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死死攥住缆绳,咸涩的海水灌进领口,将胶皮围裙上的鱼腥味冲成刺骨的寒。
探照灯扫过漆黑的海面,光柱里闪过几片翻着白肚的死鱼——那些鱼的鳃部伸出螃蟹般的螯足,鳞片泛着金属冷光,像被顽童胡乱拼凑的畸形玩具。
"收网!
"他冲舱底的苟俊吼道,喉咙里满是铁锈味,"西埔湾的鲟鱼群要跑了!
""跑个逑!
"苟俊从仪表盘前抬起头,乱蓬蓬的卷发间粘着半截鱿鱼触须,"雷达显示海底有东西在动,比剑骨鱼群大十倍!
"话音未落,整片海域突然沸腾。
蓝紫色的光焰撕碎积雨云,陨石拖着荧光的尾迹砸向三百米外的鹰嘴礁。
冲击波掀起十米高的浪墙,成群的荧光水母浮出海面,触须纠缠成发光的旋涡。
林霄的瞳孔被强光灼得发痛——他看清了那颗陨石,表面布满血管状的凸起,随着坠落节奏诡异地搏动,像是活物在呼吸。
"星骸!
"苟俊的扳手"当啷"砸在甲板上,"老陈头说这玩意能换半条街的铺面!
"发动机突然发出垂死的嘶吼。
渔船在浪尖调转方向,生锈的螺旋桨搅起荧光的浪沫。
林霄后颈泛起针刺般的疼痛,父亲临终前的警告突然在耳膜上跳动:"后生仔……发蓝光的石头……是要命的债……"距离鹰嘴礁两百米时,那艘船从黑暗里浮现。
二十米长的合金货轮像头搁浅的金属巨鲸,船身的白鹭标志早己褪色,在星骸蓝光中泛着尸斑般的惨白。
黑袍人正将鼓胀的麻袋抛向大海,其中一个突然剧烈扭动,碎花裙摆从袋口翻出——是杨荔清晨来码头送鱼丸时穿的衣裳。
"操!
"林霄的鱼叉脱手飞出,精钢打造的叉尖"叮"地钉入货轮舷窗。
他拽住湿漉漉的缆绳荡过去,胶鞋底刚触到甲板,五个黑袍人齐刷刷转身。
呼吸面罩下的电子眼红光频闪,领头者的机械臂"咔嗒"弹出等离子刃:"污染区清场,滚。
"回应他的是迎面砸来的铁桶。
锈蚀的钢桶撞上光刃炸成碎片,林霄趁机扑向最近的麻袋。
腐臭的冷冻液味首冲脑门,他摸到杨荔脖颈黏腻的蓝纹——那些蛛网状的纹路正随着陨石蓝光的节奏脉动,像是无数活蛇在皮肤下游走。
少女睫毛结着冰霜,机械开合的嘴唇突然吐出莆田方言:"商会要拿后海村……当祭品……"货轮突然剧烈震颤。
甲板拱起诡异的弧度,钢板接缝处迸出耀眼的火花。
驾驶舱方向传来金属扭曲的尖啸,整艘船像被巨手揉捏的锡纸。
卡车大小的章鱼触须破壁而出,吸盘上的骨刺泛着星骸蓝光,黏液滴落处腾起刺鼻的青烟。
林霄抱着杨荔翻滚躲避,后背重重撞上船舷护栏。
黑袍首领的光刃劈来时,他能看清对方机械臂上跳动的能量纹路——那是莆田商会三级执行官的标志。
剧痛从胸口炸开。
六芒星状的蓝斑透出衣襟,炽热的能量顺着血管烧遍全身。
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雨珠悬停在鼻尖,光刃离眉心只剩三指距离。
身体先于意识动了。
星芒从掌心喷薄而出,触须在蓝光中碳化崩解。
林霄撞碎护栏跃向海面,咸腥的风灌进喉咙。
坠落瞬间他瞥见黑袍首领掀开兜帽——莆田商会会长刘天照站在变异章鱼的伞盖上,指尖抚过星骸结晶的微笑像金属刮擦般刺耳。
海水吞没头顶的刹那,电子合成音在颅骨内震荡:**基因适配体确认,收割程序激活。
倒计时:71:59:59**咸涩的液体灌入鼻腔,林霄在窒息中看见奇异的光景:发光的藻类缠绕成DNA双螺旋,鱼群化作星辰在血管间流转。
杨荔的碎花裙摆绽开成星云,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鱼形吊坠突然发烫——石皮剥落处露出双生星骸,与他胸口的蓝纹共鸣震颤。
"抓住!
"苟俊的吼声穿透水幕。
改装渔船的拖网缠住他手臂,螺旋桨搅碎章鱼触须的黏液。
刘天照的狂笑在雷暴中回荡:"古语种的基因……终于成熟了……"当林霄被拖上甲板时,整片海域正在结晶。
浪头凝固成冰蓝色的水晶,荧光水母被封存在透明的浪潮里,探照灯的光柱被折射成七彩棱镜。
杨荔安静地躺在他怀里,脖颈蓝纹己蔓延至耳后,像是某种古老文明的图腾。
苟俊突然用他父亲的语气说话,瞳孔泛着星骸蓝光:"后生仔,该还债了。
"他的手指按在雷达屏上,原本显示鱼群的屏幕突然跳出血色星图——整个后海村被网格分割,每个闪烁的红点都对应一个脖颈带蓝纹的村民。
渔船残骸在结晶的海面上吱呀作响。
林霄摸向腰间的鱼刀,却发现刀刃正在晶化。
远处的货轮甲板上,刘天照举起棱柱状的控制器,湮灭蓝光从妈祖雕像空洞的眼中迸射而出。
"填眼睛……"怀中的杨荔突然睁眼,瞳孔完全化作星骸蓝,"用阿叔的……"双生星骸吊坠突然浮空,嵌入雕像眼窝的瞬间,青铜巨舰的虚影从深海升起。
舰首的妈祖像双目流出血泪,月白长袍的女人立于舰桥,眉心血纹照亮夜空:"星海遗民第七特使叶冰河,接管筛选程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