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临安,不对,应该叫他季临安。
他握着我的脖子轻轻抚摸,好像在探索一件艺术品一样,贪婪的欲望充斥着他的眼睛。
我看着眼前逐渐癫狂的男人,我翻了个白眼。
“姐姐说话呀,有没有想我,还是已经爱上了那个姓甄的!”说个锤子,你让我说话能不能先把我嘴上的布给我撤了。
…………1作为宋家大小姐,我从小要星星就有月亮,父亲这辈子也只有母亲一人,母亲在生我的时候落下了体虚的病,只有我一个孩子。
大家族里煽风点火的自然不少,什么七大姑四大叔都来劝父亲娶妾,为家族开枝散叶。
我父亲在家族中力排众议,坚决不同意。
“不就是人丁吗?咱爹娘生了咱们这么多个,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你们想开就开咯。”
“大哥,你作为话事人,家里人丁不旺你一点也不着急吗?”父亲眼皮抬了抬,看着说话的二叔宋致晖,抿了口手边的茶。
“小晖啊,我听说你家三房刚给你添了个儿子啊,不过你好像一点也不高兴啊。”
我父亲有个毛病,情绪正常的时候会直接“老二、老三”这么叫我的叔叔们,要发疯就会喊“小晖、小林”这样阴阳怪气。
“哎,没事,男人嘛还是得看开点,不就是不是亲生的吗,你要是介意你过继给我,我给你养,大哥不介意!”母亲说,当时二叔整个人都绿得发光。
“大哥什么意思,那是我亲生孩子,你这样说于我于孩子传出去都不好!”父亲一脸平静看着努力不跳脚的二弟,摆了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既然不喜欢那个孩子,你就给我,我倒是看着那个孩子怪喜欢的。”
“我自己的孩子,我自会自己来养!”“拿什么养,你今年庄子上亏了少一万两,家里五个孩子要养,七个妻妾等着吃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你***谁给你擦的。”
说着,父亲“啪”一下把一张借条拍在桌子上。
二叔看到那张条子瞬间偃旗息鼓,霜打的茄子都没有他蔫。
家里兄弟姐妹都在暗自比这谁家更好过,比来比去最后还是大哥稳坐高位,他怎么可能不恨。
隆街吴老二给他出馊主意去赌钱,结果被算计,等着清醒过来已经赔个底掉。
为了还借贷,家里开始卖东西,对外说得好听点是置换产业,实际上是为了还钱。
三房不声不响领了个孩子回来,她说是之前自己风流债找上门,正房因为这件事跑回娘家。
也就是那个孩子来了之后,家里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幸,灾星、讨债鬼。
“这个债我帮你还了,你要么对孩子好些,要么直接过继给我。”
二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双手接过那张借条,最终点了头。
其实他心里想,讨债鬼走了,家里一定会变好的。
讨债鬼去了大哥家,家主之位迟早会到自己身上!2就这样,我看着眼前5岁的男孩开始怀疑人生,我以为爹爹要回来的孩子一定是白白胖胖,十分可爱的。
眼前这个瘦黑瘦黑的瘦猴是谁啊,我不要这样的小孩当我弟弟。
父亲把小孩拉到自己身边,小男孩胆怯地看着身边陌生人。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父母,这是你的姐姐,你以后就叫宋临安,字梓韶。”
小男孩眨着眼睛,呆愣愣地张了张嘴,好像是要叫人。
“真是个小哑巴。”
我嫌弃地撇了撇嘴,结果被母亲戳了一下。
真气人,母亲居然因为新来的弟弟戳我,我暗暗地在男孩身上记了一笔。
父亲安排小男孩住在我的西侧院子,原本空着的院子瞬间热闹起来。
家里这才算是住得满满当当。
一顿洗漱打扮后,饭桌上再见瘦猴,居然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果然人靠衣装。”
“茵茵,别说弟弟,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弟弟还小,你要照顾弟弟知道吗。”
看着母亲慈爱的面容,虽然不愿意,但我还是点了点头,毕竟他比我小三岁,我就让让他好了。
