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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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碾过屋檐时,萧劫正蜷缩在祠堂的蒲团上打盹。

供桌前的长明灯忽地爆开一朵灯花,将他惊醒。

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眶,铜盆里燃烧的纸钱早己化作苍白的灰烬。

今日是母亲的忌辰,父亲却连半柱香都不肯来上。

萧家上下都习惯了这位少主透明人般的存在——十七岁仍卡在炼气三阶的废物,连外门扫地的杂役都能嗤笑两声。

“吱呀——”木门被推开的声音混在雨声里,像一声呜咽。

萧劫转头望去,父亲萧远山逆着风雨立在门前,玄色大氅上凝着细碎冰晶。

“劫儿,随我去地窖取酒。”

男人的声音比檐角的冰棱更冷。

萧劫愣怔片刻,父亲己有三年未唤过他的乳名。

没等他起身,萧远山己大步流星跨入雨中,靴底碾碎青石板上倒映的残灯。

地窖入口藏在祠堂神龛之后。

萧劫跪在蒲团上,看着父亲转动香炉,密道机关轧轧作响的瞬间,后颈突然传来剧痛。

最后的视野里,是父亲袖口暗绣的龙纹溅上血珠。

那血是烫的,烫得他瞳孔收缩——萧远山的右手齐腕而断,白骨森然。

“萧家养了你十七年......”父亲的声音在颤抖,却不是痛楚,“今日该还债了。”

黑暗吞噬意识前,萧劫听见利刃破风的尖啸。

不是刀剑,而是某种更阴冷的东西,像毒蛇的信子舔过后颈。

**轰隆——!

**雷光劈开地窖缝隙时,萧劫被浓稠的血腥味呛醒。

他摸索着撑起身子,掌心按在潮湿的砖石上,黏腻的触感顺着指缝蔓延。

又是一道闪电,青白的光透过透气孔,将窖内映得鬼气森森。

那不是水。

暗红顺着砖缝蜿蜒如蛇,正从头顶木板的缝隙滴落。

一滴,两滴,带着余温的血珠砸在他颤抖的睫毛上。

“......爹?”

回应他的,是头顶传来皮靴碾过碎骨的脆响。

萧劫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中炸开。

地窖入口被三个檀木箱堵住,缝隙里漏进几缕摇晃的火光。

“禀长老,萧家一百三十七口尽数诛绝。”

年轻的声音带着谄媚,“只是那萧劫......”“灰鼠命格的废物,怕是早吓死在哪个老鼠洞里。”

沙哑的嗓音截断话头,萧劫听见利刃归鞘的铮鸣,“倒是萧远山,自断一臂还能斩我三名暗卫,不愧是当年......”“慎言!”

第三人突然厉喝,声线雌雄莫辨,“别忘了阁主的吩咐——萧家血脉能蒙蔽天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脚步声渐远,萧劫的指甲深深抠进砖缝。

掌心传来的刺痛让他清醒——父亲断腕时的血,是为了在地面画阵遮掩他的气息。

那些血珠落地时蜿蜒的轨迹,此刻在他脑中清晰如刀刻。

他摸索着爬到角落。

潮湿的砖墙在第七块处有细微凸起,是幼年捉迷藏时发现的暗格。

机关开启的刹那,羊皮卷裹着冷铁坠入怀中。

***上的字迹潦草狂乱,似是用断指蘸血写就:“劫儿,你母非此界之人。

若萧家遭难,速往坠龙渊寻她的‘劫剑’。

记住,莫信天道,莫承天命——”最后一道笔画突兀中断,萧劫的指尖抚过卷轴边缘的焦痕。

某种似曾相识的灼痛突然窜上脊椎,仿佛有黑龙在血脉深处苏醒。

地窖外忽然传来异动。

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堵住透气孔,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找到你了,小灰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