一只看家护院的恶犬都费劲,这个不行。

“采集凝露草,生长于断云崖,常有铁羽鹰出没,二十贡献点。”

太危险。

“清扫后山兽栏,每月五贡献点。”

报酬太低,兽栏气味难闻不说,还容易沾染秽气,影响修炼。

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一条信息上:照料灵药圃。

任务要求:练气一层以上,细心即可。

报酬:每月十点贡献点。

地点:外门东南角药园。

风险最低,报酬尚可。

对他这种毫无根基、修为垫底的外门弟子来说,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就是它了。

他不能冒险,一步踏错,可能连现在这点微末的根基都会失去。

他走到执事弟子面前,递上自己的木牌,接下了任务。

前往药园的路上,他心里盘算着,十点贡献点,省吃俭用,或许三个月能换一颗最劣质的聚气丹。

药园位置偏僻,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泥土气息。

负责药园的是一位练气三层的师兄,姓王,穿着外门统一的灰袍,却浆洗得颇为干净,面皮白净,下巴习惯性地微微抬起。

王师兄靠在一张竹椅上,懒洋洋地翻着一本泛黄的册子,眼皮都没抬,只从鼻子里哼出音节:“新来的?”

“是,林默,接了照料药圃的任务。”

林默递上木牌。

王师兄这才抬眼,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落在木牌上“练气一层”的字样上,嘴角撇了撇:“练气一层?

行吧,手脚麻利点就行。”

他慢吞吞地登记了木牌,站起身,领着林默走进药圃。

这片药圃不算很大,用篱笆围着,里面规划了十几个区域,种植着不同的低阶灵植,大多是些常见的疗伤、解毒草药。

只是不少地方杂草丛生,长势甚至盖过了灵植,有些地块泥土板结,一看就是疏于打理。

“喏,看到那片腐泥苔了没?

黑乎乎黏糊糊那片,最难弄,清干净。”

王师兄随手一指,指向角落里最脏乱的一块地,“还有那边,刺藤草,根扎得深,拔的时候小心点,别伤到旁边的清心兰。”

“还有,每天早晚挑水浇灌。

水在那边,看到那个小泉眼没?

那是蕴灵泉,用那里的水,别用普通溪水瞎对付。”

王师兄又指向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坑,里面似乎有浅浅的水洼。

他交代这些时,语气随意,仿佛在吩咐一个下人。

“这些灵植,娇贵得很,要是弄坏一株……”王师兄顿了顿,瞥了林默一眼,“你这个月的贡献点,就当赔偿了。”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也不管林默听没听清,自顾自走回树荫下的竹椅,继续看他的册子,偶尔还掏出一小袋瓜子嗑起来,悠闲自在。

又是欺生。

林默心中毫无波澜,这种把戏,在山下的破庙里抢地盘时就见惯了。

他没说话,走到王师兄指定的那片长满腐泥苔的区域。

腐泥苔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紧紧贴着地面,清除起来确实费力。

他蹲下身,从旁边工具棚里找出一把小锄刀,开始动手。

他的动作不快,但很稳,一刀下去,恰好将腐泥苔连根铲起,又尽量不带起太多泥土。

干活,他从来不怕。

比起虚无缥缈的灵气,这种实实在在的劳作,反而让他感觉更踏实些。

他拿起角落的工具,开始清理腐泥苔。

这种苔藓黏腻滑手,带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像是沤烂的鱼腥混着潮湿的泥土气,必须小心翼翼地刮掉,不能伤到旁边灵植脆弱的根须。

锄刀的刀刃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刮起的腐泥苔堆在地上,像一团团黑色的污泥,散发着令人不悦的气味。

刺藤草则更为棘手。

这种杂草遍布细密的尖刺,如同细小的钢针,稍不注意就会透过粗布衣衫,扎得手指生疼,留下细小的血珠。

林默不得不放慢动作,屏住呼吸,用锄刀的侧面一点点拨开缠绕的藤蔓,再小心翼翼地将根系斩断拔出。

拔出的刺藤草堆在一起,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绿色小怪物,无声地宣告着它们的难缠。

挑水更是苦差事。

蕴灵泉的位置在外门区域的边缘,来回数里,山路崎岖。

泉水确实蕴含灵气,但同时也异常沉重,两只木桶装满泉水,压得扁担吱呀作响,肩膀很快就变得酸麻。

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负重前行,汗水浸湿了后背,顺着脸颊淌下来,滴落在泥土里。

第一个月结束,林默去执事堂领取贡献点。

王师兄斜靠在竹椅上,眼皮耷拉着,手里依旧是那本泛黄的册子,头也不抬。

“林默?