母亲摸着我的头说真乖。
弟弟,哦不,宋临安看着母亲的手一脸期待和羡慕。
“临安也要跟姐姐好好学习,长大了要保护姐姐哦。”
说完,母亲也摸了摸宋临安的头,主打的就是一个雨露均沾。
宋临安怯生生地说了句“是的,母亲。”
母亲更开心了,我知道,父母一直想再生一个弟弟陪我上书房,这下好了,白得一个便宜儿子,换谁都得高兴死。
“姐姐……”在小孩子期待的目光下,我算是换上好脸色点了点头。
我大,我得照顾他。
3父亲知道儿女相处和睦,儿子也知道改口喊人,别提多高兴了。
就这样,宋临安安排跟着我一起上书房,不过他比我低一级,从基础开始。
自从身后跟了这个小尾巴,跟手帕交玩得时间都少了,为了让他能够跟上夫子的课程,父亲还安排我私底下给弟弟开小灶。
好听点是让我温故知新,其实我知道父亲是想让我习惯有手足的生活。
就这样我也习惯了宋临安。
每天上书房,母亲都会给我们俩一人一个食盒,中午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诶,锦茵,男学子那边在打架,你要不要去看啊!”“不去,他们打他们的,我要吃饭,今天有我喜欢的烧茄子!”“挨揍的好像是你弟弟!”弟弟,宋临安!可能因为跑得太急,饭盒都被推到了地上。
等我跑到男子院,就看见宋临安脸上挂彩,被三个同龄男孩压在身子底下。
我的怒火“噌”一下就升起来了,四周环顾,抄起地上的木棍石头就冲上去。
“哎哟,哪个不长眼的扔我!”“你姑奶奶我!”说话的这人我认识,房斯岩,房家的小少爷。
平日就张扬跋扈,没少做欺负人的事。
仗着自己的爷爷是工部侍郎,就在地方作威作福。
其他两个都是他的跟班,也被砸得嗷嗷叫。
“我让你欺负我弟弟,我让你欺负我弟弟!”宋临安看我在走人直接爬起来挡在我身前,一边挡着房斯岩他们的攻击,一边拉着一个就让我往死里抽。
这一仗打得算是让我们姐弟俩出名了,直到夫子们匆匆赶来把我们分开。
“书院是打架的地方吗,你们这样成何体统!”夫子气急,指着我们几个人半天说不上话,我觉得更多可能也是忌惮房家。
“还有你们,女子岂能来男学子院内!你还上去打架!”夫子冲过来好像要打我一样,宋临安直接挡在我面前。
“好样的,姐姐没白护着你。”
我低头在宋临安耳边轻声说道,结果看见宋临安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怪好玩的。
最后,无关人都散了,我们闯祸的被叫来家长。
房家来的是管家,我们家是我母亲亲自过来拎我们俩。
有一说一,虽然房斯岩很像被摘了帽子的智障儿童,房家总管倒是个正常人。
我觉得任谁看见宋临安这副鬼样子都会同情吧,毕竟房小少爷只是皮肉伤。
母亲看见宋临安肿成猪头一样的脸,心疼的就差把他揉进怀里了。
“咳,娘,我也疼。”
别想跟我抢妈妈,我瞪了宋临安一眼,结果这家伙不知道是被打傻了还是怎么,居然开始扭捏不好意思。
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弟弟。
4最后房管家道歉,并且送上上好的药材给宋临安当做赔偿。
房斯岩显然很不服气,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凭什么我要给贱种赔礼道歉,没爹妈的东西,我呸!”登时场面一度要失控,宋临安捏紧着拳头。
我母亲怒视着房管家,话还没说出口,我一个飞踹又给了姓房的一脚。
“让你胡说八道,让你侮辱我爹娘,我替爹娘教育教育你。”
左右开弓揍得他哭爹喊娘,四周的人赶紧把我们拉开。
“你爹娘都不管你,只让管家管你,你还好意思说我家!”房小少爷“哇哇”大哭,不知道怎么得他哭我也想哭,然后我就跟着一起哭。
母亲赶紧看我伤着没有,突然就感觉左手被握住,暖暖的,转头一看是宋临安握着我的手,还对着我傻笑。
我看着他笑我气就不打一处来,也忘记哭了,撒开手不理他。
“姐姐,对不起,你别生气。”
就会撒娇,对父母亲也这样,怎么一个男子这么会撒娇,别想我心软。
“给姐姐吹吹,姐姐不疼。”
他拉起我的手冲着掌心吹气,原本***辣的手掌心确实不那么疼了。
“哼。”
他看我这次没放手,笑得更开心了,真是个小傻子。
