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夏的残指不受控地抽搐,她看清襁褓上的暗纹——正是诊疗室单向玻璃浮现过的蜗牛黏液字迹。
"申时到了。
"林深用朱砂在地图标点处画下太极符。
铜铃碎片突然悬浮成环,在两人头顶投下青铜色的光晕。
苏明夏颈后的朱砂痣开始发烫,她看到自己映在玻璃柜门上的影子正抱着那个襁褓。
暴雨初歇的嘉陵江泛着铁锈红。
当出租车停在南山乱葬岗时,司机死活不肯收那张印着"冥通银行"的纸钞。
林深捻了捻纸币边缘的香灰,转头看见苏明夏正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整理衣领——镜头里她的倒影正在给怀里的空气哼唱童谣。
残破的"沈氏宗祠"匾额斜插在乱石堆里。
林深刚迈过门槛,渡厄刀突然脱鞘飞出,刀尖钉在祠堂中央的八卦井沿。
井口飘出的腐臭味中混着玫瑰香,苏明夏的玉镯开始渗出黑色液体,在青砖地上画出婴孩爬行的轨迹。
"是血婴冢。
"林深用强光手电照向井壁。
那些被苔藓覆盖的刻痕不是镇邪咒文,而是密密麻麻的《月棠春》工尺谱。
当手电光扫过第三道刻痕时,井底传来银铃脆响,与渡厄斋铜铃的残片产生共鸣。
苏明夏突然捂住耳朵。
尖锐的啼哭声从她腹腔深处涌出,腕间玉镯的裂纹正在向手臂蔓延。
林深抓住她手腕的瞬间,祠堂梁柱落下血雨,那些血珠在触地前凝结成婴孩手掌的形状。
"别看地上!
"林深扯下祠堂残破的帷幔裹住苏明夏。
布料上的蟠螭纹突然活过来,沿着她的脊椎游走。
当游到颈后朱砂痣时,蟠螭化作青烟钻入皮肤,苏明夏的瞳孔里浮现出雕花窗的纹样。
渡厄刀突然发出龙吟。
林深拔刀的刹那,井口窜出裹着胎衣的黑影。
刀锋劈开胎衣的瞬间,两人同时看到民国十五年的画面——穿月白长衫的林深跪在祠堂,怀里抱着面色青紫的婴孩,而沈月棠正用金钗划开自己的手腕。
"这是...血饲?
"苏明夏的残指触碰到井沿青苔,那些苔藓突然疯长成婴孩胎发。
林深用刀割破掌心按在八卦井的离位,鲜血渗进石缝的刹那,整座祠堂开始镜像翻转。
现代废墟褪成民国宅院,青砖地上浮现七盏幽冥灯。
穿绣花鞋的女人从灯影里走出,怀里的襁褓渗出黑血,在地上汇成苏明夏的生辰八字。
林深突然发现渡厄刀柄的饕餮纹正在啃食自己的鲜血,而刀身映出的苏明夏背后,沈月棠的鬼魂正把嘴唇贴在她耳畔。
"跑!
"林深拽着苏明夏撞向最近的雕花窗。
玻璃碎裂的瞬间,他们跌回现代祠堂的废墟。
月光透过残窗照在八卦井位置,那里赫然立着块残碑,碑文记载着:"沈氏女月棠,乙丑年携阴胎自戕于申时三刻"。
苏明夏的玉镯突然炸裂。
翡翠碎片扎进她的掌心,却在伤口处绽放出并蒂莲纹身。
林深用《魇镇考》接住坠落的血珠,书页显现出隐藏章节——沈月棠的婴孩生辰竟与苏明夏完全重合。
乱葬岗传来凄厉鸦鸣。
林深抬头看见十二只乌鸦绕着祠堂盘旋,每只乌鸦爪上都系着微型铜铃。
当最后一声铃响消散,苏明夏的残指突然恢复如初,而林深右手小指开始透明化。
"诅咒转移了。
"林深看着逐渐消失的指节,突然扯开苏明夏的衣领。
她颈后的朱砂痣己经变成婴孩嘴型,正源源不断吸食着祠堂的阴气。
当他想用渡厄刀挑破朱砂痣时,刀身突然浮现沈月棠的泪痕。
手机***在死寂中炸响。
苏明夏看着来电显示浑身发冷——号码是她上周删除的匿名患者。
接通瞬间,听筒里传来砂纸磨瓷般的声音:"医生,我的玉镯合身吗?
"祠堂地面突然塌陷。
两人坠入暗室的刹那,看见三百具婴孩骸骨垒成的七星阵。
阵眼处的陶瓮里泡着半块铜铃,铃身刻着渡厄斋的地址,而浸泡铜铃的血水上,漂浮着林深消失的小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