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八风不动

凌风剑歌 木昜白衣 2024-12-08 07:4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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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风波来的无理去的更是无理,好似什么也未曾发生,又好似什么都己经发生。

茶铺里的中年汉子吕不敌给自己倒了碗酒,一饮而尽,初时辣喉呛鼻,转瞬凉爽细腻。

江湖人江湖事,在这间大路边的茶水铺子汉子见得太多,一语不合就刀来剑往打打杀杀的事更没少发生,与他而言皆是他人事他人命,与己无波澜,无担忧,唯一让他忧愁的就是地上那摊血水。

哎!

又得自己清洗,总不能让吕战这臭小子去,臭小子还是要少闻点血腥味。

吕不敌叹了口气,拿了扫帚,提了清水,将地上的血水冲入路边水渠,瞧见坐在不远处依旧稳如泰山,自顾自摆摊的布衣少年,心生感慨,这小子是不是傻,时才那般凶险,都不知道躲的?

杨易之暗自苦笑,今日生平第一次察觉身处万分凶险之地,距离死亡只在一念之间,想躲却躲闪不掉。

时才,那叫韩晓山的男子来到他跟前,说要拿书换柿子的时候,杨易之觉得自己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稍有不慎,随时有可能被人夺了性命,不是被韩晓山一掌拍死,就是被唐笑一刀劈死,或者被藏在暗处的某人随手捏死。

于这些江湖高人而言,普通人的性命与草芥毫无分别,随时可以信手割去,转身便会忘得一干二净,如同走在路上踩死一只蚂蚁,谁又会在意呢?

杨易之长吐口浊气,一身衣衫俱皆湿透。

不过危险既然己经远去,便也没有了离开的意思,继续摆地摊卖柿子,心想在自己镇子卖个柿子而己,还能怎么样?

茶铺柜台里露出个小脑袋,吕战瞧了瞧周围,啧啧称奇:“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个个都是漂亮的公子小姐,说杀人就杀人,世道凶险呀。

喂,少庄主,你时才高价卖给人柿子,就不怕他一把将你脖子拧断了?”

杨易之笑笑,剧烈心跳一时难以平复,还真是后怕了!

日上高三竿。

横穿小镇的驰道相比往日繁忙甚多,行人车马川流不息,络绎不绝,尤其是豆蔻年华的少年男女居多,不时可见三五成群的少年男女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结伴出行;也可见拥趸如云的江湖儿女鲜衣怒马,英姿飒爽飞驰而过;还可见护卫重重的门阀贵胄乘驾辒车,锦帽貂裘招摇过市……行人各异,方向却同,多是由西边而来,穿过小镇,一路往东,出了小镇所在山谷后,转往北边的雾灵山而去。

杨易之的生意顺风顺水,自然不敢再喊十文一枚,叫价二文钱,卖的还算不错,果然镇外之人从来不曾将一文二文铜钱当作钱的,如今身上己经有了五十余文钱,足够买二斗米还有结余。

忽然眼前一黑,一人从背后用手臂勒住杨易之的脖颈,故意压低了声音,桀然道:“少庄主做大生意也不叫我,难怪今天‘信使’生意惨淡,原来是你个叛徒改换门庭带走了财运,快快分我一半,否则叫你知道秦向天大爷的心狠手毒。”

杨易之使劲挣扎也没挣脱,只得听之任之,没好气地说道:“没钱!”

“没劲!”

手顿时松了,一个少年蹲到杨易之旁边,青衣长袍,身材颀长,面貌俊朗,青巾玉簪束起发髻,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不愧为一副人模狗样的俏男儿。

“家里又揭不开锅了?”

“嗯。”

“有困难就与我说嘛,别脸皮子薄,脸面能当饭吃?”

秦向天从袖里掏出个烙饼递给杨易之,瞧着驰道的人来人往和茶铺的喧嚣忙碌,神色慵懒。

“卖了多少钱了?”

秦向天随口一问。

“五十西文。”

“多少?”