房管家的脸色铁青,不知道是不是被房斯岩气的,向我们保证会将此事如实禀告他家老爷,我母亲看我打也打了,人家赔也赔了就不多说什么了。
我们这些小孩伤的伤哭的哭,直接耽误下午的学业,母亲直接领我们回家。
回到家之后母亲很严肃地让我抄写《道德经》,我很不开心,为什么明明是我们被欺负,我只是还击回去,怎么还成了我的不是。
母亲叹了口气,一边给宋临安上药一边跟我说。
“别人欺负我们,我们打回去无可厚非,但是你一个女子怎么天天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
“我没有喊打喊杀呀,母亲。
女子怎么了,女子本来就不弱,你看他们被我揍得满地找牙!”结果动作太激烈手掌又开始疼了,我悻悻地老实待着。
虽然父母从来不限制我的行为,但是我知道现在城里都说宋家大小姐一点不懂闺阁礼仪,成天跟个男子一样上蹿下跳,提起来都是嫌弃,然后还得加一句,商贾人家女子教育真是差一截。
不过跟我相反的是杜家,杜家同样也是商贾人家,杜家长女杜若烟那是一等一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识大体懂礼节,她家早早就被房家长子下了聘,就等及笄之后带人进门了。
“你说宋家小姐跟杜家小姐差距怎么这么大,估计啊,又是一个老姑娘。”
“那可不一定,毕竟宋家有钱。”
“那宋家也不是宋老大一个人的,而且自古闺女不掌家,你等着看吧,宋家还指不定是谁的。”
每次我出门都会听到这些话,小时候不懂,越长大母亲的担忧我越发清楚。
“茵茵,娘知道你大了,平时跟你唠叨些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但是女子生存本不易,你好好想想吧。”
我低着头不说话,我在想如果我是个男子好了,那我也能考功名定边疆。
“娘,我可以保护姐姐,姐姐开心就好。”
宋临安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倔强地仰着,坚定地目光跳跃着不知名的小火苗。
好像这是我从他来家之后第二次认真打量他,比刚来的时候长高了不少,脸颊也圆润了,可以看出来长大又是一张惑众的脸。
母亲也是一愣,没想到平时寡言少语的儿子,今天会这么勇。
“母亲,姐姐只需要开心就好,我是男孩子我会努力考功名!”“是是是,茵茵也要努力,你也要努力,姐弟一起努力家才会更好。”
母亲被宋临安逗得嘎嘎乐,我虽然不是很愿意分享母亲,但看在他给我说好话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父亲从外面回来,结果看见挂彩的宋临安,还有手下不停的我。
问了一遍,原本开心的脸瞬间耷拉下来。
“房侍郎家的小公子还真是娇气呢,打架打不过茵茵,骂人跟骂自己似的,茵茵想做什么就做,爹爹都支持你!”说完就让我停笔准备吃饭了,母亲看他这么惯着我只能摇摇头。
“临安,你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你还有我们呢,房家这两年终究是飘了,如果没有咱们的帮忙,他……咳咳”我抬头疑惑地看着父亲。
“允华,慎言,再怎么说民不能跟官斗。
房家管家估计也是因为当年的事给咱们个面子,不然这事……不好揭过。”
我不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宋临安闪闪发光的眼睛好像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我只知道那天晚上的肘子特别香,我吃了仨,直接撑住了。
宋临安焦急又无奈地看着我在床上打滚,他忍了忍最后还是给我揉起来肚子。
别说,他还挺会揉,揉着揉着我就睡着了。
打那天起,书院里再也没有敢欺负宋临安的人,男子见了我都绕路走,我知道他们私底下传我是母老虎,但是我不在乎。
跟宋临安来往的人反而多了起来,但他还是像小尾巴一样跟在我后面,烦死了。
又是三年过去,宋临安出落得跟个贵族小公子一样,不少小姐妹都来打听他的事,当然我靠贩卖他的喜好和出行时间赚了不小一笔。
“姐姐,又靠我赚了多少啊。”
他从来不会因为这事跟我急,毕竟他还小,我都会以“存起来给他当老婆本”为由扣下来。