嗯,药圃的活干得……还算凑合吧。”

他翻了翻记录,“不过嘛,清心兰旁边似乎有几根杂草没清理干净,还有几块地的浇水好像有点过量了,扣你三点,没问题吧?”

林默接过那几点微薄的贡献点,木牌上感应的数字是可怜的七点。

他知道这是故意刁难,清理是否及时,浇水是否过量,全凭王师兄一张嘴。

争辩?

毫无意义。

普通的外门弟子如同蝼蚁,跟杂役弟子差不多,执事弟子想要拿捏他们,有的是手段和借口。

争辩只会显得自己不识抬举,招来更多无端的麻烦。

他沉默地退到一边,将木牌收好,心中一片平静,仿佛被扣掉的不是贡献点,而是无关紧要的尘土。

但他并非逆来顺受。

破庙求生教会了他一个道理,弱者想要生存,不能硬碰硬,要学会隐忍,等待时机。

王师兄将最脏最累的活丢给他,自己却乐得清闲,每日除了早晚象征性地巡视一圈,大部分时间都躲在树荫下打盹,或者与相熟的弟子闲聊嗑瓜子,指点江山,好不惬意。

林默默默地干活,眼角的余光却留意着王师兄的一举一动。

他像一只蛰伏在草丛中的野兽,观察着猎物的习性。

他记下王师兄每天巡视药圃的时间,精确到一刻钟不差;他记下王师兄对哪些灵植格外上心,像是对待自己的私有物一般;又对哪些区域疏于管理,任其野蛮生长。

他还注意到,王师兄似乎对一种名为蚀心蔓的伴生毒草格外厌恶,每次看到都皱着眉头,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总是远远地避开,让其他弟子优先处理。

这种草毒性不强,但汁液沾染皮肤会引起长时间的瘙痒红肿,令人烦躁。

机会在第二个月悄然降临。

一片蚀心蔓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在王师兄最为珍视的一株凝露花旁蔓延开来,嫩绿色的藤蔓悄悄攀附上凝露花的叶片。

那天,林默算准了王师兄巡视的时间,提前将自己负责区域的杂草清理得干干净净,每一片叶子都擦拭得油亮,唯独留下了凝露花旁边的那片蚀心蔓,并且“恰好”将清理毒草的特制手套和药膏,放在了距离那片区域最远的工具房角落,落满了灰尘,仿佛许久无人问津。

等王师兄踱着步子过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那片碍眼的毒草,如同癞疮一般,紧挨着他心爱的灵植,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他皱起眉头,习惯性地想吩咐林默处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木头,那边的蚀心蔓,怎么回事?

还不快点清掉!”

王师兄指着凝露花旁的毒草,语气带着一丝责备。

林默停下手中浇水的动作,首起身子,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为难,眼神有些迟钝,似乎没反应过来王师兄在说什么。

“王师兄,您说的是……蚀心蔓吗?”

他装作茫然地挠了挠头,“清理那个的药膏和手套,好像用完了,我刚才去找了找,没找到,可能需要去库房重新申领……”他说话语速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显得有些木讷。

王师兄脸色瞬间一沉。

去库房申领?

一来一回至少半个时辰!

这蚀心蔓生命力旺盛,长得极快,若是这段时间它的根须缠绕上凝露花的根系,汲取养分,那损失可就大了!

这株凝露花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培育出来的,品相极佳,若是因此受损,他定会心疼不己。

他看了一眼旁边干干净净,显然刚被仔细打理过的区域,再看看林默那副“愚笨”的样子,找不到任何偷懒懈怠的证据。

“废物!”

王师兄低声骂了一句,终究不敢怠慢自己看重的灵植。

他只能强忍着对蚀心蔓的厌恶,捏着鼻子走到那片毒草前,不情不愿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开始拔除。

他动作虽然谨慎,但蚀心蔓汁液西溅,还是不可避免地有几滴溅到了他的手背上。

仅仅片刻,他手背便开始泛红,如同被蚊虫叮咬一般,一股难以忍受的瘙痒感迅速蔓延开来,如同无数只蚂蚁在皮肤上爬动,恨不得立刻抓挠出血。

王师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一边强忍着钻心的痒意,龇牙咧嘴地处理着毒草,一边用阴冷的目光扫向不远处的林默。

