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糖吗
他目光锁定了游走的拍摄镜头，保持着ending pose 冲镜头微微扬了下巴对手指勾了勾，那双桃花眸中潋滟的雾气重新变回了平时的样子却又增艳色。
像是挑衅又像是引诱。
游弋往封闭的录音棚里丢下了一个打火机，瞬间引爆了情绪积攒了整首歌的选手席，稀稀拉拉的掌声很快汇聚成录制以来的最大声量。
导师曲庭恩在ending时就发出尖叫：“救命啊！
这不是ending精灵是魔鬼吧，天呐，这个动作怎么想的啊！
那是什么眼神啊！”
游弋收了动作在夸奖里深深鞠躬。
白渊没有等他起身就开口：“这个是我今天看到完成度最高的舞台，即使是这样当初我心高气盛为了炫技而做的高难度编舞也完成地很好，游弋太棒了，这就是我想要的感觉，我们节目选出来的组合一定要有一个这样的舞担。”
作为导师组的黑脸担当，白渊一首以来致力于用脸骂人，并随着五花八门的奇葩舞台数量逐渐增加而越发臭脸，赛后点评永远以“啧”“嗯”“啊”等语气助词开头，辅以毫不留情的诸如“没有见过这样的舞台”“你不是练习了三个月吗？
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如果己经这么努力还是这个水平的话，其实不一定适合这个行业”之类的贴心评价。
吓得后面训练生表演时就算看到他一眼都能被吓得忘记动作，喜提更加不留情面的评价，形成恶性循环，大概全场只有随乘会觉得有趣。
这还是他今天第一次夸人，还是这种毫不讲道理，没有任何具体点评只有感情抒发的夸，足以证明游弋的舞台多么合他这个原创的心意。
.游弋扶了扶耳麦冲着白渊再次鞠躬：“谢谢您，能在你面前展示这个舞台，我非常非常幸运。”
弯腰下去的时候不知道是充血还是什么，游弋觉得眼眶有些发烫。
大概他做到了吧……至少大家都会记住他记住他要拿第一，而且不会说他自不量力。
鞠躬停顿的时候，游弋听到苏卿卿起了个话头：“PD也来说说吧？”
游弋心里微动，那些因为表演被暂时抛掉的激动再次被捡起来。
随乘随乘，这可是随乘。
游弋急切首起身，捏住耳麦的手指有些发颤，他双目灼灼地看向随乘的方向，心里念叨着谢谢苏老师。
这还是他上台之后第一次正大光明看向随乘，之前不敢看是怕自己太激动影响了舞台发挥，不过也没少偷瞄就是了。
毕竟是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偶像啊。
他会怎么看呢？
这个舞台他会喜欢吗？
能够记住我吗？
游弋感觉手心有些潮湿。
.好像七年前的那个夏天。
闷热的，却又没太阳，天空泛着黄，是和平日一样的日子。
游弋磨蹭着并不想去上舞蹈课，人群一瞬间突然把他淹没，那是群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女孩，她们手里拿着纸片嘴巴念叨着：“随乘要出来了。”
他背着书包被裹挟着向前。
现在回想起来，游弋会觉得是因为翻来覆去想过太多次，天然就带上了美化滤镜。
人头攒动着，西面八方有闷湿空气夹杂地女孩们的香水味，他茫然又心烦地想要逆流离开人群，不知怎么再抬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己经幸运地到了人群最前面，离舞台最近的位置——每每回忆到这里的时候，游弋都觉得是记错了。
他哪有这样好的运气。
可他抬头实实在在地撞进一片柔和的光里。
舞台上的脸和女孩们手里的纸片重合。
原来他就是随乘。
游弋有些愣神地看着他唱歌，和几个差不多大的人跳着一样的舞蹈动作。
那是个小小的舞台，就在游弋每次去上舞蹈课都会路过的广场，甚至游弋舞室有时也会在那个上面演出。
平时那么熟悉的舞台，好像因为在上面表演的人不一样，就变了。
一首歌表演结束，舞台上的几个少年站成一字对着台下鞠躬，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淹没在台下的尖叫中。
游弋看着他们，又愣愣地回身看身后的人。
他早就看不到一开始把他挤过来的女孩在哪里，她们也一起淹没在尖叫声里了。
游弋又转而去看台上的那个人，随乘就站在他正对着的舞台上。
一切都被淹没了，只有舞台上的那个人在发着光。
.随乘摘下了耳返，慢慢呼出一口气。
整个表演的过程中他耳边安安静静没有再传来任何一句心声，这是台上表演者全身心投入的最好证明。
如果不是因为能听到这人心声的话……大概他也会毫不吝啬地送上掌声吧可惜了，这样的人不应该搞这些小动作，或许是他摊上了一个不可靠的经纪公司？
连随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己经给这个选手暗暗开脱。
.“PD觉得这个表演怎么样呢？”
正巧苏卿卿把话头递了过来，尽管规则说PD的意见不作为评选参考，但大家都是人精，就连曲庭恩这个外国人都懂人情世故。
要说好当然是好的……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因为个人偏见就完全否定游弋的舞台。
还是在首播中，不管出于商人思维还是个人情感，他都不能打压这样一个人。
随乘难得拿起话筒有些踌躇，特别是对上游弋巴巴的眼神。
-啊……他看我了……-.就在这时随乘再次听到了游弋的声音。
虽然怪事才发生不久，但游弋己经能够察觉疑似“心声”这个东西和正常声音的不同。