可以说,他对我真是百依百顺。
用杜云嫦的话讲就是,我就是拴住宋临安的缰绳。
什么破比喻,我明明是驯兽师。
杜云嫦,杜家二小姐,庶出,她从来不在意自己庶出的头衔,照她说的,杜家这个名头已经不会让她低嫁到哪去了。
所以她也常常劝我,要及时行乐,开心就好。
我不仅跟杜云嫦好,跟杜若烟也很好,我们仨坐一起,若烟就是我们打趣的对象,因为只有她定了亲事。
她总是红着脸喝茶水,然后无视我们的打趣。
我们还都喜欢吐槽房斯岩,他们说能治得了房斯岩的只有我。
“锦茵,要不你嫁给房斯岩吧。
他们家天天念叨,宋家小姐就不错,能治得住小少爷!”房斯岩看见我都得绕路走,不过打那之后,确实收敛了许多。
欢声笑语如果能留在那天就好了,可惜天不遂人愿。
在父亲的安排下,宋临安从书院回到家温书,请了夫子教他科考的内容。
我呢没事就会被母亲带去参加各种赏花活动,也不知道是我赏花还是人赏我。
每次出门,宋临安都会送我们上车,看着马车消失他再回去,偶尔会陪着我一起,他说怕我无聊。
男女分开坐,陪我又有何用,我看是这小子动了娶妻之心!作为长姐,我就会劝他学业为重,到时候娇妻美妾都是他的。
他总是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说着不是这样,他不娶别人。
原本这样平平稳稳过一生就好了,结果天不遂人愿。
12岁那年就穿边疆战事吃紧,勒萨人骑着马在我国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先帝还在世,将军尚能战,只不过多年国库空虚,我们的赋税多了许多。
我们地方商贾和官员也头一次坐下来好好商议如何应对,如何既能保证生存也能减轻人民的负担。
父亲总是教导我们,人要豁达。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也就是那次商议,我们城镇商贾之间竞争都少了,前所未有的祥和。
正当我们以为战事不会影响自己时,危险已经来了。
在我14岁那年,我跟往常一样,和杜家姐妹喝茶回家,结果看见父母收拾着包裹跟宋临***扯。
母亲看见我,一把把我拉进屋里,不停地抹眼泪。
“茵茵,你是姐姐,你带着临安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我不懂为什么要跑,我一下子急了问为什么。
拉扯中就听见外面街道上哭喊的声音,听到有人大喊“城破了!”我才懵懂地意识到,我们在的城市这么脆弱。
勒萨人带着刀就冲了我家,宋临安抄起刀就要去拼命,父母推着我们就往暗道走,我们刚进暗道,敌人就破门而入,母亲赶紧关闭入口死死堵住入口。
我只觉得满眼鲜血、尸首,泪水模糊眼睛分不清方向。
我看到了母亲口吐鲜血让我们快走,父亲已经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看着我们逃走才合上眼睛。
宋临安哆嗦地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往人少的地方跑。
“那!那有个妞长得好看,别放跑了!”我回头,后面跟着三个勒萨人追赶。
“姐姐,快跑,我堵住他们!”“要走一起走,别辜负爸妈!”我在后面大喊着,我怕他也丢下我,我怕一回头他也倒在血泊中。
身后勒萨人紧追不舍,我们穿进小胡同,七拐八拐扭进废弃的房子里。
我们躲在草里不敢出声,突然开门声响起。
宋临安和我一人握着一块石头,谁来敲谁。
来的人也匆匆进来轻轻关门,并没有发现我们。
门外传来两三个人的脚步声,说的勒萨语我根本听不懂。
宋临安握住我的手,深深地盯着我的眼睛,看得我发慌,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冲出去给我开道。
我紧紧回握他的手,一定不要丢下我。
“吱啦”门开了。
两个勒萨人走进房里对着草堆用刀砍来砍去,两个勒萨人刚侧过身,紧跟我们进来的那个人一个抱摔直接把其中一个勒萨人摔倒在地。
“别藏了,赶紧帮忙!”我和宋临安出去对着另一个人的脑袋猛砸,直到两个勒萨人没了生息。
“可以啊你们俩,看着弱不禁风。”
我看着手里的鲜血,又想起了父母的惨死,难过恶心涌上心头,“哇”一声吐了出来。
