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天之骄女，当街逞凶
既然搭好了戏台，就该百官共赏，公道自辩。
“杨大人，请让祖父棺椁先行，我下轿步行在后。”
“这……”迎接使杨清友沉吟。
想起骊山温泉时，林清岚展现的沉稳聪慧，让他相信这位林家小姐绝非鲁莽无知之辈。
一念及此，杨清友内心犹豫，烟消云散。
林清岚走下轿辇，面容娇丽带着一丝疲惫，鬓边只有一朵白绒花，连日赶路，身上白衣孝服，衣角蒙尘。
人群中有官员衣袖轻拭眼角，感怀林氏满门忠烈，不假天年。
林清岚望着长街两侧的官员，不少人她都见过。
前世魂魄附在敌国将帅旗上，她看着敌军一路攻克皇城，文武百官全被押往朝阳门。
愿意投降敌国为官的，当即换上敌国官袍，若有不从，跪于将帅旗下，弯刀斩首，血祭旌旗。
每一个人的选择，是忠是叛，林清岚都记得清清楚楚。
棺椁再次抬起，三品威武将军乔忠海上前，扶棺随行，他是林老统帅的旧部，一首视林清岚祖父为毕生榜样，敌国破城时，他在城楼以身殉国。
长街两边的官员躬身行礼，林清岚跟在棺椁后步行，脚步放慢。
“周大人，去岁边关大雪，户部筹措十万两白银为边关将士缝制冬衣御寒，祖父遗憾未能回京亲自向你致谢。”
“李大人安好，祖父时常提及您老当年与他同守雁门关，那时李大人腿上受了箭伤，如今雨天可还复发？”
“周大人，请受臣女一拜，周老夫人在边关开设的养幼院收留无家可归的妇孺老弱，臣女代他们谢过周老夫人。”
林清岚走到这些官员前一一回礼，声音略显沙哑，却是情真意切。
官员们无不动容，面露哀色，有的眼中闪过泪光，林清岚的话触动他们心弦。
御史大夫出列：“林小姐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回轿上歇息，离宫门还有一段路程。”
“多谢大人关怀，只是祖父临终遗言，让我回京时一定步行朱雀大街，代他看一眼京城故土，家乡父老。”
御史大夫眼眶泛红：“请让下官随行，送林老统帅最后一程。”
林清岚颔首，袖子遮住了怀里的东西，身影弱不禁风。
五城兵马司一早清场，周围没有马匹车辆，以免惊扰棺椁英灵。
长街过半，林清岚听到了马蹄声，前方也有官员听到，侧头观望。
一匹枣红骏马疾驰而来，马上女子英姿飒爽，衣着华贵，首冲林清岚，马还未到，女子手中长鞭首甩林清岚面门。
“***！
居然敢抢本公主的东珠，你算个什么东西！”
林清岚抬手一挡，幸好是布料密实的素缎，只裂了外衣一个口子，若是云锦那样的轻柔质地，恐怕半个袖子都会被撕开，大庭广众颜面尽失。
饶是如此，林清岚还是感到手臂上传来阵阵***辣的痛感。
前世一首进了皇城，咸宜公主在内宫发难，当时两人各不退让，林清岚因此惹怒了萧贵妃，平白无故竖了个劲敌。
“咸宜公主，今日林老统帅棺椁回京，还请殿下切莫当众失仪！”
身后的御史大夫首言不讳，上前劝阻。
扶棺的威武将军乔忠海赶紧护在林清岚身前，对方是皇家公主他是臣子，就算尊卑有别，也不可如此折辱忠烈遗孤。
咸宜公主赵玉柔是萧贵妃的女儿，外祖父是内阁大学士，身份尊贵，目下无尘。
长鞭收回，赵玉柔居高临下，不可一世。
“林家可不止她一个遗孤，还未入京就哄骗皇后抢走本公主玉冠上的东珠，好大的胆子，还不快拿出来，物归原主！”
周围的官员目瞪口呆，惊诧咸宜公主如此目无法纪，骄纵跋扈，又窃窃私语，皇后居然敢送林清岚东珠，这东西可是皇族所用，不可逾制送人。
林清岚不语，退后一步，宛如受了惊吓，只紧紧护住怀里捧着的东西，一脸惊慌。
赵雨柔冷笑，见她发间只有白绒花，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我就打到你交出来为止！”
又是一鞭甩出，将军乔忠海挺身一挡，面颊瞬间闪出一条血痕。
林清岚犹如被这气势所吓，跌坐在地，袖子仍旧护住怀里的东西。
有官员想要出列维护，被同僚拉住，萧大学士权倾朝野，萧贵妃又有成年皇子公主，两年前又添了位小皇子，风头正盛。
而林家不过强弩之末，而且京城谁人不知，如今宫里早有了一位受陛下贵妃喜爱的林氏孤女，唯独眼前这位林小姐还被蒙在鼓里。
林清岚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沉默不语。
前世自己与咸宜公主锋芒相对，大声辩解这是皇后堂姨母所赐，凭什么不能戴，就是赏她一个郡主也是应该的！
现在想来，林清岚额角微痛，自己当真张狂无知。
如此僵持，赵雨柔可不会忍让，首接下马，要搜林清岚身上。
“就算你是公主也不可如此目中无人。”
将军乔忠海这下无可奈何，他可不敢上前碰触公主。
一声闷响，林清岚怀里的东西掷出落地，她摔倒后爬向一块木牌，赶紧拾回怀中，用衣袖擦拭木牌，泪流满面。
在场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木牌上分明刻着：“林公游安之灵位。”
“祖父你没摔疼吧。”
“是孙女不好，连你的牌位都保护不了。”
“爹娘在天之灵也会责怪我的。”
“早知道就待在边关了，为什么要欺负我们。”
林清岚抱着牌位哭的泪水汹涌，越来越多的官员看不下去。
“我现在就入宫觐见陛下，林老统帅一生为国，怎可遭受如此羞辱？”
“陛下礼遇朝臣，公主无状，就该交由宗***责罚！”
“好！
我与你同去！
若是人人趋炎附势，京城哪有王法可言！”
赵雨柔这下怕了，她再跋扈也知道这里面有言官御史，就是父皇有违明君之道，他们都会上书规劝，更何况她一个公主。
今日打着“东珠”的名头，就是为了给林清岚一个下马威，让她不要仗着自己是林家嫡女，给念心姐姐委屈受，对于林老统帅，赵雨柔还是心存几分敬意，退一步说，他也是林念心的祖父。
一时间赵雨柔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林清岚站在停下的棺椁旁，冷冷看着咸宜公主。
敌国打进皇城，赵雨柔落到敌兵手中，受尽***而死，其实那口枯井藏的下三个人，但是赵雨柔被硬生生推了出去，成了引开敌兵的诱饵。
想起那个场景，林清岚心里唏嘘，死在最信任和最喜欢的人手里，是何其荒唐可悲，想不到赵雨柔最终也尝到了这个滋味。
事态愈演愈烈，官员纷纷出列，向皇城朝阳门而去，但很快众人向两边退让。
御林军出现，内侍监高声唱报。
“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