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位于市中心顶层的复式公寓,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灯火,却冷得像一座精心设计的展览馆。
黑白灰的色调,没有多余的装饰,连沙发都棱角分明得仿佛在警告来客:不要久留。
“你的房间在二楼右侧。”
陆瑾年松开领带,嗓音里带着疲惫后的沙哑,“我的在左侧。”
他甚至连“我们的”都懒得假装。
桑沐晴微微抬眉,拎着婚纱裙摆踏上楼梯。
丝绒面料摩擦过大理石台阶,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浴室的水声停了。
桑沐晴换上真丝睡袍,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发现陆瑾年正靠在走廊的墙边,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有件事需要提前说明。”
他递过手机,屏幕上是通讯录列表,清一色的女性名字,从“林主播”到“徐模特”,整齐得像是某种***。
“我的生活习惯不会因为婚姻改变。”
他的目光冷静得像在谈一份合同,“希望你也是。”
桑沐晴接过手机,指尖划过那些名字,忽然停在最下方——一个没有存名字的号码,最近通话记录是三年前。
陆瑾年眼神微动,迅速收回手机。
凌晨三点,桑沐晴从陌生的床上醒来。
窗外雨声渐密,她赤脚走进厨房倒水,却看见书房门缝下透出一线光亮。
推门的瞬间,陆瑾年猛地合上保险箱。
金属碰撞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需要夜宵吗?”
她假装没看见他瞬间绷紧的肩线,“冰箱里有食材。”
陆瑾年己经恢复了那副疏离的表情:“不必。”
但桑沐晴还是捕捉到了——保险箱关闭前那一秒,她分明看见里面是一叠山区儿童的照片,最上方那张背面写着“青岩村小学,2015”。
那个在财经杂志上被称为“资本冰刀”的男人,深夜对着孩子们的照片发呆?
“你疯了吗?
那是陆瑾年!”
闺蜜林妍的咖啡杯重重砸在托盘上。
周末的咖啡馆阳光正好,却照不散她脸上的震惊。
“三年前他收购友通集团,逼得创始人跳楼;去年做空科瑞医疗,两千员工失业。”
林妍压低声音,“你居然和他结婚?”
桑沐晴搅动着杯中的拿铁,奶沫慢慢沉入咖啡:“只是商业联姻。”
“小心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林妍突然凑近,“听说他初恋死于车祸,之后所有女人都像同一个类型——”玻璃窗突然被敲响。
陆瑾年的助理周铭站在窗外,手里拎着印有陆氏标志的文件袋,礼貌微笑:“夫人,陆总让我送您回家。”
晚餐是米其林餐厅的外送,精致却冰冷。
桑沐晴推开餐后甜点时,陆瑾年忽然开口:“明天家宴,父亲要见你。”
“需要我准备什么?”
“三点。”
他放下餐巾,“第一,不要提桑氏资金链;第二,别进二楼最东边的房间;第三——”他顿了顿,“如果有人问起我们的相识,说是校友。”
桑沐晴眯起眼:“我们确实是T大校友。”
“我知道。”
陆瑾年起身,袖扣在灯光下闪过冷光,“2012级金融系,你代表新生发言的题目是《非对称风险下的博弈平衡》。”
她的叉子停在半空。
十年前那场连她自己都快忘记的演讲,他怎么会记得?
陆家老宅的书房里,祁宏远的手指敲击着红木桌面。
“听说桑小姐在华信证券工作?”
老人眼神锐利,“正好瑾年下周要谈远东港口的项目。”
这是试探,还是陷阱?
桑沐晴微笑:“我负责的是科技板块,对航运不太熟悉。”
“父亲。”
陆瑾年突然打断,“沐晴刚接手新项目,暂时不便参与陆氏业务。”
空气骤然凝固。
祁宏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最后停在桑沐晴的无名指上——那枚婚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却看不出佩戴的痕迹。
“瑾年,”老人突然换了话题,“下个月是苏媛的忌日,你去吗?”
陆瑾年的指节泛白,红酒在杯中微微震荡。
回程的车上,桑沐晴看着窗外飞逝的霓虹。
“苏媛是谁?”
她终究还是问出口。
车速突然减缓。
陆瑾年的侧脸在路灯明灭间晦暗不清:“一个错误。”
雨滴开始敲打车窗,像某种摩斯密码。
桑沐晴忽然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内侧有一道疤,蜿蜒如蛇,藏在戒指的阴影下。
当她假装睡着的头靠上他肩膀时,陆瑾年没有推开。
车载广播正在播放《卡农》,雨刷器同步着旋律左右摇摆。
后视镜里,一辆黑色奔驰己经跟了他们三个路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