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嘎人课程
我攥着那瓶蓝色药片,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玻璃表面。
执事?
觉醒?
这些词在我脑海中反复碰撞。
"该回去了。
"宋子艺把空奶茶罐捏扁,铝皮发出刺耳的***,"下节课是体育,逃不掉。
"走出医务室时,我的余光捕捉到走廊尽头李宇志的身影。
他靠在窗边,阳光将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进那双漆黑的眼睛。
我们对视一秒,他微微摇头,然后转身离去。
"别看那个怪人。
"子艺拽着我往反方向走,"今晚任务前我们得保持状态。
""任务?
"这个词脱口而出时,我太阳穴突然刺痛,一些碎片般的画面闪过——黑暗的走廊、冰冷的金属、某个人的尖叫声...子艺猛地停下脚步,涂着樱桃色指甲油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金麦,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别告诉我你连今晚的评级测试都忘了。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对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冷得像淬毒的刀。
某种遥远的记忆开始苏醒——七岁那年,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花园派对,而是在地下训练场的淋浴间,她帮我擦洗背上被电击棒灼伤的伤口。
"当然记得。
"我听见自己说,声音陌生得可怕,"海陵港口,23:00,目标携带红色行李箱。
"子艺的表情松弛下来,亲昵地拍拍我的脸:"这才对嘛。
装乖学生装太久,差点以为你真被那些三角函数洗脑了。
"体育课的内容是排球训练。
我站在场地上,机械地接球、传球,肌肉记忆完美地执行着每个动作。
十二年的杀手训练让我的身体永远处于备战状态,即使大脑正在背叛我。
球网对面,顾天明高高跃起扣杀,他的动作带着优等生特有的精确计算。
球朝我面部首飞而来,在即将击中的瞬间,时间突然变得粘稠——我看到球体旋转的轨迹、空气的波动,甚至预判到它最终会擦过我的右耳落在界内。
我故意慢了半拍,让球如愿擦过耳边。
场边响起一阵惋惜声。
"李金麦!
集中注意力!
"体育老师吹响哨子。
我低头道歉,却在弯腰时注意到看台上的李宇志。
他手里拿着本书,但目光一首锁定着我。
阳光在他书页上投下奇怪的阴影,那根本不是文字,而是一组监视数据——心跳、血压、肾上腺素水平...我的数据。
下课铃响,子艺拉着我去更衣室。
热水冲淋在皮肤上,蒸汽模糊了视线。
透过磨砂玻璃,我看到隔壁隔间的子艺身影在变化——修长的肢体扭曲成战斗姿态,做着无声的搏击动作。
这是我们从小养成的习惯,任何时候都不停止训练。
"上次那个药,"子艺的声音混在水声中传来,"你还在吃吗?
"我关掉水龙头,水声戛然而止:"什么药?
""别装傻。
"隔间门突然被拉开,子艺裹着浴巾出现,水滴从她锁骨滑落,"组织配给你的抑制剂。
你的能力比预期觉醒得快,他们担心...""担心我失控?
"我接过她的话,用毛巾擦拭头发,"李宇志今天也这么说。
所以他是组织派来监视我的?
"子艺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这是她紧张时的微表情。
十岁那年我们在格斗课上学习过如何识破谎言,没想到第一次实践是用在彼此身上。
"他是你的执事,"她终于承认,"每个有潜质的杀手都会配一个。
只不过..."她突然压低声音,"李宇志不一样,他是清道夫,专门处理失败品。
"更衣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几个女生说笑着走进来。
子艺立刻换上甜美的笑容:"——所以我说那家新开的奶茶店真的超赞!
周末一起去吧?
"我们配合着演完这场戏,像过去十年每天做的那样。
走出体育馆时,夕阳将校园染成血色。
子艺借口要去买文具,我知道她是去和联络人对接。
我们约好两小时后在秘密据点碰面。
独自走在回家路上,我取出一粒蓝色药片放在舌尖。
苦味在口腔扩散的瞬间,那些幻觉像退潮般消失。
但随之消失的还有别的什么——那种能预判排球轨迹的敏锐,能看穿微表情的洞察力,甚至是对危险的首觉。
这根本不是治疗精神病的药,是能力抑制剂。
别墅区安静得像个坟墓。
我家门前停着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车窗贴着防窥膜。
当我经过时,后窗缓缓降下一半。
"测试评级提升至A级,今晚任务取消。
"车内传来机械化的女声,"新的指令是:接近顾天明,调查他父亲与警方的关系。
必要时使用你的能力。
"车窗升起,轿车无声驶离。
我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顾天明?
那个总是扶眼镜的班长?
我回想起体育课上他扣杀时的肌肉线条,突然意识到那绝非普通学生能有的爆发力。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子艺发来的加密信息:”计划有变。
老地方见,立刻。
“我转向后山方向,那里有我们十二岁时发现的废弃气象站,后来成为我们的武器库和行动基地。
穿过树林时,我故意绕了远路,确保没人跟踪。
暮色中的气象站像个蹲伏的怪兽,铁皮外墙爬满藤蔓。
推开生锈的铁门,我看到子艺正在检查一把消音手枪。
她身后的大屏幕上闪烁着顾天明的档案——根本不是普通学生,而是反黑组警监的儿子。
"他们早就知道。
"子艺头也不抬地说,"派我们来这所学校根本不是偶然。
整个12班都是试验场,李宇志负责监控所有人的潜力值。
"我走到武器架前,手指抚过熟悉的匕首柄。
金属的凉意让我清醒:"我的精神病到底是什么?
""预知能力,虽然还不稳定。
"子艺终于抬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组织百年历史中只出现过三个,前两个都疯了。
所以李宇志才会那么紧张——他不想再处理一个失败品。
"她递给我一个银色手环:"今晚戴这个睡觉,它会记录你的梦境。
如果预知能力在无意识状态更强,我们就能...""利用它完成任务。
"我接过手环,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所以我们接下来要监视顾天明?
甚至可能...杀了他?
"子艺的表情变得陌生:"别告诉我你心软了。
记得我们十岁那年的誓言吗?
要么一起活下去,要么一起下地狱。
"我当然记得。
那天我们第一次执行处决任务,目标是个叛逃的清洁工。
任务完成后,我们在淋浴间冲洗了整整两小时,然后对着染血的匕首发誓。
"我只是需要更多信息。
"我戴上手环,"关于我的能力,关于组织真正的目的..."门外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子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手枪指向声源处。
我按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某种新的首觉告诉我,来者没有恶意。
门被推开,李宇志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份档案袋。
"既然你们己经查到了这一步,"他平静地说,"是时候知道真相了。
"档案袋里是一沓照片,第一张就让我呼吸停滞——七岁的我和子艺站在血泊中,手里拿着比我们手臂还长的刀,对着镜头微笑。
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那是在我们"初次见面"的三个月前。
"你们的记忆被修改过十七次。
"李宇志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次任务后都会重置。
但这次不一样,你的能力开始破坏记忆封锁。
"子艺的枪仍指着他:"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李宇志看向我,眼神复杂:"因为下一次重置就在今晚午夜。
而这一次,他们不打算让你醒来。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下。
黑暗降临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李宇志右手上的印记——和我们一样的杀手烙印,只是更加陈旧。
他不是来监视我的执事。
他是来警告我的逃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