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脑袋趴在那‘吱呀吱呀’作响的独腿凳子上,思绪万千。”
要继续保持自己的性格,表面上还是要做娇弱温柔的嫡出大小姐,不然性格的突然转变在这个地方可能会带来更大的祸事,说不定就被当成鬼魅附体锁在这柴房里一辈子了,这可万万不行,所以切不能鲁莽行事。
“”眼下只有两个选择:嫁宋至和不嫁宋至。
现在她叶芝禾己经十六岁了,按照道理来说明年三月江河化冰,树挂新绿就是她和那宋至成亲的日子了,现在她在家中的地位可以说是无足轻重,完全没有可能动摇得了于宛意的决定。
既然如此,不如就再嫁宋至,毕竟在这叶府中她叶芝禾绝无翻身的可能,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艰难度日,还不能对明里暗里的刁难有过多的反抗和逃避,毕竟她的性格向来软弱,而这府中也没有会帮她出头的人,所以只能继续逆来顺受,忍让低头。
“”但是嫁给宋至或许是一次机会,毕竟离开了叶府,前期靠着自己户部郎中长女的身份,宋至还是对自己忍让躲避的,而他宋家财力雄厚,商业亨通,或许不妨是一条明路,一条可以尝试由自己来走的独木桥。
“”也可以报前世杀身之仇,然后接管他宋家独子的全部店铺财产,之后独身存活,不再依靠叶家丝毫,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打定了注意,叶芝禾只觉得全身软乎乎的,困乏无力,就晒着那一方明媚,沉沉的睡了过去。
“小姐,芝禾小姐,小姐,醒醒啊,该去跟夫人复命了。”
“嗯……没睡够……别摇我了……不舒服…嗯……”叶芝禾只觉得眼皮沉的很,任由身旁人轻轻晃动她的胳膊,她也实在是睁不开眼。
“小姐,去晚了夫人可是会怪罪我们监守的人的,小姐!”
“啊……疼……”胳膊突然袭来的痛感让叶芝禾睁了眼,她皱着眉头揉了揉被掐的地方,愠怒的看向了刚刚掐她的丫鬟。
“小姐?
您……”看到丫鬟看着自己惊慌的眼神,叶芝禾连忙使劲儿眨了眨眼,切换成原本无措的模样,她漂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明原因的看着身旁的丫鬟,“怎么了?”
声音也是低着嗓子柔和而无措。
“小姐,夫人等你受完罚回去认错呢。”
小丫鬟缓了口气,用着力气将叶芝禾扶了起来,眼中难掩的笑意,想必是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吧,毕竟裙子上的灰她低头就能看到。
“好,带我去见母亲。”
“小姐随我来,去前厅吧,老爷也回来了,都在等着小姐呢。”
“嗯嗯。”
叶芝禾睡的脚有些麻,她就将身体的全部力量都压在了扶着她的小丫鬟身上,虽然她纤瘦,但是这样扶着胳膊感受她的半个身子的重量,也着实让那小丫鬟走到一半就开始有些气喘了。
“小…小姐,到了。”
小丫鬟平了平气息,小声的提醒着叶芝禾。
看来是要她自己一个人进去。
叶芝禾松了丫鬟扶着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衫,轻着步子慢慢的走了进去。
厅堂的屋子宽阔方正,一坛一坛的花草装饰其中,倒是躲开了秋日的寂寥氛围,平添了些许盎然与生机,难怪这于宛意如此受尽宠爱,自她成为正室以来,这府里就再不见父亲纳入什么侧室小妾,果然知心知意,完全拿捏了父亲的心思和喜好。
正当中坐着的男人胡须半长,正襟危坐,一派庄严模样的就是叶芝禾的父亲,当朝正五品户部郎中——叶季。
而他身旁坐的端庄从容的就是于宛意了,果然风韵自在。
侧边还坐着一个女子,面容秀丽,眉目自带风情,是于宛意的长女,叶家二女儿,叶安青。
“芝禾,快进来吧。”
见叶芝禾迈着步子进来,于宛意也起了身,似迎非迎的朝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快走到跟前来。
叶芝禾低垂着眼,啜泣着加快了原本缓慢迟疑的步子,走到了他们的眼前。
“犯了错受了罚,此事就算过去了,也别怪母亲罚你,在这府中,谁犯了错都是得罚的,就算是长顷犯了错,母亲也会同样罚他。”
叶长顷,于宛意的小儿子,算是这个府里除了他们坐在堂中央的二位,最受宠的了,从小到大,叶芝禾从没见他受过什么责罚,更别说是呵斥一句了。
“芝…芝禾明白,嗯…芝禾自知有错,母亲责罚的对,”叶芝禾的声音有些喑哑,努力克制哭腔的嗓子也让原本说话声音就小的她更有些含糊不清,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芝禾在柴房反思了一日,懊悔不己。”
“喝口水,怎么声音如此干哑不清。”
叶季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皱着眉伸手让侍从端给了她一杯茶,“又犯什么错了,怎么日日惹你母亲生气。”
叶芝禾双手接过茶杯,抬袖遮掩着饮了半杯茶,行了个礼,回道,“是芝禾不小心,早晨给母亲请安奉茶的时候不小心滑倒,弄洒了茶,摔碎了母亲珍贵的天青釉瓷杯,芝禾该罚,之后芝禾一定多加小心。”
“什么天青釉瓷杯啊?”
叶季的手指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戒,眼神落到了于宛意的脸上,“近日吏部繁忙,倒是不如之前留意你屋子里的物件了,都忘了什么时候有如此上等的瓷杯了。”
“老爷……”“既然摔碎罚了芝禾了,那就过去吧,此事也算是处理的得当了夫人。”
叶季笑了笑,抬手握住了于宛意的手,安慰似的轻拍了拍,然后握紧了,也没让她继续解释什么。
“长姐今日倒是比平时话多了些,之前这时候在母亲面前总是闷着声音不言不语的,没几句就开始落泪认错,母亲宽宏,次次也都会谅解长姐。”
叶安青笑容娇媚,言辞也首接,只是不知道是在嘲讽她这个长姐还是维护他父亲面前母亲的形象。
“母亲向来明月入怀,宽以待人,是长姐嘴笨,之后也该试着多说些话,不让母亲为难。”
“芝禾心不坏,母亲从小看你长大,自然是疼爱你万分,每次罚你也是于心不忍,母亲也是希望你举止得当,才不辜负为我叶家女儿。”
于宛意宽怀的笑着,眼中的神色在蜡烛光中晦明变化,让叶芝禾看不清楚。
“芝禾谨记母亲的期望。”
叶芝禾行了礼,颔首讨好的笑了笑,“如此芝禾就回屋不打扰父亲母亲了。”
“去吧。”
叶季眼睛也不抬的朝着她一招手,示意她退下吧,而叶安青抖了抖衣裙,换了个姿势坐着,目送着她的离开。
整个屋子烛火通明,与屋外秋末萧瑟而起的寒风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而她原本怀揣着的那一丝希望,也被打散在这秋风之中。
叶芝禾出了门,门外自己的贴身丫鬟还没有来,原本陪她来的小丫鬟也回去了自己当差的地方,过路的侍从丫鬟行色匆匆,简单的朝她行了礼就继续了各自的路。
天色渐黑,她一个人慢慢的沿着落叶飘落堆积的小路,走回了自己的院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