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铁马在暴雨中嘶鸣,谢允之的白麻中衣被血浸透,指节死死扣住案几边沿。
墨汁混着雨水从青砖缝里漫上来,淹过他脚边散落的《承平科举改制疏》。
最后一笔朱批悬在“寒门入仕”四字上,洇成一道狰狞的血痕。
“首辅大人,这局棋……终归是您输了。”
阴影里传来低笑,谢允之猛然抬头,铜雀灯台的火苗倏地窜高三寸。
屏风后转出一袭玄色曳撒,金线绣的蟒纹在雨气中泛着冷光。
那人眼尾一粒朱砂痣,像未干透的血。
“萧……景珩?”
谢允之喉头滚过闷雷,掌心半枚玉珏几乎掐进骨肉。
这枚先帝亲赐的螭龙佩本该一分为二,另一片正该嵌在十六年前溺毙的太子襁褓中。
刀光比雷声更快。
七日后,金陵燕子矶。
沈青璇勒马时,腕骨铃铛震碎江雾。
刑部递来的讣告还带着潮气,“暴毙”二字晕开半边,倒像极了父亲教她临帖时惯用的枯笔。
“姑娘仔细脚下!”
老仆举着伞追上来,却见她突然俯身扒开芦苇丛——滩涂上赫然印着半枚马蹄铁,纹路竟是反着刻的官造龙鳞纹。
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三日前过滁州驿站,那队押送流犯的缇骑马蹄声太轻。
轻得不像押人,倒像护着什么不能见光的箱子。
“去西角门。”
她扯下孝服扔进江中,露出内里夜行衣。
父亲书房暗格里那道密诏的蜡封,此刻正在她袖中发烫。
戌时,刑部殓房。
腐气混着龙脑香熏得人作呕。
沈青璇的银针刚挑开尸衣,窗外忽有火光骤亮。
“沈小姐对令尊的死因存疑,何不直接问本官?”
萧景珩斜倚门框,蟒袍玉带压不住一身杀伐气。
他指尖捏着半块玉珏,正好与谢允之掌心的断口严丝合缝。
沈青璇瞳孔骤缩——那人眼尾朱砂痣在宫灯下流转,竟与父亲私藏的太子画像重叠。
“萧大人可知《洗冤录》里记载的‘双生辨骨法’?”
她突然轻笑,银针猝不及防刺向尸身枕骨,“凡孪生者,此处必有……”骨裂声清脆炸响。
萧景珩笑意凝在嘴角。
那具本该属于谢允之的尸骸枕骨处,分明嵌着半枚青铜钥匙,纹路正是文渊阁禁库的虎符印!
更鼓荡开血雾。
沈青璇攥着钥匙急退,后颈却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