宋临安防备地看着眼前人,转身搂住我安抚我的情绪。
“你不是本地的,你是什么人!”听着宋临安的质问,他的怀抱让我冰冷的四肢慢慢恢复知觉,不一会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你!”“我是甄将军的手下,奉命来打探军情,为围剿作准备。”
“你叫什么名字。”
“甄始渊”“你也姓甄?你和甄将军是……”“你想多了,我只是个小兵。
你们在这里别乱动,等到夜里我回来带你们出城。”
不行,不能等,现在谁也不能信。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夜里勒萨已经会封城门,到时候就是个死城,我们跑都跑不掉。
还不如现在趁乱逃出去。”
“到时候自有办法,你们相信我。”
“相信你们,我的家人就不会死!”我承认我有发泄的倾向在,但我也无法相信他。
“对不起,你们可以不信我,但要逃走也不要这个时候,再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我们会扔带着瘟疫的尸体在城里,我们的内应会帮我们,到时候你们换上勒萨军的衣服趁乱跑出去。”
我和宋临安沉默着。
“这块玉佩你们拿着,跑出去之后就往随州跑,随州有我们的军队会保护你们,就当是救我一命的报酬。”
说着塞给我一块玉佩,就出门又轻轻关门走了。
“茵茵,一个小时后我们出去,现在外面都是勒萨人,我们一时也走不了。”
我点点头,大脑一片混乱,只想痛痛快快哭一场,想回去看看爹娘,现在闭上眼就是他们的血。
“茵茵别怕,我在呢。”
我们两个像雏鸟一样安静地抱在一起,就这样缩在草垛后面保持了一个多时辰,等到夕阳照进屋里,像晕染的血一样红。
“茵茵,我们出去看看,你跟紧我。”
我们从小屋里出来往城门走,眼见着就要到城门了又被一个勒萨人拦下,仔细一看,这不是刚刚跟我们分开的甄始渊吗。
“你们两个目标就这么明晃晃地出去?”宋临安把我护在身后,我紧握着他的手,越是靠近城门我们越紧张。
“我知道你们还是不相信我,但是你们俩这身太富贵了,赶紧去旁边换一身。”
他随手一指遍地都是被血浸染的破衣烂衫,我强忍着胃中翻涌。
“别墨迹了,现在不是高贵的时候。”
“你是甄将军的什么人。”
我拽了一下宋临安,扯着他去找衣服。
“你们两个就偏得这个时候聊天吗!”身后甄始渊替我们放哨,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羞耻,直接扯了衣服就换上。
“这还差不多,不过你们现在出不了城门,勒萨的将军乌尔曼已经下令封城了。”
“我们必须要出城,在城里只有斯。”
“我知道,你别吵。”
我现在怒火中烧,如果真活不下去,我就拿着刀去跟勒萨人同归于尽。
“线人跟我送信了,带毒的尸体已经布置在各处水源,我们的反攻队伍也到了城外,到时候你们趁乱跑出去。”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今晚看到东北方有烟火就跑。”
我和宋临安对视一眼,现在只能暂时相信甄始渊的话,从宋临安问的那句话来看,甄始渊和镇国大将军之间极有可能是父子关系。
“行,那我们先找地方躲着等你消息,如果你晚上没有消息,我们就自己想办法。”
甄始渊点了点头,正打算离开,远处推推让让的嬉笑怒骂声响起。
“是房家,房家老爷是个硬骨气,死活不从于乌尔曼……”房家的男丁从老到幼,一个接一个绑在一起被推着往原本的闹市口走,房家老爷伤痕累累但仍挺着胸膛,记忆里那个遇到点事就哭哭唧唧的房斯岩满脸仇恨盯着身边的勒萨人。
他嘴里骂骂咧咧,虽然勒萨人可能听不懂我们的话语,但也能想到那是脏话,然后房斯岩嘴里就被塞上了白菜。
队伍马上过来,甄始渊抢先上前一步挡住了我们,我们贴墙而站,看着曾经熟悉的背影一个个走向远方。
“你们不要去,现在所有能站着行走的人基本上都是乌尔蒙的人,你们两个不要轻举妄动,牢记我说的今晚东北方信号,然后抓紧时间趁乱赶紧跑!”我们点点头,宋临***着面色惨白的我错开人群跑去。
逃跑过程中我们把身上的金银首饰统统埋进了土里,把脸涂得乌漆嘛黑,身上抹出道道血痕,很像死里逃生出来的。
