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C城八十八号街俱乐部。
酒气与烟气舞在一起徘徊,是毒药,让人着迷。
“学弟,我们走了,你自己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学长再见。”
江然瘫在沙发里挥手道别,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碰酒。
这种金黄色液体像烈火,不停烧着他胃。
他目光转向舞台,透过酒杯看摇滚乐队拨动琴弦,灯光五颜六色,闪得他睁不开眼。
这首歌经过音响加工,已经成为江然心中吵闹歌榜top1,可仔细听就会发现,电吉他、贝斯和鼓的音调混在一起,又很和谐。
霎那间,电吉他乐手加大演奏力度,音量放大到几乎把贝斯和鼓盖住,却又没完全盖住。
场内人们开始欢呼,酒杯与酒杯碰撞迎接歌曲***部分的到来。
江然的视线不自觉停在那名吉他手身上,那人银色寸头,戴一副墨镜,看起来干净利落又高傲张扬,典型的叛逆少年。
没多久,乐声戛然而止,江然不知不觉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喂,衰仔,醒醒,我们打烊了。”
“快走开……”
江然听见耳边有人说话,往旁边躲躲就要继续睡。
“啧,衰仔,你锁屏什么?我叫人接你回去。”
大片亮光在江然眼前晃来晃去,他不得不眯起眼,在手机屏幕上迷迷糊糊划了好几下,看到手机切换到主页面,迅速推开那人歪头继续睡。
“靠,别睡了衰仔,熄屏了,再打开。”
江然只听那人又说,他彻底失掉睡意,只好坐起来接过手机。
“锁屏都记不住,真笨。”
江然嘟嘟囔囔,坐起来时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直接吐在地上。
“谁家锁屏画你这么复杂的图儿?你大爷!别他妈在我这儿吐啊。”
话没说完,那人就把江然拽进厕所,江然没站稳,差点一头栽进马桶里。
“狗日,你轻点。”江然蹭蹭嘴角骂他。
“要是再吐,你就把地板舔干净。”
“要你管,你谁?”江然蹲下捂住胃,又突然吐不出来,站起来准备离开,“算了,不想吐了,我走。”
“我白予浩,这家俱乐部的员工。”白予浩拉住要走的江然,摘下墨镜,“你看起来挺小,第一次喝?”
“你猜。”江然终于看清白予浩,银色寸头,是舞台上那位夺目的吉他手。
“不猜也知道,第一次喝吐不出来吧,麻烦死。”
白予浩拧开水龙头冲冲手,趁江然毫无防备把手指捅进他嘴里。
“呕,你做什么!”
江然干呕后一口咬下去,白予浩“嘶”一声,迅速把手指头抽出来,只见一排牙印清晰留在他指肚上。
“靠,你丫属狗是不是?这是催吐,催吐懂不懂啊?赶紧的,弄完我要下班。”
“不用你,来感觉了。”
可能是白予浩手指捅太深,江然转身吐了好一会儿才舒服。
“差点就把胃吐出来了。”
“好了?”白予浩站在厕所门口等他,看江然吐完洗手,然后问:“你也真是个可怜虫啊,被丢下都不知道,男朋友把你甩了?”
“啊?男朋友把我甩了?”
江然震惊,他母胎单身十八年,从来没处过对象,更何况同男人处。
江然不敢说自己多么有男子气概,但至少和女生也没边儿吧。
他看着镜子中,短发凌乱、黑框眼镜、穿背心裤子的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究竟哪像女生?
“你不是那个吗?gay,看着挺娇弱。”
白予浩摸着下巴,叼根烟准备点。
“gay你大爷,你全家都是gay!”
江然炸毛,在白予浩点烟之前捏住他烟头,用洗手时残留的水珠把烟草打湿。
“你干啥?湿了我怎么抽?”
白予浩蹙眉,抓住江然一条胳膊。
“就是不想让你抽,我不乐意闻。”
“不乐意闻来个***毛cub,找揍是吧?”
“要你管,而且俱乐部这个单词读club,不是cub,文盲。”
江然“嗖“一下从白浩手里抽回胳膊,撞开他往外跑。
江然是聪明人,意识到自己再留下免不了一顿揍,他更清楚自己打不过白浩,所以先跑为敬。
“给老子等着。”
白予浩虽然反应慢一步,但还是迅速追出去,结果开门一看却没有人影。
“靠,跑这么快?”
白予浩又往前走走,发现路口的确空空,只好转身把门摔上回到店内。
江然看银色寸头从视野中消失,推推眼镜从左边死角走出来。
他印象里,白予浩抱着吉他在舞台上时还蛮耀眼,可现在看,那人又和路边随处可见的地痞流氓没差。
“还是不要扯上关系为妙。”
江然漫无目的溜达着,这个点宿舍早就关门,他宁可住大街也不会去敲宿管门找揍。
最后他在附近发现一所老旧小区,趁保安不注意,溜进去坐在长椅上歇息,不坐还好,这一坐酒精反倒又上头。
凌晨三点的小区空荡荡的,没有人,是最佳学习环境,他刚想拿书学习,却发现手边空荡荡。
“要完,书包落俱乐部了。”
江然叹气,今天是没法取了,指不定那银发小子在店里蹲他呢。
明晚再去问问老板吧。
“这谁包落下了?”
“这肯定是那小子的!”
听见周老板说话,正拖地的白予浩停下,跑到周老板身边把书包抢到手。
“你朋友?那交给你了。”
“朋友个der,就一衰仔,吐在我刚拖完的地上,咬我,还捏湿我烟跑了。”白予浩打开包,随手拿出一本书,‘江然’两字写在书右下角,“R大江然是吧,你等着,我赖上你了。”
“喂喂,没多大事儿,你可别找那小子麻烦啊,那可是R大,人一看就是好学生,这个还是交给我保管吧。”周老板凑到白予浩身边,把书抢回来塞进书包。
“我管他好学生坏学生,在我这儿都是jb,不,连jb都算不上,就是个菊花。”
“你幼不幼稚,有这空闲还不如多练练琴,下个月演出可不像在我这种小俱乐部,弹弹就有喝彩。”
周老板狠狠打白予浩后脑勺一拳,白予浩赶紧捂住脑袋。
“放心老板,练习和我找人麻烦这事互不当误。”
“你还知道自己是找麻烦啊,滚滚滚赶紧滚,你自己看着办,我要锁门回家睡觉。”
周老板把白予浩撵出去,锁好店门上车。
白予浩站在周老板车窗前笑:“老板,我不会让你失望,更不会让自己失望,那是实现我梦想的第一步。”
周老板坦然一笑,“嗯。”
“我回家了,拜。”
白予浩背起吉他,转身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