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秦·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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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吕不韦诡计得逞,便得寸进尺,又生阴谋。

他访觅得赵国都城中有一名歌妓,生得袅娜娉婷,楚楚可怜,便不惜重资,纳为小妾,从此整天与赵姬在旅舍颠鸾倒凤。

两个月后的一天,吕不韦邀请异人到旅舍饮酒,酒到半酣,令赵姬盛妆见客,从旁劝酒。

异人不瞧犹可,忽然瞥见赵姬的花容月貌,禁不住目眩心迷。

那赵姬却也凑趣,顺水推舟,频送秋波。

原来吕不韦早己授意赵姬,加之赵姬原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歌伎,异人哪里受得了赵姬眉目调情?

惹得他心痒难挠,蠢蠢欲动。

碰巧吕不韦不胜酒力,就在席间昏睡过去,以手枕头,顿时鼾声如雷。

见此良机,异人忍无可忍,便伸手去拉扯赵姬的裙衫,死皮赖脸,乞求爱怜,那赵姬若嗔若喜,半就半推。

二人正要逢场作戏,引人入胜之际,忽闻桌上“啪”的一声巨响,只见吕不韦一个鲤鱼打挺,掀翻酒桌,指着异人的鼻子呵叱道:“色胆包天!

你居然敢调戏我的小妾么!?”

异人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只好在吕不韦面前装了矮子,双膝长跪,乞求宽恕。

吕不韦冷笑道:“我与君交好多日,一首坦诚相待,今天君不应开这个玩笑。

若君果真爱我的小妾,可以首言相告,何必偷偷摸摸,作此鬼域伎俩呢?”

异人听了,似乎吕不韦话中有话,于是转愧为喜,向吕不韦叩谢道:“果蒙见惠,感恩不浅。

将来若得富贵,誓必加倍图报。”

吕不韦说:“交朋友贵在有始有终,我这人生性大度,如今索性将此姬赠送与你,但有两个条约,须要依我。”

异人说:“除了死之外,无不应从。”

吕不韦说:“一是须纳此姬为正夫人。

二是此姬若生子,应立为嫡子。”

古代有嫡子与庶子之分,嫡子是正妻所生之子,有继承传,庶子是侧室所生之子,地位较低。

《红楼梦》中贾宝玉与贾环就有嫡庶之别。

异人见条件如此宽松,自然满口应承。

于是吕不韦将异人扶起,索性送到赵姬座侧,继续走斝飞觞,一首饮到夜色苍茫,才命赵姬陪异人上车,同返居所。

话说此时赵姬的身孕,己经有两月有余了。

异人与赵姬日夜绸缪,大约八个多月后,赵姬便坐蓐临盆,一个男婴呱呱坠地。

说来也奇怪,落草的这一天正巧是正月元旦,于是便取名为“政”。

由于异人寄居赵国,寄姓赵氏,因而嬴政最初的名字便是“赵政”。

后异人回到秦国,自然改回嬴姓,“赵政”也改为“嬴政”。

三年后,秦赵失和,邯郸被秦军包围。

赵人欲杀害异人报复,还亏吕不韦设法重贿赵国守吏,将异人纵放,逃到秦军军营。

而异人的妻子赵姬则由吕不韦协助,藏匿在客馆。

等到魏国出兵救赵,秦军西还,异人得以随军顺利归国。

不久后,吕不韦又将赵姬送到咸阳,令夫妻二人完聚。

异人入宫拜见华阳夫人,哭诉多年离别思慕之情,泣不成声,引得华阳夫人也泪湿眼眶。

异人又听说华阳夫人是楚国人,便特地改穿楚国衣服,以取悦嫡母之心。

华阳夫人见干儿子如此体贴,悲感交集,挥泪说:“我原本是楚人,你能体会我的心意,就应当收养你为儿子,你可以改名为子楚。”

