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皎皎真的料事如神。”夏桃抬头深吸一口气,用胳膊肘怼了怼季悠阳,“季有氧给我拿张纸巾。”
季悠阳放下木工锯,脱了一只手套,抽了张纸巾贴上夏桃额头,“大小姐,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哦。”虽然语气阴阳怪气,但手脚还算麻利,他给人擦了脸,又抽多了几张贴在她后颈上。
“还有人要纸巾不。”他环顾一圈。
柳皎皎本身不太容易出汗,她摇了摇头。
季悠阳见她不需要,又戴上了手套。
“怎么不问我?”贺暻禧有些无语地笑笑。
季悠阳瞥他一眼,“你就算了,”他埋头锯着一块坚硬地槐木,“你早上帮夏桃说话了。我很记仇的。”
“季悠阳帮他也擦擦。”夏桃发话。
如果人的内在情绪能显化,那么季悠阳头上将会顶着一个巨大的问号。
“凭什……”他不甘地开口,被夏桃赐予一记眼刀,只好抿着嘴又脱下手套,他的酒窝都填满了委屈。
可惜现实就是这样,在早上那场战争中,他寡不敌众,在和夏家姐妹花的攻击下,他只好甘拜下风,柳皎皎听说他赌输了3个小时的尊严,那最起码这个下午,他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夏梦的这个团被分到了粗活,得负责揽拉锯,拉牵钻,夯灰这些工作。带他们的师傅乐呵呵地说出残忍的话,“你们这些小倒霉蛋干的活最累咯!”
两个小时过去,干到现在没有不腰酸背疼的。
夏令营里的大多都是14,5岁的城市少年,平日在家里甚至连家务活都做得少,竟没人叫苦不迭。
夏梦自知理亏,她今天的手气太烂,领队们抽签分工的时候就抽中了这个,她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便主动提出了晚上要给营里小孩加餐作补偿。
“为了炸鸡!”
她每每路过干活的团圆时,都喊着这样的口号为他们加油,但她就算是路过,也不敢离他们太近了,少年们嘴上虽不说,眼里的怨气还是怪吓人的。
还要这样一直干10天呢。这话夏梦还不敢告诉他们。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甜枣巴掌,屡试不爽。夏梦给自己鼓劲,打通了离营地最近的炸鸡店的电话。
夏天,夜来得很晚,好在少年们不用干到天黑,4个小时后,他们总算可以歇息了。
“累吧?”师傅担了个板凳坐到他们中间。
“累得我想把手脚卸下来挂墙上了!”有个男孩瘫在地上,耍宝地打起滚来。
“哎呀哎呀,辛苦你们咯。”师傅爽朗地笑了,“也要谢谢你们哟,诶呀,年级轻轻的,不喊苦喊累,这么坚持,我真的很感动哟。”
也许是因为被长辈感谢了,少年们很是不好意思,忙说不辛苦。
“我知道,很辛苦的。”师傅笑着摆摆手。
围成一个圈的少年安静下来,静静听她说话。
“我们这个地方靠湖,我们吃湖,湖也会吃人,人命关天,船保护我们,我们需要船。
“我就是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学这门手艺的,刚开始的时候哟,不熟,经常把手划伤,诶呀,疼哦,又累,我就不愿意干了。
“所以我知道,知道这个有多辛苦。我们要靠船吃饭的,都知道做船的不容易,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孩子,都是好心,愿意干这个。所以我要谢谢你们。
“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留在这里没前途,一生都吃湖的,他们觉得没意思,我懂的,唉……就是可惜这个手艺,保护我们祖祖辈辈的船,也要丢了哦……”
“不会丢的。”
少年的声音打破寂静。
贺暻禧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他重复道:“不会丢的。
“师傅……您知道我们这个夏令营吗?我们这个营就是以帮扶宣传像手工造船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以及人与自然为主题创立的,您看,我们的年纪都不大,都是青少年,对您来说是小孩子,我们从这个营里学会这些知识,以后还会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孩子来学习这些手艺,世世代代,手艺会永久流传下去。
“这就是我们来这里的意义……为了不让自然从人的生活中抽离,不让珍贵的文化丢失。
“所以不会丢的……我们会记住,以后会有千千万万的人记住。保护我们的自然,和保护了世代人的船……哪一个都不会丢。”
“怎么这么会说话啊?”
忽地,夏梦的声音打破了安静,她提着几袋喷香的炸鸡走近。
“真是,怎么你比我还像我们公司的员工呢!”夏梦刚放下炸鸡,想拍拍贺暻禧的肩膀,却被如饿狼似的团员们扑倒,“哎呀慢点!没人跟你们抢好吧!”
可这群孩子的目标不是炸鸡,只是她。
夏梦抱抱这个,抱抱那个,好容易才脱身,又招呼师傅也来尝尝,明明才坐了两个小时来回的车,又走了十几分钟的路,却好似不知疲倦地在人群中来回忙碌着。
“……皎皎。”夏桃看着姐姐的方向,头轻轻靠在柳皎皎肩上。
“好像把城里的孩子放生到自然里……是个有点了不起的决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