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香车危处显肝胆
张逸尘蹲在房梁上,看着三筐香皂在半个时辰内被抢购一空。
最后一块刻着"SODIUM"字样的,被个穿紫罗褙子的夫人用金镯子换走了。
"官人算得真准。
"映雪数着银钱,铜钱在檀木柜上堆成小山,"您怎知这些夫人宁要怪字不要金箔?
"张逸尘笑而不答。
他当然不会说这是利用了北宋文人的猎奇心理——就像后世***版口红总爱印英文。
后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他抄起铁尺冲过去,正撞见个精瘦汉子在翻他的硝石罐子。
"好个卖脂粉的!
"汉子亮出开封府腰牌,"私藏军需,跟某走一遭!
"铁尺"铛"地格住锁链,张逸尘突然笑了:"都头不如先闻闻这个?
"他抛去块香皂,趁对方愣神时,一记现代格斗术的肘击将人放倒。
正要捆人,却听映雪尖叫着冲进来:"娘子出事了!
"州桥下的血迹还没干透。
李师师的青绸轿子歪在河边,轿帘上插着三支弩箭。
张逸尘捡起地上一片金箔,那是"矾楼春"的包装残片,边缘沾着淡黄脂粉——全汴京会用茉莉混麝香妆粉的,只有李师师。
"是曹记脂粉铺的东家。
"轿夫捂着流血的手臂,"他们绑了娘子往旧曹门去了!
"张逸尘瞳孔骤缩。
他想起《东京梦华录》记载的曹家——专供宫内脂粉的皇商。
摸向袖中铜管时,他触到个硬物。
那是今早刚用马车弹簧改的袖箭,射程虽只有二十步,但足以击穿皮甲。
旧曹门的瓦子正唱《目连救母》,看客们谁也没注意后排多了个戴幞头的青年。
张逸尘盯着二楼包厢,曹掌柜的织金襕衫在珠帘后若隐若现,旁边被捆在玫瑰椅上的,正是鬓发散乱的李师师。
"...配方交出来,保你矾楼生意照做。
"曹掌柜的匕首在李师师领口游走,"否则嘛..."刀尖挑断了第一根衣带。
张逸尘袖中的机关"咔"地轻响。
他没指望这简陋的袖箭能一击毙命,但弹簧弹出的铜管不偏不倚,正钉在曹掌柜背后的《千里江山图》上。
琉璃屏风炸裂的瞬间,整个瓦舍乱作一团。
"官人小心!
"李师师的惊呼被弩箭破空声淹没。
张逸尘翻滚着躲过第一箭,第二箭擦着他发髻钉入地板。
他猛地拽倒灯架,火油泼洒成一道火墙。
在曹掌柜咳嗽的间隙,他抄起鼓师的檀板狠狠劈下——三十世纪材料学的记忆让这一击精准命中寰枢关节。
"你..."曹掌柜瘫软如泥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不是文弱书生...""家父张叔夜。
"张逸尘踩住他喉咙,"谏议大夫的儿子,总该会些保命本事。
"他忽然俯身,从对方腰间扯下块牙牌——那分明是宫造之物,背面刻着"宣和二年制"。
李师师突然按住他手腕:"看窗外!
"五六个持弩的黑衣人正穿过戏台。
张逸尘劈手夺过曹掌柜的匕首,却见寒光一闪——那匕首竟被窗外飞来的金锏打落。
紧接着一声清喝:"皇城司拿人!
"黑衣人顿时作鸟兽散。
张逸尘回头时,只瞥见一道玄色披风闪过转角,地上留着枚金铜符节,形制奇特,像是宫禁之物。
当夜,矾楼的密室烛影摇红。
李师师抚着那枚符节:"是郓王府的印记。
"她忽然掀开妆奁暗格,取出卷竹纸,"官人请看。
"纸上详细记录着曹家每月往太师府送的例钱。
张逸尘倒吸凉气——蔡京竟是幕后主使?
他正要细看,映雪慌慌张张闯进来:"开封府围了铺子!
说咱们私造兵器!
""不是开封府。
"李师师望着街对面阴影里的玄甲武士,"是皇城司亲从官。
"她突然将一袋金银塞给张逸尘,"从后门走,去找..."话音未落,大门轰然洞开。
火光中走进个穿窄袖骑装的少女,腰间金玉蹀躞带叮当作响。
她抛来个沉甸甸的包袱,砸在案几上散开——赫然是张逸尘藏在药栈的所有铜管和硝石。
"延庆公主到——"满室烛火齐齐一颤。
张逸尘看着这个史书上记载的"赵福金",突然发现她左手小指缺了半截。
野史说这是她幼年试火药所致,没想到竟是真的。
"本宫不喜欢绕弯子。
"公主指尖点着硝石,"三日后的重阳宫宴,你要让官家看见祥瑞。
"她突然凑近,身上竟有淡淡的火药味,"就像你给李行首看的七彩琉璃泡那样。
"张逸尘心头巨震。
他前日确实用皂液演示过彩虹现象,但公主如何得知?
正惊疑间,窗外飘来瓦子的唱词:"...众里寻他千百度..."李师师的指甲突然掐进他手臂。
张逸尘恍然大悟——那日"偶遇"的轿夫,分明是皇城司的察子!
从救下李师师那一刻起,他就落入了皇家的棋局。
更漏声里,公主把玩着刻"SODIUM"的香皂:"蔡太师说这是妖符。
"她忽然一笑,"但本宫知道,这是你家乡的文字。
"月光穿透云层,张逸尘看见她掌心有道灼痕,形状竟酷似氢氧化钠的化学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