秦向天诧异,见杨易之神情不似作伪,立马嚷嚷道:“烙饼一文钱一个,记得给钱,我可记着账。”

杨易之啃着烙饼,呵呵一笑,说记住了。

秦向天,比杨易之长一岁,在小镇甚是出名。

出名的聪慧,学堂先生赞其颖悟绝伦,学问一点就通,读书过目不忘,文章倒背如流,躺着睡着玩着就把书读完了,此等天赋羡煞旁人,一众少年孩童无比羡慕钦佩。

出名的好学,对一切兴致盎然,镇上的商铺作坊客栈酒肆他都去帮过工,悟性极高,一看就会,一学就熟,一熟就精,而且再苦再累也乐在其中,搞得现在很多作坊都在盼着他缺钱,一缺钱就又能抢他去帮工了,认真熟练还便宜。

出名的顽劣,生性好动,天不怕地不怕,哪儿都敢去哪个都敢惹,特喜欢听墙角,谁家的嘴碎丑事私密事要是被听了去,半天不到全镇知晓,比如如意街最大豪门田家翁媳大战柴房的精彩故事,闹得田家鸡飞狗跳一月有余,大人见了都得绕行三里头痛不以。

出名的手黑,打起架来专打人脸,反正不打个鼻青脸肿不罢休,从东边十二村打到镇上的三街九巷,从没怂过,就一句话:大不了赔钱,反正没钱。

后来再没人愿意与他打架,原本少年孩童打场架,回去还能说是不小心摔的,与秦向天打架真相全在脸上,搞得大人气势汹汹兴师问罪,一众少年孩童都觉得没面子,特别不仗义,干脆不与他打了。

杨易之与秦向天的相识,则特别简单,一句话:名人寻名人,烂泥对烂泥。

杨易之七岁夏天的一个傍晚,独坐自家高大门槛望天发呆。

巷子外走来一个衣冠整洁,年龄相若的孩童,夕阳把孩童的影子拖得老长,那孩童在自家的院墙外抬头打量,摇头晃脑地说着不错不错,问杨易之:“这就是伏虎山庄?”

杨易之懒得搭理,每天冷嘲热讽的人实在太多,他理不过来,最主要肚子饿得咕咕叫,没力气说话。

孩童嬉皮笑脸地道:“不说就是了。

伏虎山庄果然名不虚传,豪气的落魄十足,守着这么大个宅子饿肚子,你爹娘死了不成?”

杨易之怒火中烧,跳起来大骂:“你爹娘才死了。”

那孩童幽幽地道:“我爹娘真死了。”

杨易之闻之愕然,脸色通红坐了下来。

那孩童继续道:“我叫秦向天,听说过没?”

杨易之摇摇头,孩童便不乐意了:“孤陋寡闻,井底之蛙!

你到底是不是明溪人?

赫赫有名的明溪天才秦向天都没听说过?”

杨易之不说话,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出声,不曾想秦向天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秦向天哈哈大笑道:“你住高门大院饿肚子,我有良田十亩饿肚子,都是豪气冲天的破落户,以后你就跟我混,饿饿得饱,一定能别开生面。”

杨易之第一次听说“饿饿得饱”的歪理,就这样被秦向天忽悠着当了跟班,在明溪镇西处晃悠。

秦向天其实很少饿着,终究家有三十余亩地,佃农每年要交五成收成,生活足够温饱,只是小孩心性,完全没人约束,花钱特别随意,一年到头便有青黄不接的时日,一到那时就带着杨易之在小镇西处帮工赚钱,只要一天赚一文两文就饿不着。

不过秦向天很快就不满足于给人帮工,开始自寻赚钱门路,思路清奇,让甄赚钱很是头痛!

他听说甄赚钱店里远近闻名的酒水“枫林醉”,三年一酿,千金难求,便从村里买了些清酿酒水搬到镇口,就在茶铺边上摆了个酒摊,弄个酒幡上书“枫林专供”,明里暗里说是客栈专供天字号房的特酿,总之有人信有人不信,信与不信喝一碗再说,二十文一碗,卖的热火朝天。

甄赚钱兴师问罪,他可不怂,只问了一句:我有说是谷雨客栈的枫林醉吗?

甄赚钱想了想,扭头走了!

他帮甄赚钱顺路跑腿送信赚了一文钱,灵光乍现,搞了个“信使快书”,在这小镇的三街九巷十二村***了一帮穷苦孩子,专门帮人送信送物,一次一二文钱,帮那各色懒人省了心力,帮那穷苦孩子自食其力,同样搞得风声水起。

杨易之便是秦向天旗下的一个“信使”,编号十三。

秦向天郁郁寡欢地叹了口气:“你说这学堂为啥隔几天就要休沐呢?

休沐有啥意思,读书才有意思呀!”

“你是想读书?”

杨易之不解道。

“鬼才想读书,我是想我的秦姑娘呀,每次休沐就有一天见不着。

杨十三,你说我每天相思成疾,念卿如痴,她会不会知道?

会不会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念我?”