林默仿佛毫无所觉,依旧一丝不苟地给其他灵植浇水,动作缓慢而认真,水瓢里的水均匀地洒在每一株灵草的根部,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这点微不足道的“反击”,并未能从根本上改变林默的处境,王师兄依旧是药圃的管事,而他依旧是任人拿捏的外门弟子。

但这至少让他出了口闷气,压抑许久的情绪得到一丝释放,也让王师兄在之后使唤他时,稍稍收敛了几分,语气不再像之前那般颐指气使。

时间在枯燥的劳作和艰难的修炼中缓缓流逝,如同指缝间的沙砾,悄无声息。

依靠每月积攒下来的那点可怜的贡献点,林默省吃俭用,几乎将每一枚铜板都掰成两半花,终于在三个月后,换到了一小瓶劣质聚气散。

药散装在粗糙的瓷瓶里,打开瓶塞,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药散呈灰褐色,掺杂着不少杂质,一看便知品质低劣。

他小心翼翼地倒出一些药散,就着清水吞服下去,腹中立刻升起一股浑浊的热流,如同沸腾的泥浆,在经脉中横冲首撞,远不如典籍中描述的精纯丹药那般温和有效,反而带着一丝灼烧般的刺痛。

他咬紧牙关,默默运转引气诀,引导着这股驳杂的药力冲击着闭塞的经脉。

这期间,他经历了数次引气冲击经脉的剧烈刺痛,每一次都像是刀割火烧,好几次都感觉经脉仿佛要被撕裂,以为即将失败,但丹田内的气旋却始终差那么一点,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始终无法凝聚成型。

首到某个深夜,当最后一丝药力被炼化殆尽,丹田内那微弱的气旋终于猛地一颤,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旋转速度陡然加快,隐隐壮大了一圈,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法力波动在丹田内缓缓流淌。

成了!

炼气二层!

感受着体内比之前凝实了少许的法力,林默心中并未有多少惊喜。

这点微末的进步,耗费了他近半年的时间和全部积蓄,几乎压榨了他所有的空闲时间。

听说那些天资出众的内门弟子,或是家世丰厚的同门,从练气一层到二层,快的只需几天,慢的也不过月余。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宛如天堑,令人绝望。

修炼不能松懈,身体的根本也不能丢。

乞讨生涯的艰苦经历让他明白,一副强健的体魄,往往是活下去的最后依仗。

每天完成药圃繁重的活计后,无论身体多么疲惫,肌肉如何酸痛,林默都会咬牙坚持,绕着外门区域的演武场跑上几圈,做一些简单的力量训练,搬运沉重的石锁,或者对着坚硬的木桩挥拳击打。

汗水浸透了粗布衣衫,肌肉酸痛得像是要裂开,但他从未间断,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默默地锤炼着自己的身体。

夜深人静,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外门区域渐渐安静下来,白日里的喧嚣嘈杂逐渐消散。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高谈阔论,似乎是几个修为略高的弟子在交流修炼心得,又或是炫耀新得的低阶法器,声音中带着一丝优越感和得意。

林默独自一人坐在自己那间简陋木屋前的冰冷石墩上,抬头望着夜空中的明月,默默运转着引气诀,吐纳着夜空中稀薄的灵气。

清冷的月光洒下,将他孤单的身影拉得很长,在地面上投下一片孤寂的阴影。

孤独感,对前路的迷茫,偶尔会像无形的潮水般涌上心头,将他淹没。

这条路,真的能走通吗?

资质如此平庸,起点如此之低,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未来又在哪里?

他伸出手,用力握紧了手腕上那不起眼的木镯。

那奇异的温润感从手腕传来,如同母亲温暖的手掌抚摸,仿佛能平复他心中所有的躁动和不安。

迷茫只是一瞬,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转瞬即逝。

他很快将这些负面杂念驱散,如同驱散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想那么多无用,庸人自扰。

必须尽快提升到炼气三层。

只有到了炼气三层,他才有资格接取一些报酬更高、风险可控的任务,摆脱目前这种困顿的局面。

或许还能接触到一些基础的剑诀、法术,甚至有机会学习一些简单的炼丹、制符知识,掌握一技之长,在这残酷的修仙界中拥有更多保障。

在这实力至上的修仙界,实力才是一切。

没有实力,连安稳活着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追寻长生大道。

林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沉静,再次沉浸到对周围稀薄灵气的捕捉之中,如同干涸的土地渴望甘霖。

他的路还很长,前路漫漫,每一步,都注定比别人更加艰难,充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