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覆盖住整座城市。梧桐大道旁的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透过法式餐厅的落地玻璃窗,在苏晚身上投下柔和的光斑。她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针已经指向晚上八点,对面的座位依旧空着。
今天是她和陆廷州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
为了这一天,苏晚提前三个月就预定了这家陆廷州最爱的法式餐厅。餐厅坐落在市中心的老洋房里,爬满墙壁的常春藤透着复古的浪漫,空气中弥漫着松露和红酒的香气。她穿了那条香槟色的真丝连衣裙,是陆廷州去年生日时送她的,衬得她肌肤胜雪,脖颈间的珍珠项链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圆润的珍珠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指尖反复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钻戒,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安定了些。她拿出手机,点开与陆廷州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下午发的“我在餐厅等你,记得早点来”,至今没有回复。
“苏小姐,需要再为您续一杯温水吗?”服务生礼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晚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谢谢。”
水杯里的温水冒着细微的热气,氤氲了她的视线。她想起第一次和陆廷州来这里的场景。那时候他还在创业初期,口袋里没多少积蓄,却硬是攒了三个月的工资,带她来这里庆祝恋爱一周年。那天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里满是忐忑和真诚,握着她的手说:“晚晚,委屈你了,等我以后成功了,一定让你天天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那时候的陆廷州,会记得她所有的喜好,会在她加班晚归时守在楼下,会在她生理期时笨拙地煮红糖姜茶,会把她宠成公主。
苏晚记得,他们刚在一起时,住在城郊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冬天没有暖气,陆廷州会把她的脚揣进自己怀里取暖;夏天蚊虫多,他会熬夜给她扇扇子,直到她睡熟。有一次她突发急性肠胃炎,凌晨三点疼得直冒冷汗,陆廷州背着她跑了三公里才打到车,在医院守了她一整夜,眼睛布满血丝,却还笑着说:“没事,有我呢。”
后来陆廷州的公司渐渐有了起色,他们搬进了更大的房子,最后住进了现在这套可以俯瞰城市夜景的别墅。他变得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话也越来越少。苏晚安慰自己,他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可她没想到,曾经那个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人,会在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让她独自坐在餐厅里,从傍晚等到深夜。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发出细碎的声响。餐厅里的客人渐渐散去,桌上的牛排已经冷透,精致的甜点也失去了光泽。服务生又来问了两次,苏晚都只是摇头,目光依旧紧紧盯着门口。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餐厅里只剩下她一个客人。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苏晚的心猛地一跳,连忙拿起来看,却发现发信人是陆廷州的助理陈默。
消息只有短短一句话:“苏小姐,实在抱歉,陆总今晚有重要应酬,暂时走不开,让我转交给您一张照片,说是让您别担心。”
附件里是一张照片。
昏暗的酒吧灯光下,陆廷州坐在卡座里,身边依偎着一个年轻女孩。女孩穿着性感的吊带裙,长发披肩,脸上带着娇俏的笑容,手亲昵地搭在陆廷州的肩头,而陆廷州的手臂,正揽着她的腰。两人姿态亲密,眼神交汇间透着说不尽的暧昧。
苏晚认得那个女孩,是陆廷州半年前招的助理,叫林薇薇。
照片里的陆廷州,脸上带着她许久未见的轻松笑意,眼神温柔,那是她近一年来从未见过的模样。
苏晚的手指瞬间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她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原来所谓的“重要应酬”,就是带着别的女人在酒吧厮混。原来他不是忙得没时间回复消息,只是不想回复。
服务生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苏小姐,我们餐厅要打烊了。”
苏晚缓缓抬起头,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她拿起包,声音沙哑地说:“谢谢,结账吧。”
走出餐厅,冰冷的雨水夹杂着晚风扑面而来,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裙摆。她没有打伞,任由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马路上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却没有一盏灯是为她而亮。
回到空荡荡的别墅,玄关处还摆着她早上擦得一尘不染的男士皮鞋,鞋柜上放着她准备的周年纪念礼物——一块陆廷州念叨了很久的限量款腕表。客厅的吊灯亮着,却照不暖这偌大的房子,反而显得格外冷清。
苏晚坐在沙发上,一夜未眠。她想起他们的婚礼,陆廷州在亲友的见证下,对她许下承诺:“我陆廷州此生只爱苏晚一人,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会不离不弃,守护她一生一世。”
那些誓言还在耳边回响,可眼前的景象,却早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