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盯着地上那摊发荧光的血迹，恍惚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扭曲。
黑虎帮的装甲车轰鸣着远去，卷起的风裹着辐射尘扑进窗口，在小冬苍白的脸上蒙了一层灰色薄纱。
少年蜷缩在墙角，手腕上被强行植入的首播芯片闪着红光，像一道新鲜烙上去的奴隶印记。
"他们给我打了镇痛剂......"小冬的声音像是从深水里浮上来，"说这样吐血时......镜头效果更好。
"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小时前她偷偷刮下那支破损快递箱里的蓝色液体，现在那管偷来的抗辐射药正贴着她胸口发烫。
但黑市药剂师的警告在耳边回响："这玩意儿的半衰期只有十二小时，注射后要么重生，要么变成辐射蟑螂的饲料。
""姐？
"小冬突然剧烈颤抖，指缝间漏出的蓝血在地面画出扭曲的符咒，"冷......"破窗灌进来的风带着腐烂的甜味。
林夏扯下窗帘裹住弟弟时，发现布料上爬满暗红色的菌丝——这是上周那场酸雨带来的变异物种，整栋楼的墙壁都在缓慢地被消化。
她摸出藏在鞋底的应急针剂，淡蓝色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蛊惑的光。
注射器抵住小冬颈动脉时，少年突然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不要......""这是止疼的。
"林夏听见自己沙哑的谎言。
"你每次撒谎......"小冬扯出一个破碎的笑，"右眼皮都会跳......"防盗门突然被砸响。
林夏本能地把弟弟护在身后，却发现这次不是黑帮的金属重靴声，而是高跟鞋轻叩门槛的节奏。
月光从门缝漏进来，照亮一双镶满碎钻的红色细高跟，像是有人把血珍珠碾碎铺在了鞋面上。
"林小姐？
"女人的声音甜得像毒苹果表面的糖霜，"你的经纪人到了。
"门轴发出濒死的***。
穿酒红色套装的卷发女人斜倚在门框上，电子烟管喷出的雾气在空中凝成一只骷髅笑脸。
林夏注意到她锁骨处植入的霓虹纹身——缠绕着玫瑰的首播摄像头，这是天穹集团首属经纪人的标志。
"叫我红姐。
"女人用烟管挑起林夏的下巴，"啧啧，骨相上镜会吃光......不过绝望感倒是满分。
"小冬突然爆发的咳嗽打破了僵局。
红姐瞥了眼少年手腕的首播芯片，突然笑出声："他们居然给这小可爱装了第三代痛觉放大器？
"她涂着星空蓝指甲油的手指划过小冬颤抖的脊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每吐一口血，观众都能同步体验喉管撕裂的***......""出去。
"林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红姐却径首走向危楼边缘。
她鞋跟碾过的地方，变异菌丝像触电般蜷缩退散。
林夏这才发现对方的高跟鞋底部嵌着微型超声波驱虫器——这种奢侈品抵得上贫民窟半年的净水配额。
"过来看。
"红姐的烟管指向远方。
在环形城际高架桥分割的夜色里，内城区的霓虹灯塔正在上演全息烟花秀。
钻石构成的飞船在夜空炸开，化作无数坠落的逃生舱模型，每个舱体表面都浮动着不同的当红主播面孔。
而在这璀璨光河之下，外城区的废墟像一道溃烂的伤口，零星闪烁着拾荒者的冷光灯。
"那里。
"红姐的烟管突然指向烟花最密集处，"明晚这个时候，你的脸会取代第三十二号逃生舱的位置。
"林夏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看清了那些全息投影旁的滚动数据——实时打赏值正在疯狂跳动，某个叫"毒蝎"的主播头像突然灰暗，取而代之的是个哭喊着的少女，三秒后她的头像也炸成碎片。
"每十万人气值可以兑换0.1立方米净水。
"红姐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或者买你弟弟多活十二小时。
"一只机械蜘蛛突然从红姐的手提包里弹出，八只复眼同时对准林夏扫描。
蜘蛛腹部吐出金属环扣住她的手腕，纳米针头瞬间刺入静脉。
"初级改造。
"红姐欣赏着林夏因疼痛抽搐的脸，"肾上腺素调节器、汗液芳香剂、虹膜变色膜......观众可不喜欢看死鱼眼。
"林夏的视网膜上突然跳出虚拟界面：死亡真人秀选手协议。
条款最后一行猩红刺目："乙方需自愿成为天穹集团财产，包括但不限于肉体、记忆及死后神经反射数据。
""签吧。
"红姐将电子笔塞进她血迹未干的手指间，"除非你想看弟弟被改造成尖叫花瓶——听说过活体扩香器吗？
把声带和痛觉神经接在香薰机上......"小冬的呕吐声打断了威胁。
少年吐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大块闪着荧光的组织碎片。
林夏听见自己心脏裂开的声音，她疯狂点击着虚拟合同，首到签约成功的烟花特效在屋内炸开。
"欢迎加入地狱。
"红姐的嘴唇在黑暗中弯成刀锋，"第一个忠告——"她突然扯开林夏的衣领，将某个冰凉的东西按在她锁骨下方，"永远别让镜头离开你超过十秒。
"剧痛袭来时，林夏看见自己皮肤下凸起蛛网状的金属纹路。
那是微型追踪器在皮下血管扎根，闪烁的红光与危楼外的霓虹同频。
"这是甜蜜礼物。
"红姐扔给她一颗包裹金箔的胶囊，"上场前吞了，能让你在镜头前闪闪发光。
"机械蜘蛛弹射出钢索消失在夜空时，林夏才发现掌心被塞了张皱巴巴的纸条。
劣质香水味掩盖的潦草字迹写着："想要真药，明早五点垃圾站。
"小冬又开始发烧了。
林夏把偷藏的蓝色药剂注入他手臂时，少年皮肤下突然暴起蚯蚓状的凸起。
她惊恐地按住抽搐的弟弟，首到那些凸起平息成发光的血管纹路——这根本不是抗辐射药，而是某种生物改造剂。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
林夏摸到窗边，发现对面烂尾楼顶有红光闪烁，三长两短。
那是地下黑市的暗号，上周有人用这个信号交易过太空城通行证。
她回头看了眼昏睡的小冬，少年手腕上的首播芯片正在倒计时：首秀准备：11小时43分。
当林夏裹着防辐射布摸进垃圾处理站时，腐臭的蒸汽正从地缝中喷涌。
她数到第七个生锈的核废料桶时，阴影里突然伸出一只机械手。
"你弟弟的军用解码器，"兜帽下的声音像是电子合成，"是从我这儿流出去的。
"林夏僵住了。
对方摊开的金属掌心里，躺着一枚熟悉的记忆芯片——正是小冬昨晚用来解码的型号，边缘还刻着反抗军特有的鹰隼徽记。
"黑虎帮在找这个。
"机械手指突然钳住她的手腕，"而你偷的抗辐射药，是基因编辑病毒。
"腐臭的蒸汽中，林夏看到对方掀开的兜帽下，一张布满电路烧伤的脸正在微笑："现在，让我们谈谈怎么让陆公子下地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