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那杆老套筒猎枪还是爷爷留下的,枪托磨得油亮。
"二小子,早去早回。
"出门时爹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火星子在晨雾里一明一灭。
娘在灶房熬棒子面粥,热气糊了半扇窗户。
李政哈着白气转过山梁,忽然听见老鸹叫得凄惶。
林子里蹿出只瘸腿山兔,他刚要举枪,远处传来"啪"一声脆响。
"三八大盖!
"李政后脊梁蹿起冷汗。
这声儿他熟,上月区小队打伏击,王队长拿缴获的鬼子枪教他们辨过声。
村口腾起黑烟时,李政正往山梁上疯跑。
棉鞋陷进雪窝子也顾不得拔,猎枪筒子撞得肋条生疼。
转过老槐树,他看见自家院门大敞着。
门板上钉着两具身子。
爹的粗布褂让血浸透了,娘的发髻散开,花白头发垂在爹肩膀上。
两把刺刀从后背扎进去,刀尖穿出门板三寸长,血珠子顺着锈铁槽往下滴,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红窟窿。
偏房传来女人尖叫,李政抄起墙根的柴刀冲进去,看见三个黄皮子按着嫂子。
绣着鸳鸯的红肚兜扔在炕沿,三把刺刀明晃晃戳在土墙上。
最胖的鬼子扭头狞笑,李政的柴刀已经劈进他后颈。
热血喷了满墙,剩下两个光着腚去摸枪。
李政红着眼扑上去,忽然脑后挨了记闷棍。
醒时天已擦黑,雪地里横七竖八躺着乡亲。
张老汉挂在碾盘上,肠子绕了石碾三圈。
村头井沿堆着七八个光溜溜的女人身子,血从喉咙口往外冒,把井台冻成个红琉璃罩子。
李政在自家院墙根扒拉出半截刺刀,刃口还粘着娘衣裳的碎布。
月光照在门板那两把刺刀上,血槽里的冰碴子泛着青光。
后山传来狼嚎,李政把猎枪埋进地窖,攥着半截刺刀往镇上摸。
鞋底的血痂踩在雪上咯吱响,像极了娘纳鞋底时扯麻线的声音。
第二章 冷铁咬肉镇子西头的炮楼像个铁王八趴在雪地里,探照灯扫过李政藏身的草垛。
他嘴里咬着半截刺刀,手指头冻得和刀把子粘在一块。
两个换岗的鬼子缩着脖子往岗亭走,皮靴踩雪声隔着二里地都能听见。
李政贴着墙根摸到后厨,窗缝里飘出大酱汤味儿。
伙夫是个罗圈腿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