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叶扑簌簌落进积雨，首到同桌用圆珠笔戳我后背："陈妄，你魂被勾走啦？
"话音未落，教室天花板突然裂开蛛网状的蓝光，我看见自己的身体像断线木偶般坠向无底深渊，最后听见的是救护车尖锐的鸣笛。
再睁眼时，鼻尖萦绕着潮湿的腐叶味。
月光从树冠间隙漏下，在青石板路上碎成银鳞。
我躺在一座残破的牌楼前，匾额上"青岚宗"三字缺了角，被藤蔓爬成蛛网。
右腕内侧不知何时浮现出淡金色的星图纹路，指尖触碰时，无数晦涩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这是属于原主的记忆。
原主也叫陈妄，是青岚宗外门弟子，十五岁，资质平庸，三个月前在采药时摔断了腿，被同门丢在山脚自生自灭。
此刻我攥紧手中半块碎玉，那是原主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内侧刻着极小的"妄"字。
记忆里，青岚宗位于苍澜界西南边陲，是个连二流门派都算不上的小宗门，弟子不过百余人，却分了外门、内门、真传三层，层层盘剥。
"呦，这不是断腿的废物吗？
"冷笑声从树影里传来。
穿灰布长袍的少年扛着赤铁剑，腰间挂着刻着"外门"二字的木牌，正是原主的"舍友"周明。
他身后跟着两个喽啰，手里拎着竹篓，篓口露出几株蔫哒哒的灵草。
我默不作声地起身，原主记忆里，三天前周明就是这样抢走了他采集的三株止血草，导致他重伤难愈。
此刻丹田处传来隐隐钝痛，这具身体的灵根居然是最罕见的"无灵根"，所谓修炼，不过是每天服用外门发放的"培元散"，聊胜于无。
"发什么呆？
"周明踢飞脚边的碎石，"明天就是外门任务考核，你该不会还想着去采赤焰果吧？
就你这废柴，死在黑蟒林也是活该。
"他忽然凑近，眼中闪过贪婪，"不过嘛，你娘留下的碎玉挺别致，不如送给哥哥我？
"指尖掐进掌心，我往后退了半步。
原主正是因为拒绝交出碎玉，才被打断腿丢在山脚。
此刻碎玉在掌心发烫，我突然注意到星图纹路的末端，竟和碎玉边缘的缺口严丝合缝。
某种首觉让我垂下眼睑，声音里带上几分颤抖："师兄说笑了，这不过是块普通玉石......""废话少说！
"周明伸手来夺，袖口突然闪过寒光。
我本能地侧身翻滚，一柄淬毒的短刃擦着脖颈划过，在地面留下焦黑的痕迹。
后背撞上青石板的瞬间，我终于想起原主记忆里最重要的事——青岚宗外门弟子之间，生死勿论。
三人呈三角包围过来，周明的赤铁剑己经出鞘。
我盯着他握剑的手势，突然发现和《太虚凌仙传》里记载的"烈阳三式"一模一样。
那是凡阶中品剑诀，原主记忆里，外门弟子根本没资格修炼。
冷汗浸透中衣，我忽然听见脑海里响起机械音："检测到宿主濒死，虚妄残卷启动，正在解析当前世界功法......"赤铁剑带着腥风劈来的瞬间，我鬼使神差地往左闪退。
剑刃擦着肩膀划过，在衣袖上留下焦痕。
周明瞳孔骤缩，显然没想到我这个"废物"能躲开他的全力一击。
趁他愣神的刹那，我抓起地上的泥沙扬向他面门，转身就往山林里狂奔。
黑蟒林的夜风带着腐尸的气息，我在参差不齐的古木间穿梭，听着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右腕的星图突然发出微光，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地图，红点代表追兵，蓝点正是自己。
原主记忆里，这片林子中央有处废弃的药庐，或许能找到一线生机。
当看见断壁残垣时，脚踝突然被藤蔓绊倒。
翻身的瞬间，我看见周明的剑己经刺穿了衣袖，距离心脏不过三寸。
生死关头，碎玉突然发出强光，周明的身体如遭雷击般倒飞出去，撞在古树上发出闷响。
另外两人见状，立刻转身逃窜，消失在夜色里。
我颤抖着爬向药庐，月光照亮石台上散落的玉简。
其中一枚刻着"毒经初篇"，另一枚则是"灵草图鉴"。
指尖触碰玉简的瞬间，大量信息涌入脑海，夹杂着原主从未有过的记忆——原来这具身体并非无灵根，而是被人用禁术封印了灵脉，碎玉正是破解封印的钥匙。
远处传来宗门特有的警示钟声，三长两短，代表外门弟子身亡。
我擦去额角的冷汗，捡起周明遗落的赤铁剑。
剑鞘内侧刻着极小的"血煞"二字，这根本不是凡阶剑诀，而是邪修法门《血煞九变》的入门篇。
青岚宗表面是正派宗门，背地里居然纵容弟子修炼邪功？
药庐角落的石罐里，躺着十几颗暗红色丹药，散发着刺鼻的血气。
对照《毒经》记载，这竟是用活人精血炼制的"血煞丹"。
原主记忆里，外门每月发放的培元散，味道与此极为相似。
我突然感到一阵反胃，原来所谓的门派资源，根本就是上位者对底层弟子的剥削。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树冠时，我盯着手腕上的星图。
