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玉佩丢了
一道空灵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薛宁耳边。
薛宁心想,拜托我在上课怎么理你。
“我知道你在上课,我能听见你的心声。
听我说,你把玉佩落在不知道哪里的地上了,一个男子捡走了,赶紧想办法找到,不然我没办法现身。”
“我早就说过你不要寄身在玉佩上,就寄身在笔上多好。”
薛宁在心里抱怨。
“你懂什么?
每天被你握着我都变得脏兮兮的。”
薛宁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薛二小姐,你笑什么?”
台上的男子忽然发话了。
“没什么,先生您继续说。”
眼前这位便是今科状元谢亭。
此刻他正高坐于台上,他长得虽然仪表堂堂,可仪态颇为放荡。
随便倚在交椅上,手捧卷书,衣袖里的白纱摇摇晃晃,嘴里念念有词。
时而突然停下来,巡视下方,这不就让他逮住了在走神的薛宁。
“薛二小姐,做学问要专心。”
谢亭慢悠悠地说。
“先生说的是。”
薛宁连忙站起来作揖,“学生知错了,愿意受罚。”
谢亭听了后勾了勾嘴角,随手翻了几页,突然把书扔在薛宁面前。
薛宁被吓到了,踉跄着退后了几步,更让她惊恐的是接下来听到的话。
“既然薛二小姐诚心受罚,这一篇,抄十遍,五日后交给我。”
“先…”薛宁想为自己求求情,这篇文章不短,十遍实在有些长。
“我希望我的课上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谢亭又说。
薛宁立刻明白这是在杀鸡儆猴,以树学风,求情只会抄更多遍。
“学生知道了。”
薛宁坐下来在心里咒骂系统,“都怪你!”
“还不是你先弄丢玉佩的。”
对啊,玉佩去哪了?
薛宁开始回想从卧房跑过来经过的地方。
从卧房到学堂,中间经过了书房跟花园,书房除了父亲,鲜少有人进去,麻烦的就是花园。
花园来往的人多且杂,宰相府的花园又大,她跑过来经过了三西个月洞门,都是出府的必经之路。
找到捡玉佩的男子,谈何容易呢。
下学之后,薛宁赶忙往卧房走去,想在原路寻一寻。
“阿宁!”
忽然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薛宁转身一看,来人正是太傅家的大公子李瑾和李瑜。
兄弟俩虽是一母所生,性格却大相径庭。
哥哥李瑾年少成名,只因八岁时在中秋宫宴上作了首颇具灵气的咏月诗,便一鸣于京城。
但李瑾对薛宁没什么好感,现在的薛宁穿越过来以前,这副身体真正的主人薛宁一首仰慕李瑾。
为他写情诗被批没文采,为他做女工被说手笨。
有一年乞巧节,薛宁的母亲在家宴上跟薛相开了句玩笑,说来日要将薛宁嫁给李瑾,谁知李瑾竟然当众拒绝,理由是薛宁粗俗,且不知羞耻。
之后薛家从上到下都不待见李瑾。
然而李瑾的弟弟李瑜却并非如此。
李瑜跟薛宁关系很好,薛宁写的情书和做的女工都是托李瑜转交的。
李瑜性格顽劣,又素来不喜欢诗书,讨厌墨守成规,因而很不在意男女大限,常常来找薛宁作伴。
叫住薛宁的正是李瑜。
“你怎么走得这么急,也不等等我。”
李瑜走到薛宁面前,李瑾远远地站着等他。
“我有急事。
好久不见啦,你在江南还好吗?”
薛宁问。
前两天李太傅到江南任职,李家便举家搬到了江南,两人只有书信往来。
“还好,江南美如画,你一定要去一次。
我听父亲说你家要办学堂,便说要来。
你知道的,我父亲一向跟薛相交好,自然是无有不依的。”
“江南我倒是很想去。”
薛宁在脑海里幻想了一幅水墨山水画,“不过你大哥呢?
他怎么也来了。”
“就知道你还是最惦记我哥,父亲让他关照我呗。
再说你家居然请了状元来作先生,我大哥当然也想来听听啊。”
李瑜越说越兴奋,丝毫没在意身后李瑾的脸越来越黑。
“李瑜!
你再不走我就先走了。”
李瑾说道。
“来了来了!”
李瑜向后招手,又对着薛宁说,“我先走了,你那十遍书抄不完也没什么的,先生就这么一说,你父亲是宰相,难道他不想要仕途了吗?
嗯?”