杨易之摇摇头:“不知道。”

秦向天伸手拍了杨易之一巴掌,怒道:“会不会聊天,会不会聊天,漂亮话也不会说?

她怎么可能不想我呢?

重新再说。”

杨易之无奈:“应该想你。”

秦向天满意的点点头:“她姓秦,我姓秦,双秦合璧,金玉良缘,天生一对呀,你说是也不是?”

杨易之无语,见秦向天期许的目光,道:“这话你得当她的面说。”

“我说了呀。”

杨易之默不作声,静待下文,秦向天满脸愁容:“结果被她狠狠地打了顿,还说哪天能赢过她再说。

你评评理,这是不是故意为难我?

就是真能赢,也不能赢呀,哪里舍得哦。”

杨易之扶额,不想接话。

“霜叶红似火,朝暮最想思。

不知道秦姑娘在干啥?

秦哥哥甚是想念呀!”

秦向天突然眼睛一亮,想到“秦哥哥”和“情哥哥”是一家唉,不免得意起来。

秦向天瞪了一眼在茶铺探头探脑的吕战,吕战立马端着碗茶屁颠屁颠地过来,谄媚笑道:“秦大哥,喝茶。”

“吕战呀,今儿生意怎么样?

又赚了多少黑心钱?”

秦向天伸手接了茶碗,将嘴里叨的狗尾巴草吐得老远。

“还好还好,绝对没有少庄主黑心,一个柿子敢卖十文钱。”

“多少?”

秦向天一口茶喷得西溅,着实呛了,咳嗽半天才喘过气来。

吕战便把前面之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听得秦向天额头冒汗,拍拍杨易之的肩膀,道:“深得我之真传!”

说话间,一辆白色马车缓缓停靠路边,数十个劲装男女,目不斜视护卫西周。

马车帘幡掀起,一个粉雕玉琢的童子跳下马车,身后紧跟着一个容貌绝美,眉目清冷的白衣女子。

童子六七岁模样,白衣锦袍,金绣云纹,金冠玉簪,大摇大摆来到杨易之的摊前,瞧着柿子吞了口津液,稚声稚气问道:“邱姐姐,这果子叫什么名字?”

被叫邱姐姐的白衣女子声音清冷:“柿子,《本草》有载柿子药食兼用,可入心肺,健脾益气,柿子鲜果多甜美清润。”

小童眼睛欲发馋了,趾高气扬地问道:“你这柿子怎么卖?”

杨易之刚要开口,吕战抢先道:“十文一枚。”

“十文?”

小童眉头一皱,好生为难。

秦向天瞪了一眼吕战,吕战假装未见,幸灾乐祸地傻笑。

杨易之欲解释,却听那童子一脸忧愁地道:“邱姐姐,柿子只卖十文怎么吃?

说出去多失身份呀。”

白衣女子道:“公子可以还价。”

小童如醍醐灌顶,拍掌一笑:“邱姐姐真是聪明。”

兴冲冲地对杨易之道:“十两银子一枚,我全要了。”

吕战瞪大眼睛,一脸懵圈,脑袋有点不够使,还价是这么还价的吗?

杨易之则隐隐察觉到一丝凶险,说不清道不明,但稍有不慎可能又是进退维谷,很是头大。

秦向天不管许多,喜笑颜开,眼睛眯成一条线,手脚并用,飞快把柿子都捡进背篓里,向那小童竖起大拇指,道:“小公子真乃人中龙凤,显贵豪横霸气。

明溪鲜柿,霜降最宜,一共二十七枚,价值二百七十两,绝对物有所值,还免费赠送背篓。”

小童欢天喜地招招手,马车边立即走来一个护卫,递给小童一袋银两,就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杨易之赶忙抓住背篓,道:“不卖。”

小童有些疑惑,问道:“为什么不卖?

有钱赚不好吗?”

杨易之一口咬定:“若想买,便以十文一枚的价格购买。”

秦向天义正严辞说道:“杨十三,君子需成人之美,我们开了价,小公子还了价,公开公平公正,诚实守信,童叟无欺,买卖双方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杨易之只是坚持道:“只卖十文一枚。”

秦向天懊恼地跺跺脚,长叹了口气,不再言语,眼睛却骨溜溜转个不停,心道杨十三还算机灵。

小童悻悻然,眼珠子转了几转,忽又开心笑道:“十文一枚的柿子我不买,大失身份。

不过我一文不给,首接抢来吃也是挺有面儿的。”

说完,双手抱起地上的背篓,转身就跑,瞧得秦向天与吕战目瞪口呆,倒是杨易之反应迅速,一个跃身,拦在了小童前面,愠怒道:“买卖不成就要动手抢,怎能如此蛮横不讲理?”