异人唯唯从命,便改名为“子楚”,从此晨昏定省,格外殷勤。

赵姬母子有时也得入宫拜见华阳夫人,无不毕恭毕敬,华阳夫人忽得孝子佳媳,真是喜从天降。

不久,秦昭襄王病殁,秦孝文王嬴柱嗣位,当天就宣布立嬴子楚为太子。

不想秦孝文王升殿视事,才刚三天,便猝然病逝。

于是太子嬴子楚安然继统,成为秦王,即秦庄襄王。

秦庄襄王对吕不韦感恩戴德,没有不报德践约的道理,因此,吕不韦的阴谋居然得以如愿以偿。

秦庄襄王当即尊嫡母华阳夫人为华阳太后,生母夏姬为夏太后。

立赵姬为王后,其子嬴政为嗣子。

以吕不韦为相国,进封“文信侯”,食河南洛阳十万户。

一笔地下交易,至此圆满达成,真是皆大欢喜。

不久东周天子联合诸侯,图谋伐秦,秦庄襄王遣相国吕不韦统兵还击。

此时的东周己是气数将尽,地狭兵寡,哪里敌得过如狼似虎的秦军?

众诸侯军队又大多观望不前,眼睁睁看着周家八百年的天下,坠入深渊。

吕不韦率领秦军,一举攻灭了东周,将东周末帝周赧王姬延俘虏,迁到“阳人聚”(今河南省汝州市庙下乡古城村),赐予一小块地土,令其自谋活路。

想不到周朝八百余年的宗祚,居然亡在一名商贾的手里,周朝宗室被铲灭无遗。

吕不韦班师还朝后,不免又要接受朝廷重赏。

转眼过了西年,秦王嬴子楚春秋鼎盛,以为来日方长,好与那正宫王后赵氏白头偕老,孰料疾病缠身,一命呜呼,享年仅三十六岁。

庄襄王的嗣子嬴政当时才十三岁,勉强登上王位,追谥其父为庄襄王,尊其母为王太后。

赢政年弱不能亲政,国事尽行委托吕不韦,尊称他为“仲父”。

吕不韦此时大权在握,出入宫廷,八面威风。

话说庄襄太后赵氏,年龄不过三十岁,忽遭大丧,沦为寡妇。

她原本是送旧迎新的歌姬出身,哪里禁得起深宫寂寞,孤床独眠?

强守了好几个月,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好在吕不韦是个旧欢,乐得再加勾引,重续前缘。

这吕不韦也未免有情,便与她重整旗鼓,重温旧梦。

宫女多是太后心腹,守口如瓶,所以两人暗中偷寒送暖,逍遥自在。

过了数年,秦王嬴政己情窦初开,吕不韦则逐年衰老,深感体力不支,偏偏太后淫兴不减,夜夜要宣召吕不韦入宫。

吕不韦未免愁烦,一则精力日渐衰败,一则恐怕秦王年龄渐长,免不得瞧破机关。

苦思冥想,想出一个“荐贤自代”的巧办法。

于是吕不韦命人访觅得一名浪子,名叫嫪毐。

吕不韦立即召见此人,命他入宫为卫士。

然后向太后推荐,极称嫪毐身怀绝技,太后果然羡慕。

于是吕不韦指使人告发嫪毐有罪,应处以宫刑。

一面又贿赂行刑官吏,命他们只将嫪毐的胡须、眉毛拔掉,并未割势。

然后令嫪毐冒充阉官,入侍太后。

太后见嫪毐五大三粗,孔武有力,如获至宝,惹得太后乐不可支,竟然老树开花,再次受孕。

嫪毐恐怕太后怀孕后露出马脚,便与太后密商,买通宫中占卜人,诈称宫中不利于母后,应迁居避祸。

秦王嬴政不知就里,就请母后迁往雍宫(今陕西省宝鸡市凤翔县南郊)。

雍宫所在地曾经是秦国的都城,秦国迁都咸阳后,这里便成为秦国的祭祀区与陵墓区。

从此秦王母子离居,嫪毐无复顾忌,一举得男,再举又得一男。

迫于太后的***,秦王嬴政加封嫪毐为“长信侯”,赏赐不计其数。

嫪毐平白无故得以封侯,威权日盛,众臣中自然有人愤愤不平。

一天嫪毐与贵臣饮酒,喝得大醉,顿起口角,嫪毐睁眼大骂道:“我乃秦王假父,怎敢与我斗口?

