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都说 35 岁是程序员的一道坎。要不成功晋级大厂管理层，手握百万期权，

怀拥娇妻小女友。要不优化毕业一条龙，吉祥三保连连看。而 30 岁的失业，

就像是才刚刚开始就戛然而止，连狗看了都摇头。01-“老婆，我自由了！！

”晚上十点，赵隽喝得半醉回来时，我正伏在案前给客户修改第 22 版海报。

他手里挥舞着裁员通知书，脸上洋溢着一种诡异的红光，

像极了小区门口彩票站挂着的“恭喜本站喜中五百万”横幅。“你被裁了？” 我眉头一皱，

差点把手里拿着的咖啡捏爆。“毕业，是毕业！

大厂人的事能叫裁员么……”赵隽大着舌头振振有词。“行叭。

” 我盯着他手里那张 N+1 赔偿金计算表，幽幽道：“自由之前，

先把下个月房贷转给我？”他瞬间蔫了，但下一秒又支棱起来：“我要创业！你看人家，

大厂裸辞卖煎饼月入十万……”我打断他：“人家卖煎饼的会单手打三个鸡蛋，

你只会单手删代码里的 bug。”他充耳不闻，一边畅想着，

一边深情宣布：“等我成功了，咱家猫粮都买进口的！

”我看了眼趴在主机旁边打呼噜的肥猫，心想它可能更需要减肥。

作为刚毕业就入行的 7 年资深开发，赵隽的职业发展可以说是吃上了时代的红利，

赶上了互联网最热的那波。从猪场养猪游戏到鹅厂充鹅币，从福报厂修福报到宇宙厂造火箭，

在头部互联网公司几进几出。巅峰的时候也拿到了 40+K 的薪资。这两年来，

他来看着之前的朋友同事开网店、做直播、做自媒体、卖课，混的风生水起，

于是自己也蠢蠢欲动，想要探索下人生的无限可能。02-第二天一早，

赵隽硬把我从被窝里薅起来，兴致勃勃地讲述着他的创业计划。好吧好吧，活爹。

我心里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脸上还表现出一副期待的神情。“我都想好了，

先开个自媒体账号，最近小橙书上最火的不就是离职赛道吗？

”“这是我昨天下午刚发的帖子，你看，都有五千多点赞，九百多的粉丝了，

看来也没那么难。”赵隽得意洋洋地将才注册不久的账号分享给我。我点开一看，

配图是精心设计过的凌乱工位，咖啡杯摆成 45°忧伤角度，

一张大大的宇宙厂工牌 Logo 更是占据视觉中心。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想去旷野吹吹风”，笔记配文，“lastday，知无不言”。

这矫情程度，堪比中年大叔在朋友圈晒腹肌还要配文“自律给我自由”。

评论区更是人间真实：“喜提毕业大礼包”“哥哥，应届毕业生可以帮忙看下简历嘛？

”“哥哥的离职证明能借我复印吗？

我司 HR 说集齐 BAT 三家裁员礼包能合成 SSR”“组队去***嘛？我带上你，

你带上钱”“建议博主和漕泾河地铁口算命大爷联名，工牌算命，

准过塔罗牌”···也是受到了第一篇笔记热度的鼓励，接下来的半个多月，

他仿佛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整天都沉浸在小橙书的世界里，

研究着如何打造更吸引人的内容，企图成为 “网红大咖”。

从第一篇的 “lastday，知无不言”到第二篇 “宇宙厂两年人间六年，

这个班再上就要奔四咯”第三篇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在 30 岁这年重启人生”第四篇 “再见宇宙厂，

