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黄册鬼
昨夜那小厮咽气前，手指死死抠着地面，划出三道血痕——正对着县衙架阁库的方向。
推开尘封的木门，霉味混着陈年的墨臭扑面而来。
周衡的灯笼照出一排排木架，上面堆满了泛黄的册籍。
万历五年的黄册被刻意放在最高处，封皮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显然许久无人翻动。
他抬手去取，袖口却带倒了灯台。
"哐当"一声，灯油泼在册堆上，火苗"腾"地窜起——"老爷小心！
"周安扑上来拍打火苗，却在混乱中撞翻了另一摞册子。
散落的纸页间，周衡瞳孔骤缩：五本黄册的装订线里，竟都缠着细细的红绳！
"这是......""血绳锁魂......"周安声音发颤，"架阁库的老吏说，枉死之人的怨气会附在册子上......"周衡剪断红绳，册页"哗"地散开。
墨迹在火光映照下诡异地蠕动——那些登记田亩的数字正在缓慢变化！
"是白矾水。
"他蘸了唾沫抹在数字上，被掩盖的真实亩数渐渐显现："下田三百亩"的字样下，赫然是"上田千二百亩"的朱批。
窗外忽然传来"吱呀"轻响。
周衡吹灭灯笼，借着月光看见个佝偻身影正在院角烧纸钱。
火堆旁摆着只缺口的陶碗，碗里盛着浑浊的液体，表面浮着三粒带血的糯米。
"老丈为何夜祭？
"那人吓得打翻陶碗，液体溅在地上竟嘶嘶作响——是醋！
"大、大老爷明鉴......"老吏跪地磕头，"赵主簿头七，按规矩要供三味羹......""哪三味？
""醋......盐......"老吏突然噤声，惊恐地望向周衡身后。
月光将窗棂的影子投在地上，其中一道横栏的阴影竟在缓缓移动——是刀尖！
周衡猛地推开老吏，一柄钢刀"夺"地钉入他方才站立的位置。
黑影从梁上翻下，蒙面布上绣着朵暗红的梅花。
"梅字号死士？
"周安倒吸凉气，"是府衙的......"刺客第二刀己到眼前。
周衡抓起燃烧的黄册砸去，火团在空中爆开，照出对方腰间晃动的铜牌——刻着"清丈"二字！
"清丈田亩的官差？
"周衡格开刀锋，袖中突然滑出那半块染血的户部铜牌。
刺客见状竟身形一滞，转身翻上屋脊。
瓦片哗啦声中，远处传来更夫变调的呼喊："走水啦——架阁库走水啦——"周衡攥紧铜牌，发现牌身内侧刻着排小字："丁字库第七柜"。
他望向燃烧的册籍，突然明白赵主簿拼死送回的是什么——那本真正的万历五年黄册，根本不在县衙！
晨光初现时，救火的衙役们在灰烬中扒出半页焦纸，上面残留着个被血染红的指印，指尖正指着城南方向。
周安抖开包袱："老爷，按您的吩咐，从丁字库取来了......"包袱里是套粗布衣裳，另有张泛黄的舆图——城南义庄的位置，被朱砂画了个狰狞的鬼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