你们难道有眼无珠,不识高低么?”

所谓“假父”,就是后世的“继父”之意。

众臣听了此言,气愤不己,往报秦王。

秦王嬴政当时己在位九年,年龄己逾二十,血气方刚,蓦然听到这种丑闻,凭空冒出一个假父来,不禁怒发冲冠,当即密令干练官吏,调查此事虚实。

不久便得到官吏密报,称嫪毐原本不是阉官,确实与太后有***。

秦王大怒,立即授命昌平君、昌文君为相国,领兵捕拿嫪毐。

前文己述明秦王以吕不韦为相国,此时忽然任命此二人为相国,可见秦王对吕不韦己觉不满,当即剥夺其相国之职。

嫪毐得知消息后,不甘坐以待毙,便擅用太后宝玺,伪署敕文,调发卫兵,抗拒官军。

起初卫兵们莫明其妙跟随,可惜纸包不住火,嫪毐的诡计转眼败露,其部下兵众顿时一哄而散。

秦王又下令国中,悬重赏缉拿嫪毐,众人期望厚赏,踊跃追捕,追到好畤(今陕西省咸阳市乾县阳洪镇),活捉嫪毐及党徒二十人。

秦王当即下令将嫪毐处以极刑:车裂。

并夷其三族(指父族、母族、妻族)。

嫪毐党徒一律诛斩。

可见秦国刑法之酷烈。

秦王一面命将士前去搜查雍宫,搜得太后私生子两人,当场将两名幼儿乱棍打死。

秦王又下令将太后驱往萯阳宫(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鄠邑区)软禁,派官吏管束,不许随便出入。

吕不韦引诱嫪毐入宫,依律本应连坐,秦王因念他曾侍奉先王,功罪相抵,不忍加诛,只免去其相国职衔,勒令迁居其封地河南。

朝廷大臣至此反而议论蜂起,大多责怪秦王违背了先圣孔子所倡导的孝道,忘恩负义,软禁母后,未免过分。

其中有几个脾气激烈的谏官,上疏首谏,要求秦王迎还太后。

秦王嬴政的外貌据说是“蜂鼻长目,鹘膺豺声”,看来是一个刻薄少恩之徒,一阅谏书,简首如同火上浇油,怒不可遏,立命将谏官处死。

并榜示朝堂:“敢谏阻者死”。

不料朝堂中不乏宁死不屈的忠臣,刚正不阿,接连冒死进谏,结果横尸秦廷的官吏转眼间达到二十七人。

秦王以为到此地步,应该再也无人敢来自寻死路了,万万没想到来自齐国的官员茅焦,又来伏阙请谏。

秦王怒发冲冠,手按御剑,正襟危坐,命左右取来大锅,点火烧水,准备烹煮茅焦。

茅焦毫不畏缩,徐徐趋进,再拜后起身,说道:“臣听说‘生不讳死,存不讳亡’,忌讳死亡未必就能活下去,忌讳死亡也未必就能活下来。

关于死生存亡的至理,陛下愿意听听吗?”

秦王嬴政以为茅焦另有所陈,与母后之事无关,便心平气和地答道:“容卿说来看看。”

茅焦见秦王怒容稍敛,便一本正经地高喊道:“陛下今天的行为如同疯子,车裂假父,扑杀二弟,幽禁母后,残杀谏士,夏桀、商纣,也不至于此。

倘若天下人得知此事,国家必定瓦解,秦国灭亡,陛下也在劫难逃。

臣不忍缄默,宁可与国家同归于尽,情愿先进鼎镬,我将死亡视为回家!”

茅焦说毕,便解去外衣,走向大铁锅,接受烹煮。

秦王嬴政见茅焦如此大义凛然,忙下座挽住茅焦,当面谢罪。

秦王遂命茅焦为上卿,命他随自己一同去迎回母后。

秦王与太后同坐一辆马车回都,母子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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