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的长椅上，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正在写作业，书包随意地搁在脚边。
他记得这个女孩，每天放学都会在这里写作业，等到天快黑了才收拾书包离开。
便利店的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叮当作响。
老张头赶紧站起来，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
"欢迎光临！"他扯着嗓子喊道，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口音。
进来的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公文包，眉头紧锁。
老张头认得他，是附近写字楼里的白领，经常来买便当。
男人径直走向便当区，拿起一份最便宜的盒饭，又拿了一瓶矿泉水。
"今天又加班啊？"老张头一边扫码一边问。
男人疲惫地点点头，"是啊，项目赶进度。
"他掏出手机付了钱，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大爷，您知道这附近哪有便宜点的房子租吗？"老张头愣了一下，"您要搬家？""公司裁员，我...可能要被辞退了。
"男人苦笑了一下，"现在的房租太贵了，得找个便宜点的。
"老张头看着男人眼下的青黑，想起自己年轻时在工地干活的日子。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男人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
风铃又响了。
这次进来的是个穿着外卖制服的小伙子，满头大汗。
"大爷，给我来瓶冰水！"他一边说一边擦汗，"这鬼天气，都十一月了还这么热。
"老张头从冰柜里拿出水递给他，"今天单子多吗？""还行吧，就是有个客户特别难搞，非说我送晚了，给了个差评。
"小伙子咕咚咕咚灌了半瓶水，"这个月奖金又泡汤了。
"便利店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冰柜嗡嗡的运转声。
老张头望着窗外，那个写作业的女孩正在收拾书包。
天色渐暗，街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
"大爷，您说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小伙子突然开口，"我每天跑十几个小时，连个女朋友都不敢谈，怕耽误人家。
"老张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饭团，"给，还没吃饭吧？"小伙子愣了一下，"这...这怎么好意思...""拿着吧，就当是...就当是替我儿子吃的。
"老张头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儿子要是还活着，也该有你这么大了。
"便利店里又安静下来。
小伙子接过饭团，眼眶有些发红。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手机突然响了。
"喂？新的订单？好，我马上来！"他匆匆擦了擦嘴，"谢谢您，大爷！我改天再来！"风铃叮叮当当地响着，小伙子推着电动车消失在暮色中。
老张头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
如果那天他没有喝醉，如果他没有对儿子发脾气，如果儿子没有负气离家出走...玻璃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
"老张啊，给我拿包盐。
"她颤巍巍地说，"我孙子今天要回来吃饭，我得给他做点好吃的。
"老张头赶紧从货架上拿了盐，"王奶奶，您慢点。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不我待会儿关店了去帮您做饭？"老太太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忙你的。
"她掏出皱巴巴的零钱，"我孙子可孝顺了，每个月都给我寄钱。
就是工作太忙，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面。
"老张头看着老太太蹒跚的背影，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他摸出手机，第无数次拨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他放下手机，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
街对面的长椅上空空如也，那个写作业的女孩已经走了。
路灯下，几个行人匆匆走过，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风铃又响了。
"欢迎光临！"老张头习惯性地喊道，声音却比平时轻了许多。
进来的是个穿着环卫工制服的大姐，手里提着扫帚。
"老张，给我来包烟。
"她说，"今天可累死我了，这条街的落叶扫都扫不完。
"老张头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包最便宜的烟，"给，记账上吧。
"大姐摆摆手，"不用记账，今天发工资了。
"她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你说这日子过得，连包好烟都舍不得买。
"便利店里又安静下来。
老张头望着窗外，夜色渐浓，街边的霓虹灯次第亮起。
他忽然觉得，这个小小的便利店就像一个避风港，收留着城市里每一个疲惫的灵魂。
风铃又响了。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书包，眼神有些慌乱。
“欢迎光临！”老张头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一丝关切。
女孩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进来，目光在货架上扫视，却似乎并没有真正在看什么。
她的衣服有些单薄，肩膀微微发抖，手指紧紧抓着书包带，指节泛白。
老张头注意到她的异样，轻声问道：“姑娘，需要点什么？天冷了，要不要喝点热的东西？”女孩抬起头，眼神闪烁，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疲惫和无助，像是迷路的孩子。
老张头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拿了一瓶热牛奶，递给她：“给，暖暖身子。”
女孩愣了一下，接过牛奶，低声说了句“谢谢”，声音几乎听不见。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牛奶，眼眶突然红了。
老张头没有多问，只是默默走回柜台，给她留出一些空间。
他知道，有些故事不需要追问，只需要等待。
女孩站在货架旁，慢慢喝了几口牛奶，似乎平静了一些。
她抬起头，看了看老张头，又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终于开口：“我……我能在这里待一会儿吗？”老张头点点头，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当然可以，你想待多久都行。”
女孩松了一口气，走到窗边的长椅上坐下，把书包放在腿上，双手捧着牛奶，眼神有些恍惚。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牛奶瓶，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儿，女孩突然开口：“我……我离家出走了。”
老张头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她在听。
女孩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我和爸妈吵了一架，他们……他们根本不理解我。
我只是想……想有自己的选择，但他们总是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老张头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父母有时候是会这样，他们觉得自己是为你好，却忘了问你是不是真的想要。”
女孩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惊讶：“您……您不觉得我不懂事吗？”老张头笑了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父母的经验是好的，但你的感受也很重要。
只是……离家出走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女孩低下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想回去，可我也没地方可去。”
老张头叹了口气，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坐到她对面：“孩子，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充满了矛盾和无奈。
但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你父母现在一定很担心你。”
女孩咬着嘴唇，没有说话，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老张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擦擦眼泪吧。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打个电话，跟你父母说一声，至少让他们知道你安全。”
女孩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老张头拿出手机，递给女孩：“你来打吧，他们听到你的声音，一定会放心很多。”
女孩接过手机，手指有些颤抖，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焦急的声音：“喂？是谁？”“妈……是我。”
女孩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你在哪儿？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你爸爸都快急疯了！”女孩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对不起，妈……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在哪儿？我们马上来接你！”母亲的声音里带着急切和心疼。
女孩看了看老张头，老张头点点头，轻声说：“告诉他们这里的地址吧。”
女孩把便利店的地址告诉了母亲，挂断电话后，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老张头站起身，拿了一条毛毯递给她：“披上吧，别着凉了。
你父母很快就到了。”
女孩接过毛毯，低声说了句“谢谢”，眼神里带着感激。
风铃又响了。
进来一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脸上带着疲惫和焦虑。
他的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衬衫的袖子也卷了起来，显得有些凌乱。
“欢迎光临！”男人走进来，目光在货架上扫视，却似乎并没有真正在看什么。
他的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公文包的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