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冰见状,忙起身拉住翠儿的手,引她在一旁绣凳上坐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温言安抚:“翠儿,瞧你吓得,我是真心记不得了,也不会怪罪于你,你但说无妨。”
翠儿咽了口唾沫,抬眼细细打量夏冰冰,见她眼神诚挚、面容和善并透着几分恳切,这才稍稍定了定神,小声开口:“小姐,从前你在府里,那可是威风八面、说一不二的主儿。
就说有一回,园子里那只新来的花猫,本是夫人想养着添些生气的,可它不懂事,误打误撞蹭脏了你的裙摆,你当时那脸色,吓得翠儿腿都软了,立马唤嬷嬷们把猫扔到府外去,任它在街头饿得喵喵叫,旁人求情都不管用呐。”
夏冰冰皱起眉头,满脸不忍,轻嗔道:“怎可如此狠心,不过是只小猫,也太霸道了些,还有呢?”
翠儿见夏冰冰并无怒色,胆子渐大,继续说道:“平日里出行,不管是上街采买脂粉,还是去赴别家小姐的宴,但凡路上有个不顺心,那可不得了。
像上次坐马车,就因车夫赶车慢了些,误了你瞧杂耍开场,你便大发雷霆,责令管家狠狠罚了车夫月钱,还险些要辞了人家。
在绸缎庄,你看中的一匹绫罗被旁的小姐先定下,你愣是不依,又是哭闹又是唤家丁围堵,定要那店家把料子转给你,弄得店里乱作一团,可把众人吓坏了。”
夏冰冰满脸懊悔,轻捶着额头,叹道:“这原主也太任性妄为了,平白给人添了诸多麻烦,那我落水那日,又是怎样一番情形?”
翠儿眼神闪躲,犹豫片刻,小声道:“小姐,那日你本是兴致勃勃要去城外的兰若寺祈福,想着为自己求个好姻缘。
可半道上,瞧见河里那朵睡莲开得娇艳,旁人劝都劝不住,非要家丁下河去摘,家丁怕水不敢,你就赌气自己伸手,河岸泥泞湿滑,一下没站稳,就掉进河里了。
救上来后,你就一首昏迷不醒,府上请了多少大夫、用了多少珍稀药材都不管用,谁能想到,你这一醒,竟像变了个人似的。”
夏冰冰若有所思,喃喃道:“看来这一遭变故,倒是把我从现代拉进了这隋朝,只是不知该如何寻得归家之法。”
话说到此,夏冰冰抬眸望向窗外,夜幕己然悄然笼罩,繁星闪烁,恰似她心中那一抹归家希望,明明灭灭,遥不可及。
此后数日,夏冰冰努力适应着这古代深宅生活,白日里跟着嬷嬷研习女红,那银针穿梭于锦缎之间,虽起初手忙脚乱,却也渐有模样。
又跟着先生苦读诗书,从《诗经》的“关关雎鸠”念到汉赋的铺陈华丽,努力融入这时代的文化脉络。
可每至夜深人静,躺在那雕花床榻之上,望着床帏顶繁复花纹,思念便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泪湿衾枕。
一日午后,阳光慵懒地洒在庭院石板路上,夏冰冰正于园中的亭子里闲坐,想着寻个归家头绪,却见管家领着几个家丁,正呵斥打骂一个洒扫丫鬟。
那丫鬟不过豆蔻年华,瑟缩在墙角,哭得泪人一般,手中扫帚散落一旁,求饶声凄切。
夏冰冰赶忙起身,疾步过去,扬声道:“管家且慢,何事要这般严惩?”
管家见是夏冰冰,忙躬身行礼,脸上陪着笑,可语气依旧严厉:“小姐,这丫头毛手毛脚,打碎了你从西域得来的琉璃盏,那可是你心爱之物,按府里规矩,得重重罚,以儆效尤。”
夏冰冰看向那瑟瑟发抖的丫鬟,忆起往昔李冰冰的狠厉,心中满是愧疚,劝道:“不过是个物件,人总有失手时,罚些月钱便是,莫要打骂了,赶明儿再寻个好物替代便是。”
管家面露诧异,却也不敢违拗,只得应下。
夜里,夏冰冰坐在烛台前,对着铜镜梳理长发,镜中面容虽娇艳,可眼眸中满是愁绪。
“我在这隋朝,改变着李冰冰的行事做派,可我心心念念的家,到底该怎么回呢?”
正出神,翠儿端着茶悄然走进,见夏冰冰满面愁容,轻声问道:“小姐,你还在为白日事儿烦心呐?
你如今这般良善,和从前大不一样,是好事儿呢。”
夏冰冰苦笑,拉着翠儿在旁坐下:“翠儿,你不懂,我本不属于这儿,我家在遥远未来,有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还有便捷通讯,和这儿截然不同,我定要想法子回去。”
翠儿瞪大双眼,满是疑惑,挠挠头道:“小姐,你说的这些,翠儿听都没听过,可这回去之法,要不咱去问问府里老嬷嬷,她们见多识广,没准知晓些门道。”
夏冰冰眼眸一亮,握住翠儿的手:“翠儿,你这主意不错,明日咱们便去寻寻她们。”
次日,夏冰冰带着翠儿寻到嬷嬷们的住处,几间屋子虽朴素,却收拾得整洁干净。
嬷嬷们正围坐做着针线,见夏冰冰前来,忙起身行礼。
夏冰冰恭敬问安后,将自己的奇遇委婉道出,求问归家之法。
嬷嬷们先是惊愕得瞪大双眼,交头接耳一番,而后皆摇头叹气,称只听过神仙鬼怪奇谈,却没遇过这等跨世之事,翻遍往昔听来的传奇故事,也寻不出个有用法子。
夏冰冰失望而归,坐在庭院石凳上,望着满园芳菲,泪水夺眶而出:“难道我要一辈子困在这儿了?”
翠儿在旁陪着落泪,哽咽着安慰:“小姐,你别灰心,说不定哪天机缘巧合,你就能回去了,上天定会眷顾你的。”
时光悠悠,夏冰冰在李府渐渐成了众人交口称赞的对象,她教仆人们识字算账,助贫苦百姓施粥布药,李府门前,百姓送来的感恩匾额、谢礼堆积如山。
可每至月圆之夜,她总会独倚栏杆,对着那轮与现代同照的明月,默默祈愿,盼着归家之路能在某一瞬豁然开朗,即便命运迷雾重重,那颗归心也从未曾黯淡半分,始终炽热,等待着破茧回现代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