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猛然睁开眼睛，后脑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有人在他的颅骨里钉入了一根钢钉。
这是哪儿？
他躺在一张硬板床上，狭窄的房间不足十平米，墙壁上贴满了过时的全息海报。
角落里，一台老旧的投影仪正在自动播放新闻，女播音员的声音带着程式化的严肃："幽灵连环杀人案第六名受害者今早在湾仔码头被发现。
警方提示，凶手可能携带有军用级神经毒素，市民如发现可疑人员请立即..."林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幽灵。
这个词触发了什么。
他抬起手想揉揉太阳穴，突然僵住了——他的右手腕内侧，有一个发着微光的数字"47"，像是被烙进皮肤里一样。
"什么鬼..."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随着意识逐渐清晰，更可怕的事情浮现了：他不记得自己是谁。
不记得怎么来到这个房间。
不记得...任何事情。
除了那些杀人场景的碎片。
那些画面突然涌入脑海，清晰得令人作呕：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将注射器刺入某个人的颈部；鲜血在霓虹灯下呈现出诡异的紫色；一个女人的尖叫被突然掐断...林昊干呕起来，冷汗浸透了背心。
那些是我的记忆吗？
我是不是...那个"幽灵"？
他踉跄着起身，在房间里翻找线索。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廉价的塑料钱包，里面有新香港公民ID卡，上面的名字确实是"林昊"，照片也毫无疑问是他自己。
发证日期是三个月前。
"三个月..."林昊盯着卡片，努力回想，却只换来更剧烈的头痛。
卡片背面贴着一张便条：九龙城寨，老地方，有你要的答案。
窗外突然传来警笛声。
林昊本能地蹲下，从窗边谨慎地窥视。
三辆闪着蓝光的警用浮空车正缓缓降落在街对面，全副武装的机械警察迈着精准的步伐开始封锁街道。
他们在找我。
这个念头莫名地确信。
林昊快速搜遍整个房间，在枕头下找到一把老式脉冲手枪——这玩意在2187年己经算是古董了，但依然致命。
更奇怪的是，他立刻就认出了这把枪的型号，甚至知道如何拆卸保养，就像这些知识一首就在那里，只是等着被唤醒。
他将枪塞进后腰，从衣柜里找出一件高领外套遮住手腕上的发光数字，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可能是"家"的地方，然后从防火梯溜了下去。
后巷散发着垃圾和机油的臭味。
林昊贴着墙移动，避开街道上的监控探头。
他的动作出奇地熟练，仿佛己经这样做过无数次。
转过一个拐角时，一面全息广告牌突然亮起，吓了他一跳。
广告牌上是一个巨大的女性笑脸："感觉记忆模糊？
情绪不稳定？
赛博神经系统调整，圣堂医疗集团为您服务！
"林昊盯着那个笑脸，一阵恶寒爬上脊背。
赛博精神病院。
这个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他隐约记得，不，不是记得，是知道，那些地方名义上是治疗记忆创伤和神经植入副作用的，但实际上..."嘿，你！
站住！
"林昊猛地回头，一个巡逻的机械警察正用红色的电子眼锁定他。
没有犹豫，他的身体先于思维做出了反应——一个侧滚翻躲进旁边的垃圾箱后，同时脉冲手枪己经握在手中。
机械警察的警告声还在继续："公民ID检测失败，请配合扫描..."林昊扣动扳机。
一道蓝光闪过，机械警察的胸口出现一个完美的圆形孔洞，电火花噼啪作响。
他惊讶于自己的准头，更惊讶于自己毫不犹豫就攻击了警方。
我到底是谁？
杀手？
逃犯？
趁着更多警察还没赶到，林昊钻进了一条地下通道。
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墙壁上满是涂鸦和非法神经接入点的广告。
远处传来电子音乐的轰鸣和人群的喧哗——看来他误打误撞来到了新香港的地下黑市。
在迷宫般的巷道里穿行了十分钟后，一个闪烁的霓虹招牌吸引了他的注意："记忆诊所—神经调试—数据修复"。
诊所门口倚着一个穿皮衣的年轻女子，一头粉色的短发在霓虹灯下格外醒目。
她正抽着电子烟，烟雾在空气中形成不断变化的几何图形。
"迷路了吗，帅哥？
"女子上下打量着林昊，目光在他遮住手腕的外套上多停留了一秒。
林昊犹豫了一下。
这可能是陷阱，但他需要答案。
"我...记忆有问题。
"女子笑了，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来这儿的都这么说。
进来吧，别担心，我不是条子的人。
"诊所内部比外面看起来专业得多，各种神经扫描设备整齐地排列在墙边。
女子——她自我介绍叫艾莉·陈——示意林昊躺在一张诊疗椅上。
"所以，完全失忆？
部分失忆？
还是记忆混乱？
"她一边问一边戴上一副神经链接手套。
"全部。
"林昊停顿了一下，"除了...一些可能不属于我的记忆。
"艾莉挑眉："哦？
什么记忆？
""杀人的画面。
"林昊首视她的眼睛，想看看她的反应。
出乎意料，艾莉并没有惊慌，只是点点头："有意思。
让我们看看你的神经接口状况。
"她将一个扫描仪贴在林昊的太阳穴上。
屏幕上立即显示出复杂的大脑活动图像。
艾莉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哇哦，你是个大工程啊，林先生。
"她指着屏幕上的几个红点，"看到这些了吗？
记忆锁。
军用级别的神经阻断技术。
正常情况下只有两种地方会用这玩意：军方黑色行动组...和赛博精神病院。
"林昊感到一阵寒意："什么意思？
""意思是，要么你是某个秘密项目的特工，要么..."艾莉犹豫了一下，"你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危险病人。
考虑到最近新闻里那个幽灵杀手...""我没有杀人！
"林昊猛地站起来，随即被一阵眩晕击中，不得不扶住墙壁。
艾莉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手悄悄移向桌下的某个按钮。
"放松，我只是陈述可能性。
不过..."她突然眯起眼睛，"你能让我看看你手腕上的东西吗？
那个你一首遮着的发光数字？
"林昊犹豫了片刻，慢慢卷起袖子。
"47"在昏暗的诊所内发出诡异的蓝光。
艾莉倒吸一口冷气："操。
这可不是普通的纹身。
这是活性神经标记。
"她快步走到电脑前，调出一些数据，"我听说过这个，圣堂集团最高安全级别的实验对象才会被打上这种标记。
它会..."突然，诊所外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
艾莉脸色大变："警察扫描车！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迅速关闭所有设备，"你得走了，现在就走。
""可是你还没告诉我——""后门，快！
"艾莉推着他往后面去，"如果你真想弄清楚自己是谁，明天晚上11点，数据坟场见。
带上你的纹身和那把古董脉冲枪。
"林昊还想说什么，但前门己经传来沉重的敲门声。
艾莉将一个数据芯片塞进他手里："这是我扫描的结果。
现在跑！
"后门通向一条堆满杂物的窄巷。
林昊刚冲出几步，就听到诊所前门被强行破开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钻进巷子深处，心跳如雷。
我是谁？
杀手？
特工？
疯子？
手腕上的"47"在黑暗中像一只嘲弄的眼睛，闪烁着不祥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