月薪 48K 仍然选择了离职”第五篇 “人生短短三万天，

用喜欢的方式度过剩下的一万九千天”再到一个月后的 “裸辞大厂的第 30 天，

我更享受现在的每一天”靠着《互联网男菩萨の离职心经》系列，

赵隽成功斩获 2000 个粉丝，当他试图日更《裸辞の精致生活》时，

流量曲线跌得比 A 股还***。最惨的那篇《西湖看展日记》，点赞数寥寥无几。“唉，

最近的流量怎么这么差……” 赵隽在一旁唉声叹气。“可能是赛道的人多了，

对创作内容的要求会更高些~”我熟练地打开他的主页，点开最新的一篇笔记，

滑动浏览、点赞收藏、退出一气呵成。作为一名视觉设计师，我平时就爱写写画画，

对自媒体虽然虽然涉猎不多，但还是很支持老公的梦想。毕竟，梦想还是要有的，

万一实现了呢？“宝宝，我觉得旅游探店博主很不错，你看，我们要不要尝试下。

” 赵隽有些跃跃欲试。对于他的积极我倒是没有打击，毕竟，男人嘛，

都有着一颗敢于尝试的心。在咨询了 N 个朋友圈 IP 陪跑老师后，果断大手一挥，

报了个 1999 元的探店博主课程。虽然我有些怀疑，旅游探店还需要报课吗？

不就是吃吃喝喝拍拍视频吗？面对我的怀疑，

聊天界面另一端的陪跑老师大 A 老师侃侃而谈。“妹妹，这你就不懂了吧，

现在只要是大厂离职+旅游/自律标签，妥妥就是和流量挂钩。”“只要你们跟着课程学，

到时候你就是『网红经纪人』了！”“1900 元，换来的可是赶上风口的无限可能。

”赵隽也一脸严肃地和我表示，这叫做“专业陪跑”，

大 A 老师可是有“素人起号秘籍”的！

”他宝贝似的打开了大 A 老师发来的《素人起号秘籍》文件包，

：从重启人生到裸辞后悔》《7 天成为探店顶流》《评论区骂战引流の千层套路》我心想，

这厮怕是被 “知识付费” 洗脑了。为了成为 “专业探店博主”，

赵隽开始了他的装备采购之旅。

相机、打光灯、三脚架、麦克风……零零散散加起来又花了一万多。看了下账单，

我忍不住吐槽：“你这装备都快赶上我们公司摄影棚了。”“这可是投资！

” 赵隽一边拆包装一边解释，“你看，这相机是 4K 的，打光灯是专业级的，

三脚架还能当***杆用！”按照大 A 老师的《素人起号秘籍》，

赵隽决定先从 “大厂离职+探店” 的标签入手，

并更新了一段煽情的简介：“前 TOP5 大厂程序员，裸辞追寻诗与远方。

用镜头记录生活，用脚步丈量世界。”一切准备就绪，满怀期待的探店事业正式开始。

普通的生活大家都已经免疫，为了追求精致的效果，探店首秀选在了全市最贵的西餐厅。

赵隽举着云台，对着镜头露出程序员招牌假笑：“家人们，

今天我们来测评人均 888 的惠灵顿牛排……”五分钟后，服务员端上一块巴掌大的肉，

他叉子一戳，血水滋到了镜头上。

视频评论区炸了：“博主吃牛排的样子像在啃甲方需求文档。”“这血淋淋的画面，

我家狗看了连夜学会用刀叉。”本来想着也能享受一把，没想到实际拍摄的时候却手忙脚乱。

由于缺少拍摄经验，成片完全达不到比预想中的效果，大半天下来完全累到没心情享受。

最惨的还是连续半个月换着不同类型的餐厅打卡，法式大餐到日料 o***kase，

从米其林三星到网红私房菜，只除了一两篇有点热度，其他视频的播放量惨淡得让人心疼。

大 A 老师在微信里发来语音：“你们的内容啊，还得再打磨打磨！做自媒体，一看人设，

二看利他性，三看视觉调性！”赵隽盯着手机屏幕，

眼神空洞得像是研发需求改了 18 遍，最后老板说用回第一版。“都说人生是旷野，

” 他瘫在沙发上哀嚎，“可出了公司门才发现，旷野上全是人，

我 tm 连个共享单车停放点都找不到！”一连的高端餐厅酒店消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痛定思痛下，我们决定调整策略，转战街边网红麻辣烫摊子。