李瑜冲着薛宁眨眼示意了一下,转身走了。
“要是真那么好应付就好了。”
薛宁心想。
不过她现在无心想抄书的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玉佩。
今日她是最后一个到学堂的,因此学堂上的学生不会是捡到玉佩的人。
她想了想,还是先回去看看吧。
己经是傍晚时分,昏黄的阳光透过纸窗,屋子里更加暗黄。
薛宁走在花园的路上,试图原路返回找找玉佩。
薛宁边走边往地上瞧,走着走着发现自己走到了书房门口,想起今日先生罚抄的那本书自己还没有,便想去书房寻一寻。
宰相家的书房自然不小,何况薛相又酷爱读书,书房里陈设的书架就有十好几架。
薛宁在书架间穿梭着,完全没注意到窗外人影走过。
“贤侄请。”
是薛相的声音。
又进来了一个男子,薛宁不再移动,想听听这是谁。
“薛伯父家的书房比起当年书目只多不少啊。”
薛宁听出来了,说话的人正是李瑾。
“哪里哪里,我们这代人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有精力又有才华。”
薛相自谦道。
“伯父过誉,不过若说年轻又有才华,非今日学堂上的先生,今科状元谢亭莫属啊。
小侄今天听了他的课,当真是受益匪浅。”
李瑾的口气中流露出对谢亭的钦佩之意。
薛宁没认真听讲,但能让李瑾这样高傲的人张口夸赞,看来这谢先生还真有真才实学。
“才华有余,变通不足。”
薛相捋了捋胡子,神秘地说。
“伯父此话何解?”
李瑾问。
“你可知他一个状元怎么会屈尊降贵到我府上教书?”
薛相的话也问出了薛宁的疑惑。
“难道不是因为伯父是宰相,又是今科的考官,于他既有知遇之恩又有提携之意吗?”
李瑾猜想后说。
薛宁仔细琢磨了李瑾的话觉得漏洞太多。
首先,科举的考官众多不止她父亲一个;其次,从今日谢亭的反应来看,并没有因为她是宰相之女便在课堂上关照,说明他没有巴结宰相的意思。
果然李瑾的话被薛相否定了。
薛相冷哼了一声,“他若真是这么圆滑就好了。”
薛宁还想继续听,可偏偏她的手一移碰倒了架子上的一本书。
“谁在哪里?”
薛相厉声喝道。
薛宁不想被两人知道自己在偷听,可眼下若不出去薛相难免过来一探究竟。
自己站出来总比被抓到强。
薛宁刚准备走出去,门外又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薛相在这啊。”
谢亭手持竹扇,大摇大摆地进来。
看见谢亭来了,刚刚背后议论他的两人不免有些心虚,面上又不好表露出来。
作为学生,李瑾先向谢亭作揖。
“见过先生。”
李瑾恭敬地说。
“原来是李公子,不必多礼。”
谢亭漫不经心地用竹扇拍了拍李瑾抱紧的双拳。
“薛相和李公子在书房内谈话,可是在聊学问上的事?
可否加上谢某一起讨论呢?”
谢亭嘴角勾起微笑,眼神却没有高兴的样子。
不知道刚刚议论谢亭的话有没有被他本人听见,薛相此刻有些心虚。
李瑾却毫不担心,自己没说什么,薛相既是长者又是官场上的前辈,提点两句又如何呢。
“我们刚刚是在说….”李瑾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薛相打断了。
“只是聊一聊近日朝堂上的一些杂事。”
眼见情形有些尴尬,薛相找了个理由便出去了,房间里只剩谢亭和李瑾二人。
谢亭瞥了李瑾一眼,眼神里有些不屑。
“出来吧”谢亭喊道。
李瑾还在疑惑,层层书架中薛宁走了出来。
“原来你一首在偷听!”
李瑾嚷道。
“我没偷听。
我先进来找书,然后你跟父亲才进来的,你们进来就开始聊,我也不好出去。”
薛宁开始狡辩。
谢亭看着眼前这一幕,不免觉得好笑。
“这不就是偷听吗?”
谢亭说。
薛宁知道自己不占理,泄了气。
“好了,就算我偷听,我跟你道歉。”
薛宁眨巴着眼睛,嬉皮笑脸地跟李瑾道歉。
李瑾自诩正人君子,看不上女子这样。
“好了,我道过歉了,李公子就别跟我计较了,也不要跟我父亲说,可以吗?”
“知道了。”
李瑾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然后扬长而去。
解决了眼下的麻烦事,薛宁又想到了丢失的玉佩,又不免烦躁起来。
“我先告退了,谢先生。”
薛宁向谢亭告辞后就打算溜走。
谢亭忽然伸出一只手,拦住了薛宁。
“薛小姐别急,谢某请您喝茶。”
谢亭身姿挺拔,眼神并没有看薛宁,仿佛这不是邀请,而是命令。
薛宁立刻警觉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古怪。
“不必了,多谢先生好意。”
薛宁想要拒绝。
“关于你的…玉佩。”
谢亭从袖口拿出了薛宁的玉佩,在她眼前晃了晃。
薛宁伸手去抓却没抓住,谢亭立马将玉佩收进袖口。
“日茗轩,咱们不见不散。”
谢亭大步跨了出去,只留给薛宁一个背影。
谢亭知道,薛宁一定会来。
薛宁知道,自己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