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少年在街道上快步前行,寒风几乎能吹透单薄的衣裳,一双草鞋估计停下来,就会感觉到脚的寒冷。
很快,他便来到一个面馆,敲了敲半开的木门,顺势推门走了进去。
面馆老板,也和这个少年比较相熟,看到少年进来,笑着说:“小年啊,你来啦,不过今天真不凑巧,一点生意都没有,也没什么活给你做,要不你喝碗面汤暖和暖和,去别人家看看吧。”
少年并没有感到沮丧,而是大大咧咧坐下,看来是经常遇到这种情况了。
拍了拍肚子说:“老冯,我今天不是来找活的,早就吃饱了,就是来喝一碗面汤,这叫溜缝儿!”
姓冯的老板并没有拆穿他,笑着盛了一碗面汤给他。
看着眼前正小心翼翼,喝着面汤的少年,不由的想起来,第一次遇见这个少年的时候。
那时候他才十一二岁吧,就是北狄趁着中原分裂,南下中原的时候。
这个小镇,名叫怀安。
兵马过后,小镇还是那个小镇,但是人却少了一半,有逃走的,有被杀的。
这个少年当时像是饿了好几天,眼巴巴的在他面馆门口看着他。
老冯不忍心,想着大概孩子的父母都不在了吧,就给了他一碗面条,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自己不吃。
跟老冯商量说:“能不能待会再还他的碗筷,家里还有两个兄弟没吃饭。”
老冯不禁有些感慨,乱世之下,一个孩子活着况且不易,哪里知道本身是孩子的他,如何养活另外两个孩子。
自此之后,老冯就经常看见,这个孩子有时候自己,有时候带着另外两个孩子,到处帮人干点小活,赚口饭吃。
就算是如此艰难,老冯也不曾看过,他带着两个孩子,和其他流落街头的人一样,端个破碗,沿街乞讨。
转眼间面汤己经被少年喝了个底朝天,少年放下碗,用还算干净的袖口,擦了擦嘴巴。
道谢后出门而去。
这个少年名字叫陈斯年,本来是一方守将陈十一的儿子。
但是阴差阳错,当时北狄草原出兵,向南进攻中原,兵峰过境之时,他正在小镇外的湖边玩耍,等到他回来时,一切都变了模样。
小镇满大街的尸体,吓得他惊叫连连,幸好怎么也算是武人的血脉,心底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向家的方向走去。
大街上不时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吓得他赶紧躲了起来,偷眼观瞧发现是从未见过的士兵。
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装束怪异,嘴里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接连幸运的躲过几波士兵,终于来到自家门前,可是大门口站满了那些装束怪异的士兵。
他也没敢再往前走了,在他心里,他认为自己的家人,肯定也是惨遭不测了。
想到这里,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
但是他仍然死命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还是个孩子的他,此刻的无助与伤心,无人能说,无人可解。
从此,他就以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他的亲人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父亲并没有死,而是走的太匆忙,根本来不及找到陈斯年带走。
陈斯年更想不到的是,若干年后,他的父亲,竟然成为了唯一一个异姓藩王。
当时的陈斯年,浑浑噩噩,跌跌撞撞的离开家附近。
又不知怎么走到了小镇外,正当魂游身外之时,发现了前方,自己经常去玩的破庙。
没有地方去的孩子,便一头扎了进去,蜷缩在破败的神像下边,开始了又一轮的哭泣,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上树梢,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哭声渐小,他睡着了。
小孩子的陈斯年,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他又回到了熟悉的家。
严厉的父亲,还是每天早上逼着他打拳,母亲则给他拿好吃的。
突然一群怪异服饰的士兵闯入,瞬间天旋地转,父亲和母亲都不见了。
下一刻陈斯年看到自己,手里竟然拿着比他还要高的大刀,挥舞着冲向那群士兵…正在做着梦的孩子,被一阵哭声吵醒了,睁开迷茫的双眼,仿佛还在回味梦里和父母一起的画面。
陈斯年慢慢坐起身来,才发现面前有两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
陈斯年就算再小,也十一岁了,他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两个孩子的亲人也不在了。
事情总是这样的,有相同遭遇的人,总能快速的融合在一起,失去亲人庇佑的人,总能迅速的长大。
从此之后,陈斯年便成了两人的大哥,两个孩子,一个叫吴魏,八岁,一个叫熊万意,七岁。
都还是孩子呢,但是陈斯年却要承担起家长的责任了。
而为父母报仇的想法,相比现在活下去,只能深埋在心底。
在破庙里饿了两天之后,熊万意第一个不干了,接着吴魏也闹了起来,实在是太饿了,陈斯年也快受不了了。
于是陈斯年决定,让他俩在破庙里等着,他自己去看看情况。
等到他回到小镇里的时候,发现遍地的尸体不见了,就连鲜血都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小镇里也没有了来来***巡逻的士兵,只不过是大街上冷冷清清,少了许多人。
陈斯年壮着胆子走到大街上,转过一个街角,看到一群人围在墙边看着什么。
他也是好奇凑过去看看,原来是现在的官府发的告示。
好在父亲从来没有惯着过他,逼着他认识了很多字。
陈斯年半认半听旁边人说,大致意思就是现在一切恢复正常,让百姓和以前一样生活,有官司首接去官府就行。
这下陈斯年就放心了,至少现在看来,性命无忧,其实他本来也不用担心。
草原上向来有个规矩,不会杀像他这样半大的孩子。
于是他赶紧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结果还是大失所望,家里己经被兵丁所占据,就连自己父母的尸首,也没有办法寻找。
可是还不等他高兴,下一个问题就来了,生命的威胁一消失,肚子就开始咕噜噜的***了。
此时的陈斯年味觉变得异常灵敏,这可能是人的潜能被饥饿唤醒了吧。
一阵若有如无的香味,传进了他的鼻腔,陈斯年就这样,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走到了老冯的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