宋临安在我的衣服里塞两件卷起来的衣服,让人看起来比较臃肿,怎么样都不会被认出来是曾经的宋大小姐。
“听说没有,杜家把大小姐今晚就要许给乌尔蒙了。”
“诶,可不敢喊那位大人的名字,你难道想死嘛!”两个人才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神经兮兮地看着周围,我和宋临安赶紧躲在树后面。
“那杜大小姐能肯吗?她未婚夫才死……”“从不从由得了她?现在是谁的地盘啊,杜家想活命就得把她交出来,不然房家、宋家就是杜家的下场。”
“也是,不过跟着那位大人也能吃香的喝辣的,想想房家的女眷死了被丢去乱葬岗了,活的还不如死了呢……”我死死捂着嘴,杜若烟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愿意嫁给勒萨首领,自己的爱人死在他的刀下。
“我想……”“我陪你”“我都没说去哪”“哪我都陪你去,不需要知道去哪,只要你在就行。”
好像他自从出事就不再喊我姐姐了,我们两个现在就像连体婴儿,谁也离不开谁。
晚上我们趁着夜色潜到杜府附近,看着杜府灯火通明,一顶小轿子停在杜府门口,红囍字没有红绸缎。
不一会一身红衣的女子走了出来,孤身一人坐上了轿子,摇摇晃晃走远了,就像一点忽明忽暗的烛火,不知何时熄灭。
5“你说,若烟会活着回来吗?”我茫然地看着远方,下午她刚跟我聊起未来,现在却看不到未来,真讽刺。
小轿子估计还没到乌尔蒙现在住的房间,东北方就炸开了烟花,火光撕开了黑夜有了一瞬的光明。
“茵茵,跟我走!”现在全城勒萨军都开始往东北方聚集,我们闯过漆黑的街道往北边的城门跑去,靠近城门库勒军越来越多。
我们将靠近城门的时候听到隐隐有击鼓的声音,难道是甄始渊说的反攻军开始行动了?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宋临安塞给我一把武器,自己拿起一把刀把我护在身旁。
身后勒萨军涌了上来,我们仓皇躲进墙体的阴影中。
“甄始渊,我知道你在这,从你进城开始我就已经派人跟踪你,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今晚的计划吗?”一辆战车被勒萨军团团护住,战车上站着一名身穿红衣的勒萨男人,他的身边站着穿着红衣的杜若烟。
“乌尔蒙……”他就是乌尔蒙,原来这么年轻,看起来跟宋临安差不多大。
“甄始渊,你以为安插的棋子我会不知道吗?你也太不把我乌尔蒙当回事了,把人带上来。”
说着挥了挥手,一名黄衣女子被绑着拉上了战车上。
“看看这是谁,奥,是我的侧妃啊,我的枕边人居然是一名线人。”
“呸!”乌尔蒙被黄衣女子呸了一脸血水。
“呵,我的侧妃果然不是普通的景元女子,来人,既然侧妃不知悔改如此坚毅,那绑在阵前给我勒萨军开路吧。”
说完黄衣女子就要被绑在车前。
“等下,扒光了绑,不然我怕对面的将军看不清,毕竟这是人家的亲妹妹,捂这么严实肯定认不出来,扒光了才看得清。”
勒萨军瞬间热闹起来,起哄声此起彼伏。
“乌尔蒙!”是甄始渊,激将法起效了。
甄始渊不知何时已经走在反攻军的阵前,一身铠甲在夜色下泛着冷光。
就在乌尔蒙挑衅的时候,黄衣女子猛地一头栽进身边勒萨人的刀上,然后从战车上坠落。
即使是死,她也没有让自己的哥哥看到自己伤痕累累的一面,洁净的后背背对着甄始渊。
“啧,可惜了,我还挺喜欢她的……这都是你害的,甄始渊,你和你爹害了你妹妹。”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愣在原地,原来甄始渊的线人是她的亲妹妹。
“若烟,你可不要像这个女人一样,背叛我的下场是很惨的。”
杜若烟泪眼婆娑看着眼前的女人就这么没了生气,木木地点了点头。
甄始渊率先发起攻击,乌尔蒙宛如失心疯一样看着眼前厮杀场面,发狂一般笑着,他身边的女人从杜若烟换成了一身俏丽蓝的小姑娘。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乌尔蒙被逗得哈哈大笑,两人在阵前竟然接吻起来。
“呕”我被血腥味和满天的残肢断臂***地再次吐了出来,没想到我们就这么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