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七月二十三日下午三点十七分，停尸间空调出风口滴落的水珠也是这样悬在叶楠的睫毛上，在惨白的灯光里折射出七彩光斑。
"苏老师？
"林小夏的声音刺破记忆的薄膜，"肋间肌样本的DNA检测结果出来了。
"苏明哲的刀刃精准切入第西肋间隙，檀香味突然变得浓烈。
当他用骨钳夹断肋软骨时，一块暗红色碎屑掉落在不锈钢托盘上，发出类似陶片碰撞的清脆声响。
"通知物政科。
"他捏起碎屑对着光源旋转，那些细密的纹路在放大镜下呈现火焰状蔓延，"这是高温烧结的人骨，但表面有青铜氧化物的附着物。
"周震踹开解剖室门的动静让林小夏的显微镜载玻片摔得粉碎。
"旧港区排水管网维修，冲出来这个。
"他将密封袋拍在解剖台上，青铜残片上的楔形文字正与死者肋骨上的刻痕严丝合缝。
暴雨在凌晨三点变本加厉。
苏明哲站在市立图书馆古籍部的穹顶下，指尖抚过《汉谟拉比法典》拓片的复制品。
当他的手机突然亮起陌生号码的来电时，防静电手套还沾着楔形文字翻译手册的油墨。
"苏医生应该见过真正的赎罪之釜吧？
"电子合成音带着诡异的共鸣，"在叶法医的锁骨下方，那个用金丝缝合的伤口里。
"解剖刀从颤抖的指间坠落，在瓷砖地面弹跳的声响惊动了夜班保安。
苏明哲的后背撞在《吉尔伽美什史诗》的书架上，羊皮卷轴哗啦啦散落一地。
他分明看见监控探头的红色光点正在规律闪烁，与三年前停尸间那个致命夜晚的频率完全一致。
解剖室通风系统发出困兽般的呜咽，苏明哲将第九块肋骨放进超声波清洗机，看着骨缝里的黑色沉淀物在淡蓝色液体中舒展成蛛网状。
当周震带着水汽冲进来时，他正在比对肋骨刻痕与青铜残片的显微结构。
"排水管网第三段维修井。
"周震的警用雨衣还在滴水，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小溪，"工人挖出了这个。
"全息投影在尸台上方展开，首径两米的青铜圆盘浸泡在污水里，表面三百六十个楔形符号正在缓慢旋转。
苏明哲的镊子突然夹碎了培养皿边缘。
那些符号的排列方式，与叶楠遗物中的项链吊坠如出一辙。
三年前结案报告里被刻意抹去的细节，此刻正在全息影像里发出幽绿的光。
"我要现场样本。
"他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特别是圆盘中央的凹槽残留物。
"暴雨中的旧港区弥漫着柴油与腐殖质混合的腥气。
苏明哲踩着齐膝深的污水钻进维修井时，防水探照灯的光束正打在那尊青铜圆盘上。
盘面残留着七道深浅不一的血槽，呈放射状汇聚到中心拳头大小的孔洞。
"像不像输血设备？
"林小夏举着光谱分析仪，屏幕上跳动的波峰突然剧烈震荡，"苏老师！
凹槽里有细胞活性反应！
"苏明哲的乳胶手套擦过盘面冰凉的青铜，在某个楔形符号的凹陷处摸到了粘稠的胶状物。
便携式质谱仪发出尖锐的警报，显示屏上跃出的分子式让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C17H21NO4，这是三年前在叶楠血液里检测到的致幻剂成分。
"周队！
"技术员的惊呼从上方维修口传来，"下游闸门打捞起半截木箱！
"当裹满水藻的木箱被吊车拽出水面时，苏明哲看到了箱体侧面用鲜血绘制的眼睛图腾。
法医撬开腐朽的木板，三十七颗人类牙齿按照月相规律排列在丝绒衬布上，每颗牙冠都刻着微缩的楔形文字。
"是日历。
"他的手术刀尖挑起一颗臼齿，"这颗对应上个月满月，牙根处的磨损说明被长期佩戴。
"刀锋突然停顿，在某个齿缝间挑出半片暗金色物质，"林助理，做同位素检测。
"暴雨在此时诡异地停了。
月光穿透云层照在检测仪屏幕上，铱-192的放射线特征谱像一把匕首刺进视网膜。
苏明哲想起三年前的雨夜，叶楠解剖台上那具无名尸的胸腔里，也检测到同样的放射性同位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