结果赵隽这个地地道道的南方汉子，被辣到涕泪横流。边擤鼻涕，边举着手机，

声嘶力竭地高喊：“家人们，这汤底绝了。”摊主抄着漏勺要揍他：“你哭丧呢！

我生意都黄了！”手机屏幕另一边的家人们更是乐疯了，

原本只有二十几位在线的观众一下子猛涨到一百多人。

弹幕评论更是扎心：“老铁们火箭刷起来！揍一拳送嘉年华！

”“建议博主开通『挨打』付费直播，这泼天的富贵该接了！”当晚，

他抱着 9.9 元的视频收益抽泣：“小橙书的离职赛道都是骗子！

”我安慰他：“至少你创造了新赛道——『网红殴打博主』现场直播。

”03-第一段自媒体创业就这样华丽丽地失败了。没消沉几天，

赵隽又兴致昂扬地给我看了他最近研究成果，一份 “论无货源带货有多香”。

“这次绝对靠谱！”他在某知识付费平台认识了一位大 B 老师，

交了 2999 元 “抖音小店运营内部资料费”。对方承诺除了店铺运营课程协助外，

还会提供优质源头供应商资源。“宝贝你看，我们只要开个抖音小店，有人下单，

咱们就直接找源头果农代发，纯纯一本万利！”赵隽举着手机冲进书房时，

我正在给客户设计五彩斑斓的黑 3.0 加强版海报。“你看平台规则，

生鲜水果默认不退不换，这不就是天然防火墙？

”我盯着他连夜整理的《水果电商 SWOT 分析》PPT，

第 18 页赫然写着：“劣势：可能会被客户打死概率 0.0001%。

”他显然忘了自己上个月网购三斤山竹，收到货发现比鹌鹑蛋还小时，

是怎么在评论区写三百字小作文的。三天后，书房完全变成了果园情报中心，

在大 B 老师的介绍下，又加了供货商大 C 老师，

大 C 老师承诺是大凉山的优质果园，个大质优。赵隽同时开着 3 个微信窗口。

左边是自称 “大凉山果王”的大 C 老师发来的精修石榴***，

右边是直播公司发的往期数据报告，中间是自家抖音小店一片空白的产品链接。

“1000 块买黄金时段，保底 100 单，ROI 超 500%！

” 聊天界面另一端的大 B 老师***开麦。为了先把店铺星级和销量做起来，

又花了 1000 元在其他的小博主那边买了个直播带货坑位费。直播当晚，

主播的吆喝声从平板电脑里炸出来：“家人们！这石榴能测姻缘！籽多的今年必脱单！

”我看着在线人数从 56 人飙升到 369 人，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当主播第 18 次喊出“再上最后 100 单”时，赵隽的脸色比石榴皮还绿。

后台订单数正以程序员删库的速度冲向 300 单。本来说好的只带 100 单石榴，

结果一下子卖到了 300 单石榴。300 单算下来要 8000 元的货物费用，

要先给供货商大 C 老师把费用付过去，果园才会发货。“他们这是超频运行！

”赵隽抓着计算器的手在发抖，“说好 100 单的缓冲区呢？

8000 块相当于半个月的房贷啊！

”我瞄了眼他电脑上新建的《石榴项目风险评估》思维导图，

分支比我家猫抓烂的毛线团还复杂。

某个子节点赫然标注着：“若对方是骗子概率 49%，

需启动 PlanB：手动回滚 300 订单，损失不低于 2 万。

”“这就像往生产环境提交没测试过的代码。”他额头的汗珠在手机冷光下泛着油光，

程序员职业病让他把人生重大决策自动翻译成代码逻辑，“要是大 C 老师跑路，

咱们就得手动回滚三百个订单。”纠结了一宿，凌晨三点，

赵隽突然诈尸般跳起来：“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大不了把 4090 显卡挂闲鱼。

”他盯着转账成功的绿勾，赵隽盯着转账成功的绿勾，放空的眼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咸鱼。

打完款的赵隽进入了量子纠缠状态——每隔五分钟就要刷新一次物流信息，

活像在等初恋回消息。嘴里一直念叨着：“要是他们刚玩虚假发货，

我就写个爬虫脚本……”我默默把《刑法》翻到“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那页放在床头。

早上六点，他把大 C 老师的手机号输入所有反诈 APP。中午 12 点，

他试图用卫星地图定位果园，结果把隔壁县的养猪场当成了石榴基地。直到第三天下午，

物流信息突然诈尸般更新！！“老婆！出单了！果园发货了！” 赵隽捧着手机满屋狂奔，

活像中举的范进。“你看这物流轨迹，昆明→成都→西安……等等！”他突然僵住，

“大凉山石榴为什么从昆明发货？！”我默默点开拼多多，

同款石榴 19.9 包邮的链接跳出来时，他捂着胸口缓缓滑坐在地。

那声“Fuck”拐了十八个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三天后，

客户反馈如雪崩般涌来：“石榴长得像被甲方改过八百遍的设计稿。

”“石榴籽比我老板画的饼还干瘪。”“建议改卖暗器，我拿它砸核桃把防盗门砸了个坑。

”“包装盒上印的『助农爱心』，翻译过来是『韭菜快来吧』。

”面对 80% 的差评并附带退款的申请，赵隽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突然掐着嗓子发出甜腻的夹子音：“大哥/大姐/弟弟/妹妹们~，

我是刚毕业的小赵妹妹……真的很抱歉，

衷的……”我一口水喷在数位板上：“你代码注释里写的『此处有 bug』都没这么惊悚！

屏幕上并排打开的三个窗口：《绿茶话术大全》《伪音入门教程》《如何让直男为你花钱》，

突然理解为什么他昨晚紧急下单的变音器。电话那头的家人们被深深打动了。

赵隽那故作坚强却又恰到好处的几声抽噎，勾勒出一个来自贫困山村却志存高远的女孩形象。

她积极向上，不向命运低头，努力拼搏，只为偿还那份助她圆梦的助学贷款。

在小赵妹妹诚恳地道歉并主动提出退款 50% 的诚意之下，

原本给出差评的客户都纷纷删除了评价。“小姑娘别哭，哥给你转两千！

”其中的一位东北大哥，更是直言最欣赏这样独立自主的女孩子，如果赵隽愿意，

甚至可以资助他一部分。大哥的东北腔穿透话筒，震得键盘上的陈年饼干渣都在跳舞。

“使不得啊，大哥！”赵隽吓得恢复本音，又紧急拉高声调补了句 “嘤~”，

活像被掐住脖子的唐老鸭。挂断电话后他整个人瘫成液体状，

嘴里念叨着：“我脏了…我居然比产品经理还会画饼…”人靠 P 图年入百万，

有人凭演技绝地求生。而我老公，正在用毕生所学证明：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差评，

只有豁不出去的节操。当店铺被封的噩耗传来时，赵隽正跪在地上给客户打包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