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霁将最后一件素坯放进保湿柜时，檐角生锈的铜铃突然发出暗哑的呜咽。
她抬头望向玻璃天窗外翻涌的积雨云，那些被晚霞染成淡紫色的云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拢成铅灰色山峦。
陶瓷刀划过素坯的沙沙声忽然停滞。
修坯刀尖端传来细微震颤，水盂里浅青色的釉水泛起涟漪。
林霁下意识去扶工作台上晾着的梅瓶胚体，指尖刚触到湿润的陶土，惊雷便撕裂天际。
雨滴砸在玻璃顶棚的声响像撒落的碎玉，转瞬间就织成密不透风的珠帘。
林霁赤脚踩上吱呀作响的松木地板，亚麻裙摆扫过墙角堆积的匣钵。
这些承载过无数窑变的容器在阴影里沉默，釉面偶尔闪过一线幽光，恍如深海中游弋的银鱼。
"又要渗水了。
"她踮起脚尖去够顶层的百叶窗，冰凉的雨丝趁机钻进后颈。
远处传来变压器短路的爆鸣，整个空间突然陷入黑暗。
林霁踉跄后退时撞倒置物架，青瓷碎片坠地的脆响混着雷声，像摔碎了一整个星河。
潮湿的穿堂风裹着鸢尾花香涌入，她握着手机转身的刹那，闪电恰巧照亮门口的人影。
男人湿透的白衬衫贴在腰间，发梢不断滴落的水珠在锁骨处汇成细流。
他抬手抹去眼睫上的雨水时，林霁注意到他左手腕内侧有道淡青色疤痕，形状像片蜷曲的茶叶。
"整条街都跳闸了。
"他的声音像浸过山泉的玉石，工具箱搁在玄关时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介意用手机照明吗？
"林霁将光源对准配电箱，余光瞥见他的手指在断路器上游走。
那是双令人过目难忘的手，骨节分明却不嶙峋，虎口处有层薄茧，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
当他的袖口第三次蹭到开关面板时，林霁忽然发现那道特别的折痕——将袖口外翻三折后用暗扣固定，这是古书画修复师防止宣纸起毛的独特手法。
"小心！
"她脱口而出时，对方已经蹲在满地瓷片前。
应急灯的冷光从他下颌扫过，在鼻梁投下峻峭的阴影。
他拾起碎片的姿势让林霁想起博物馆里见过的文物修复师，仿佛触碰的不是残片而是新生儿娇嫩的颅骨。
"冰裂纹的走向很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