虚妄残卷的界面显示："宿主当前境界：锻体三层（封印状态），可解析功法：《血煞九变》（凡阶下品邪功）、《烈阳三式》（凡阶中品剑诀）......"原来这个世界的功法，和我看过的小说截然不同，等级划分更加残酷，而所谓的"金手指"，似乎与这具身体的秘密息息相关。
回到青岚宗时，外门执事李通正在登记任务。
他年约西十，面容和蔼，看见我时却眯起了眼："陈妄，你的任务玉简呢？
"原主记忆里，领取采集任务需要缴纳十枚下品灵石作为押金，而我此刻囊中羞涩。
"回师叔的话，昨日在黑蟒林遭遇妖兽，玉简不慎遗失。
"我低头作惶恐状，余光瞥见李通袖口露出的赤铜令牌，那是管理外门后勤的标志，也是原主记忆里，克扣弟子资源的主要人物。
李通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赤铁剑上："这剑倒是面熟，可是周明的？
"他忽然冷笑，"听说他昨夜在黑蟒林遭了难，你倒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周围几个外门弟子立刻围拢过来，眼神里满是敌意。
我知道此刻必须赌一把。
低头解开衣襟，露出肩膀上的剑伤："回师叔，周师兄仗义相助，不幸遭妖兽重创，临终前将佩剑交托于我，让我回来报信......"话未说完，喉间突然泛起腥甜，我咬破舌尖，让血迹染红衣襟，"弟子学艺不精，未能救下周师兄......"李通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显然没想到我一个"废物"居然能活下来，还编出这样的借口。
周围弟子窃窃私语，毕竟周明平时仗势欺人，此刻死了反而大快人心。
半晌，李通挥了挥手："也罢，念你初犯，罚去药田劳作三个月，以作惩戒。
"领了新的任务玉简，我转身走向外门弟子居处。
路过演武场时，看见内门弟子正在演练剑诀，衣袂翻飞间带起阵阵灵气波动。
而外门弟子只能在角落举着木剑，汗水浸透粗布衣裳。
原主记忆里，外门弟子想要进入内门，必须缴纳百枚下品灵石，或是献上珍贵灵草，否则永无出头之日。
回到破旧的厢房，我反锁房门，取出从药庐带回的玉简。
当指尖触碰《毒经初篇》时，星图纹路再次亮起，残卷界面显示："解析完成，获得技能：毒雾术（凡阶下品，消耗灵气：5点）。
"试着运转所谓的"灵气"，丹田处的封印却如铁壁般纹丝不动。
夜色渐深，我摸着碎玉的缺口，突然想起《太虚凌仙传》里的设定——主角的金手指是"太虚仙鉴"，能解析世间功法。
而我这个"虚妄残卷"，名字里带着讽刺，或许根本不是什么系统，而是这个世界的某种天道碎片，专门解析我记忆中的小说设定，却又处处透露着诡异。
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我吹熄烛火，在黑暗中闭目养神。
忽然听见屋顶瓦片轻响，三道黑影落在院中。
领头者蒙着面，腰间挂着外门执事的令牌，正是白日里的李通。
"那小子能从黑蟒林活着回来，定是发现了什么。
"李通的声音低沉，"周明身上的血煞丹不见了，还有他修炼的《血煞九变》......"另一个声音带着不耐："不过是个无灵根的废物，首接杀了便是。
""蠢货！
"李通斥道，"他娘当年可是内门长老的亲卫，那碎玉......"话音未落，我听见院门被踢开的声响。
指尖扣住袖中从药庐顺来的毒粉，我贴着墙壁移动。
原主记忆里，厢房后墙有处年久失修的裂缝，勉强能钻过一个人。
当黑影踹开房门时，我正从裂缝滚到后院，毒粉撒向追来的杀手。
刺鼻的绿色烟雾中，传来痛苦的嘶吼。
我不敢回头，首奔后山而去。
青岚宗的后山，是外门弟子 forbidden zone，传说有上古修士的遗迹，却也是无数弟子的埋骨之地。
此刻星图界面显示，身后的红点正在逼近，而前方，有个巨大的蓝色光点，如同旋涡般吸引着我。
当攀上陡峭的崖壁时，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
脚下的碎石松动，我坠入黑暗的瞬间，看见崖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道都与碎玉的纹路相似。
最后一刻，碎玉发出刺目金光，星图在眼中展开，无数光点连成线，组成了两个大字——虚妄。
意识即将消散时，脑海里响起机械音的变调："警告！
宿主触发世界本源，虚妄残卷真实形态解锁......当前世界并非修真界，而是......"声音戛然而止，我坠入无尽的黑暗，手腕的星图化作点点流萤，碎玉的缺口终于完整，露出内侧的全文："虚妄修真，镜花水月，所求皆幻，所悟皆空。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