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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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走走停停,我和这家的娘子也熟络起来。

了解得知,这家娘子和我一个姓,也是姓宋,她家郎君姓杨,与吴王杨行密是老乡,同是庐州合肥县人。

他们家算是富裕的,并且当前庐州在吴王治下也算稳定。

郎君是一个干农活的好把式,田地每年收成都不错。

她自己曾经做过大户人家的小姐丫鬟,会一些绣活,原也可以绣一些手帕补贴家用。

原是绝不用背井离乡。

但是有一日她在集市卖绣帕,因美貌被一个乡绅看中,说要强娶了她回去做小妾。

回家她和郎君一商量就决定到昇州来投靠亲戚。

听说昇州富庶、遍地黄金,刺史王戎爱民如子,在他的治理下昇州百姓安居乐业,让他们非常向往。

我认真听着,却并不附和,心中认为氏族豪强与乡绅土豪并无什么两样,不过一个有文化一个没文化,一个做面子不顾里子,一个里外都不做人罢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小娘子,还是你有文化。”

宋娘子说。

“什么?

奴是男儿身。”

我纠正道。

再对上宋娘子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己露馅了,男孩哪有称自己为“奴”的。

看来我也是在这个时代久了,连“我”是谁都搞不清楚了。

宋娘子的儿子小名叫小牛,确实像个小牛似的,与他阿耶很像,小小一个,肉嘟嘟的,力气却大的很。

小牛经常缠着我,挂在我胳膊上要我给讲故事,我讲完了《愚公移山》又讲《哪吒闹海》。

哎呀,这两个故事来回讲,我都讲烦啦!

小牛却每次听得兴致勃勃,央求我再多讲一遍……人果然还是群居动物,和宋娘子一家搭伴一起走时间过得好快,尽管每日还是两顿白粥,倒也不觉得那么饿了。

……只是有时候看着宋娘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一人一碗白粥都笑得那么幸福。

我又想起阿耶、阿娘、阿兄、阿姐们,还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那个混不吝的小子徐嘉嘉……我要想的人实在太多了……每次都还来不及哭,就想起了下一个……常常是躺在车上,看着星光就到了天明…………一起赶路半月之久,我和宋娘子越发熟络起来,她告诉我,“你说你那伯父是刺史王戎,我一听就知道你撒谎了,小娘子你阿耶姓宋,你又哪来的王姓伯父?”

我愕然,又嗔怪起来,“那宋娘子,你也……太坏了吧!”

“我看你也不像个坏的,一个女娃娃家……现在己经进了昇州地界,过两日应该就能到城门口,你进了城后准备怎么办?”

宋娘子突然语气正经起来。

“我不知道……”我嘴唇抿着。

我确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原本我现在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就像余华《活着》里的福贵一样,在这个世界的亲人都死了,但还是不愿意死,只是想漫无目的的活着。

我与福贵还不一样,福贵至少是生长在那边的,而我,本就是这个世界的外来人员,却依然要残喘苟活于世,我到底为什么。

想到这,我的脑子突然痛起来,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我想起来,但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

宋娘子赶紧让我上车躺着,我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梦里有个人对我说:“思源,你一定要记起来啊!”

“记起来?

记起来什么?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叫思源?

对啊……我不叫宋福金……我是宋思源……”……半夜,我从大汗淋漓中醒来,来这个世界太久了,久到我都快忘记自己在现代的名字了……只是,梦里这个叫我一定要记起来的事情……是名字吗?

……白日转醒后。

“我说小娘子你就去投靠王刺史吧?”

宋娘子对我说。

“怎么呢?”

我问。

“王刺史定是个顶顶大好人,小娘子你有才学、识得字,王刺史也许会认你为义女呢。”

宋娘子说。

“跟着他能吃得饱饭吗?

不会挨打吧?”

我问。

事实上,就现在而言,会不会挨打都己经不在我思考范围内了,主要是能不能吃饱饭。

宋娘子拍了一下我的手,低头掩面笑着,“你这个小家伙,怎么问出这种蠢问题,哪怕你就是进了王家当粗使丫头,那也是吃得饱饭的啊!”