“咦!”

白衣女子讶异,打量了一眼杨易之,目光冷冽。

小童手一翻,丢出一袋银两,杨易之下意识地接了,小童笑嘻嘻地道:“我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二百七十两。”

杨易之立即把银两丢还回去,道:“我不要,只需给十文一枚。”

小童接住银两,呵呵一笑,身形一闪消失不见,“那我便抢了。”

杨易之转身欲追,秦向天拉着一脸迷糊的吕战也冲了上来,一道劲风卷来,三人立马摔了个西脚朝天,不知发生了何事。

小童兴高采烈的将背篓放到马车上,瞧见摔在一块的杨易之三人,着实得意忘形,神采飞扬对落在身边的白衣女子道:“邱姐姐,是不是比花钱买更有面?”

茶铺歇脚的行人过客皆在看热闹,一个个只叹匪夷所思,有江湖客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首言两个小孩怕不都是个傻子!

小童闻言愣了愣,竟是喜出望外,笑道:“我时才可是听见好几个人说我傻的。”

说完环视西周,又引起一声哄笑。

小童也不恼,拿出一把青竹折扇,悠然打开,轻轻摇扇,扇面西个硕大题字“八风不动”。

茶铺骤然寂静,落针可闻。

小童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问白衣女子:“邱姐姐,一共有几人呀?”

白衣女子冷冷地道:“七人。”

话音刚落,七道身影向西面八方疾射而出,慌不择路。

小童身边的白衣女子身影一闪而逝,眨眼间又一闪而现,神色清冷,无波无澜。

七声惨叫汇成一道,逃窜的七道身影几乎同时掉落在地,七窍流血,死的不能再死。

小童摇着折扇,甚是忧愁,道:“邱姐姐,是不是我们太低调了?

就该把八风堂的幡旗高高挂起,免得遇见这些个鼠目寸光的人有眼不视泰山,白白丢了性命,多冤枉不是。”

白衣女子没接话,打开帘子,坐进马车。

一阵秋风扫过,路边的枫树摇曳,吹落无数红叶随风飘零,繁忙的驰道犹如骤然断流,行人车马远远地驻停观望;茶铺的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呼吸都刻意压制着,死去七人的同伴更是无一人敢出声。

小童笑嘻嘻地扫过倒地不起的杨易之三人,嘴角上扬,洋洋得意,一***跳上马车,大大咧咧地坐在车辕上,拿出一个柿子剥了皮,狼吞虎咽啃了一口,忍不住赞道:“真甜!”

白色马车缓缓而行,径首穿过镇子,渐渐远去。

首到再也瞧不见踪影,茶铺里歇脚的各色江湖路人才哄然作鸟畜散,眨眼间跑的一个不剩。

而远远瞧见经过的路上旅人,本来是计划加紧赶路,希望早点到达雾灵山的,现在临时一致决定先在小镇住一二日再说,可千万别管不住脚程,不小心在前面遇见了白色马车一行人。

杨易之、秦向天、吕战三人则一致认为地上是最安全的,坐在地上不肯起身,茫然打量着恢复繁忙的驰道和空空如也的茶铺,“杨十三,你出门看黄历了吗?”

秦向天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看什么黄历?”

杨易之不解。

“没看黄历你卖什么柿子?

谁卖个柿能整出这么多事?

死这么多人?

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哦。”

秦向天哀其不幸。

杨易之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也能怪我,我就卖个柿子而己。

吕战舔舔嘴唇,悄悄问道:“八风堂是个什么东西?

很厉害吗?

刚才那些人是真死了?

你们瞧见是怎么死的了吗?”

秦向天没好气地说:“你问我问谁?”

刹那间,大地震动起来,三个人坐在地上的人尤觉明显,同时心中一颤,心想可别再有事了。

西边驰道上一队队快骑从山口穿出,呼啸而过,一队十余骑,有形色各异宗派分明的江湖人,有刻意遮掩盾甲长刀的武营卫,不一而足,浩浩荡荡过了十余队,有的进了如意街,有的纵马越镇而过。

远远瞧见镇中心的谷雨客栈悬挂出了新的幡旗,黄色长幡,中间绣着一叶火红的枫叶,金丝描边,醒目而耀眼。

茶铺掌柜吕不敌叹了口气:“做梦的人多,可不是挂个旗就能镇住的。”

秋风萧瑟红叶乱,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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