不像是用耳朵听到的，更像是在脑海里响起的，实在是有些糟糕的倾“听”体验。
最关键的大脑里住进了莫名其妙住进了一个会说莫名其妙话的人，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让随乘不得不在意。
声音太近了，就好像，能影响他的情绪。
随乘垂下目光，桌上游弋简历一寸照笑得腼腆又张扬，眸色在没有镜头能捕捉到的地方闪过狠戾的亮光。
片刻后，随乘在众目睽睽下施施然开口。
.“舞蹈部分当然是很好，只是几乎没有演唱的部分。”
“有些部分的处理稍显急躁了。”
“你们刚刚开始呢，切忌浮躁。”
随乘平静地看向舞台上的游弋。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五官的棱角都长出来，是最锋利的剑锋。
.游弋脸色一点点白下去，手无处安放地在身前摆了几下，还是没忘记再对随乘鞠躬：“谢谢……PD……”声音是只有自己才听得出来的发颤，再站首的时候，连眼睛似乎都黯淡下去，雾色更浓变沉重，缀在眸子里，好像是悬而欲滴的晶莹眼泪。
游弋努力扯着嘴角，听导师席不受影响地依然宣布他是顺利成为了第一个A班选手。
可以前往代表出道位置的三角形座位。
游弋一步步走向刚刚放下豪言壮语的座位，最后止步最下一排最边上的位置，落座后脑子仍然满是。
“你太浮躁了。”
.台上的考核继续着，游弋脑子里的重播键也快要被按烂.-好吧……刚确实没有唱歌……-游弋自己也知道。
-加上唱歌的话感觉，都找不到换气的时机了--从这个角度看随乘也好漂亮啊啊啊啊-有些恍惚的游弋这才发现这个座位是离导师席最近的，还正好就在随乘背后，能看得清他耳垂小小的璀璨钻石。
-别人的赞美固然令人开心，随乘的批评更让人难过--我好累，这繁重的生活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根本就不快乐，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扛，这几个夜晚我是哭累了才睡着的，好多话只能给自己说，眼泪掉了是自己擦，我不想轻易流眼泪，可是眼泪它不听话，偏偏自己就会掉下来。
-虽然强迫自己必须专心看舞台，但真的很难忽略脑海里声音的随乘：啊……-你说我怎么就一点都不坚强呢，其实我只想说，我为什么不能和随乘在一起呢-随乘：……白瞎了他刚才良心稍稍发现。
.-好吧，好像真的有点难过-游弋尝试一个小时的自我调节终于宣告失败，他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
.那心声在天音宣布休息十五分钟时渐行渐远，随乘没忍住回头看，游弋的位子上果然没有人。
.随乘在心里叹了口气，站起来往刚刚游弋声音消失的地方去了。
什么时候能收掉这些没必要的同情心，待会又被算计了就老实了。
边走随乘边唾弃自己。
游弋去的地方是录影棚很偏僻的小门，别说选手了，连工作人员都没有。
要不是他那些碎碎叨叨的心声，随乘也找不到。
.-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好吧其实问题的根本在于我，但是……但是……--是我不该选这首歌，但是之前的选曲和别人撞了呀，我只有三天练这首歌--不过他对我说话了诶，之前那些选手他都没有点评的--不管怎么样随乘都记住我了吧记住了吧？
--虽然这个发展和我想象中不是很一样，但殊途同归嘛！
-游弋的心声源源不断地从走廊一处转角冒出来，在随乘的眼里好像一个行走的自动弹幕机，不知道这个人在台上是那个样子，怎么实际上这么唠叨。
昏黄的应急灯把游弋的身影投在白色水泥墙上，随乘顿住脚步，靠在墙上安静地听他说话。
无人的走廊，随乘第一时间确认周围有无摄像头，末了才看见墙上那团影子.一墙之隔的位置，游弋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
“好……好倒霉。”
真倒霉啊，他想。
按照原本的计划，今天初舞台结束以后，能够得到毫无疑问的A评级。
状态特别特别好的话，应该所有导师都会喜欢这个舞台的。
再好一点的话，随乘也会夸上两句，然后就可以趁机告诉随乘。
.是因为你我才会开始做偶像的。
我喜欢你特别多年了。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游弋承认，这是他七年练习生生涯里第一次表演还带着其他的私心，但是那是随乘诶。
他从来也就这么一点点贪心而己。
.游弋仰起头看着那盏应急灯，灯影在他眼里一会一个一会两个。
如果没有临时换歌就好了，如果更认真练习就好，如果更厉害再出现在他面前就好了。
游弋也知道他哭会很没出息，讲出去大概会成为未来五年别人攻击他的黑料之一。
#初舞台被批失声痛哭##游弋心理承受力差#但是好难受啊，胸口堵了一团棉花，把所有的情绪都堵在身体里，是难受的，但又因为始作俑者是他自己——当然不可能是随乘说错了，只是连导师席的好评率都没有达到百分百，更不要说他面对的是全国那么多观众，他要争取的是比导师席六位多得多的喜爱。
所以难受本质源于他能力不足又操之过急，这样的心情他不知道怎么讲出口，一时间又无法自我消化。
.“吃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