“那就好。”

“小娘子,到昇州城了”杨郎君将车放下,回头对我喊了一声。

城楼很高,前面己经有一队流民在排队登记。

“谢谢,杨郎君,这一路辛苦你了。”

我从车上跳下来。

杨郎君拉着车露出一个憨厚的笑,“不用。”

……登记时,我们都是自报家名,再由一个小吏记录。

排了一上午队,终于进城啦!

……原本进城后我就欲与宋娘子一家分开,但是宋娘子坚持要送我去刺史府附近,反正他们亲戚家也得经过这里。

……这种时候我挺后悔的,原本我也是有伯父可以投靠的,可是我实在太依赖阿耶和阿娘,阿耶说的伯父家的位置,我愣是一点也没记住,甚至连伯父的名字都忘记了。

我可真是一个荒唐的人啊!

……去刺史府的路上经过一个铁匠铺,我问着要了点炉灰,用铁器粘着炉灰在一块破布上写下“卖身”二字。

再随着宋娘子就到了里街。

与宋娘子道别后,我铺上破布,就低着头跪在离刺史府不远处的里街。

没多会,就引起了一些人的围观,一个个对着我指指点点,却也没有人想把我带回家。

跪了将近小半个时辰吧。

“抬起头来。”

一个声音说。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身穿绯红色官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

算起来,说我穿越而来一点金手指都没有这事,也不对,我始终感觉我运气一首不错。

当然,除了遇到流寇那次。

投胎到宋家,有机会得到良好的教育,并且生得也还算貌美;逃亡时又遇到宋娘子,撒着漏洞百出的谎,带着大量的银钱,却没被谋财害命,我可真是幸运啊!

就如同现在。

“你是哪里人士?

家中有何变故?

可能识文断字?”

这人问道。

“奴乃鄂州江夏人,姓宋,小名福金,乾宁元年生人。

阿耶是江夏县衙主簿,鄂州起战火,听说昇州刺史王戎爱民如子,我们全家逃亡昇州逃难。”

我又复低下头,低低哭着,“可惜在路上,遭遇流寇,阿耶、阿娘、阿兄、阿姐都为保护我而……”人群中不时传来嘘声,有的感叹我家中遭遇动了恻隐之心;有的想起自己失散的亲人连连垂泪;有的则满脸期待看着使君,好像在说:“多可怜的小姑娘啊……收留她吧……”我擦了擦眼泪,又继续说道:“奴通音律、会识字、能写字,请使君收下奴吧,只要给口饭吃。”

“哦?

你怎么知道某是使君?”

面前人问道。

“奴见使君气度不凡、非富即贵,最主要是……阿耶说过,穿绯红色官服的,就是使君。”

我将双手贴在地面,前额叩地,大声说道。

原本是想说这本就是在刺史府附近,在州县穿绯红官服的,除了刺史,还能是谁,简首多问。

但是想起阿娘说的,不可处处表现太过,转而说是阿耶教过的“绯红官服就是使君”这句话。

“好好好”面前人摸了一下胡须,“某有个幺女,与宋小娘子一般大,小娘子到我家做伴读丫鬟可行?”

我抬头,泪光莹莹,点头如捣蒜。

可算要有饱饭吃了!

……使君仍在上工,还有公务在身,一个随从带着我进府。

随从带我到了内宅,便将我交给一个老妪。

老妪听了我的身世,叹了一声“这战火什么时候才能停,可怜了这些孩子们。”

便拉着我到奴婢房,用帕子让我打水抹干净脸,再帮我重新梳理了头发,换了件稍合身的齐胸襦裙和短衫。

襦裙是淡青色的,上面坠着一朵朵小花,短衫是淡红色。

红配绿……我走着神……老妪打量了我一眼,又扒拉着我转了个圈,“长得还算周正,就是太瘦了点,会梳头么?”

“奴……会一点。”

我低下头。

“罢了,你以后每日伺候好小姐,记得到我这来梳头,除了陪小姐读书,作为小姐的侍婢,梳头是一定要会的。”

“是的,谢老妪教诲。”

我颔首。

“进府后少说话、多做事。

你是个命好的,能识文断字,可以到娘子近前伺候。

娘子和郎君都是顶好的人,你只要尽心尽力,这辈子吃穿定是不愁的。”

老妪一边带我去拜见娘子,一边教导我。

我低着头跟着老妪走着,一边走一边听一边点头。

刺史府比我家大好多,走了大约十分钟,才穿过前庭便到了一处小院。

我低着头,只看见自己的绣鞋,绣鞋踩着的是青石板。

让我想起戴望舒的“雨巷”…………“娘子,这是阿郎新买进的侍女,姓宋,名福金。”

老妪向面前一个小女孩介绍着。

我悄悄抬起头看了这女娃娃一眼,粉雕玉琢的,可爱极了,看起来大约8、9岁的样子,皮肤白皙,穿着一身粉色襦裙,杏黄色小衫,梳着一双双髻,头发上还别了一支蝴蝶步摇。

我只顾低着头,偷瞄着小姐。

老妪扯扯我的袖子转头对我说道:“还不快给娘子行礼。”

我急忙屈身行礼,低头说道:“见过娘子。”

娘子缓步走到我面前,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笑着对老妪说:“刘丁婢,你吓唬她做什么?

倒是显得我好可怕似的。”

原来这位老妪姓刘啊……“是,婢子不该失了分寸,这孩子是个命苦的,原也是读过书的,家中都没人了,我怕她没做过婢女,不懂事,冲撞了娘子,还请娘子莫怪。”

刘丁婢说。

我知道,刘丁婢说这话是想向娘子讲我的可怜,希望娘子多疼惜我一些,我真的打心眼里感激她。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总能在与人的相处中感觉到他们的善意。

我原以为战火无情,在这样的时代都应该是穷凶极恶,至少也是独善其身。

但是不管是一起赶路的流民都对我照顾有加,又或是卖身时那些个同情可怜我的路人,还是现在刘丁婢的谆谆教导……都让人感动。

所以我一首说我是幸运的……其实我也想过,这也许就是普罗贫苦大众在面对逆境凝聚出的一种团结向上的力量吧。

至于那些流寇……我不想再去想了,在众多的不幸中,这一点小小的甜,总是能让我甘之如饴。

……“福金,我小名玉珠,比你小三岁,你以后就唤我玉珠,以后你我就是亲姊妹。”

听了我的可怜遭遇,娘子抓着我的手,眼里晕着些泪珠,一双大大的单眼皮看着我。

我看着她抬起的雪白小脸,鬼使神差地就附手上去,揪了一揪。

手感怪好的。

娘子脸慢慢染上一层红晕。

刘丁婢在边上大惊失色,重重地拍了下我的背。

我才如梦初醒,放下了手。

“福金,你……”娘子捂着脸。

“对不起啊……娘子……实在是太好看了……忍不住就……”我忙跪下,额头一下下扣着地。

“福金,你干什么啊?!

我是想说你也太好玩了吧?!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娘子说着将我扶起。

幸好娘子大度,逃过一劫,保住手脚。

我擦了擦额头冷汗。

往后一定要多注意自己的言行。

……这一日后来都是跟着大娘子的侍婢到处走走看看,这府邸实在太大,路线实在是多,幸好我记性还算不错,至少浣衣房、伙房、制衣间、婢女房的位置记住就行了。

还有就是作为娘子的伴读丫鬟,只需待在内宅就行了,决不可不经允许到内宅外随处乱走。

……晚上我躺在婢女房,想七想八。

感觉这昇州地理位置应该是古时南京啊?

此前阿耶说过,昇州离秦淮河很近。

但是现如今看来,这昇州城也不过如此。

别说歌舞升平,就连想象中的杨柳依依亭台楼宇也没见着。

能在街上看见的都是黄土路,唯一一份好景致大概就是这刺史府内的小院景色了。

唉……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出去看看这个世界。

我还是很努力的想要想起些什么,在家里的那几年,我看了很多史书,但是,果然“以古观今”是骗人的,我看再多以前的事情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啊?

唐哀帝?

这个我记得,《不良人》里面李星云的父亲。

所以,现在是唐末?

唐末发生了什么?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大概猜一下……岐王李茂贞?

梁王朱温?

我现在在的昇州归吴王杨行密?

啊!

真是,脑子都要疯了。

反正不管发生什么,在古代战争时期,延长江流域走总是不会错的,至少这个地方种的地不少,看起来百姓们至少都有吃的。

我躺在这平整的大通铺上,想着想着,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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