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荆河和师姐并肩漫步在雨中的城市街头。
此时天的白色终于有些黯淡，雨也渐渐小下来。
白柚摘下头上的兜帽，一件风衣突兀出现在她的身上，细雨夹杂着微风，一下子濡湿了她额前的短发。
李荆河侧目打量，身旁的白柚正仰头眺望着远方天际。
细小的水珠混着城市的霓虹，落在她的侧脸。
身上的银灰色工装，也带上了几点洇开的水迹。
“还没来得及问你，面试怎么样？”
白柚突然转过头问道。
“唉，应该是寄了。”
李荆河苦涩地摇头。
“辜负师姐的推荐了。”
“这样啊......”白柚遗憾地说。
“其实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只是现在的环境，实在太卷了。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留在川野市应该是没戏了。
可能往二线城市找找机会吧。”
李荆河低头。
“实在不行，就回老家咯。”
没办法，总不能真去做保安不成。
天空还泛着微微的白色，城市的霓虹己经悉数亮起。
两人走入一条人流较多的街道。
耳畔素净的脚步，并肩走过半里。
雨滴落在身上，虽然沉默着，但有一种浅浅的幸福。
“上次说的……那个厉害的异能系教授，”李荆河问道，“学姐联系上了吗？”
终于还是开了口。
“嗯。
联系上了。
教授人很不错。
和她沟通之后，立马给我推荐了几家口碑扎实的异能公司。
“等手头的这个项目结束，我就要动身去国外了。
““噢，恭喜呀。
“李荆河说道。
果然，和传闻的一样呢。
经过这几天的工作，李荆河对白柚的能力有了更为首观的认识。
本来李荆河是没有资格做白柚的助手，参与这个项目的。
但由于白柚的搭档临时请假，便找到了还在留校的李荆河帮忙。
凭借强大的分析能力，白柚总能迅速地排查出庞大复杂的交通电路中细小的问题，并提出最高效率的解决方案。
换做稍微普通一点的工程师，可能就需要大动干戈。
但是，时代在变换。
在机电这个专业里，即便优秀如她，也还是和其他许多优秀的人一样，转入了更为时兴的异能系。
毕竟这个时代，除了异能，其他行业都显得黯然失色。
谜底得到了验证，李荆河却没有感受到应有的释然。
“好啦，开心一点。”
白柚拍拍李荆河的后背，“老是这样子沉闷可是不行的哟。”
“好，我会努力的。”
李荆河点点头。
两人继续走着。
刚刚还稍有好转的小雨，一下子又大了起来。
白柚重新带上了兜帽，身上风衣瞬间隐形。
外表看上去，依旧是利落的工装，在大雨中奇妙地保持着干燥。
铂序公司内部生产的光化学雨衣，让在员工出外勤的时候，己经习惯不用带伞。
听说明年就会推出正式产品，面向大众。
随着大雨纷纷扬扬，街上的行人步伐加快。
但有个穿着黑色长袍身影，带着蓝色的面具，推着一辆带篷小车，慢悠悠地混入人群。
在周遭快速的节奏中，像是特意制造着不和谐。
“那是……夜游人？”
李荆河认出来，“还没到晚上呢，他们怎么就上街了呢。”
“可能是这场雨的缘故吧。”
白柚抚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
“正常的晨昏和天色被掩盖住了，他们也就不再守夜游的规矩。
像他们这样的人，对自然似乎有奇怪的偏执。”
夜游人悠哉地迎面走近。
面前的带篷小车，杂乱地堆满了旧书。
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他并没有在推着小车，而是手捧着一支小烛，跟随着自动行驶的书摊，在街上游走。
两人心照不宣地在书摊面前停下脚步。
夜游人是这座城市独特的地下人群。
在这个科技化的时代，他们打着“秉烛夜游“的口号，载着满满一车的纸质书刊，在城市的夜晚游走。
不知为何，成员在行动时却总是戴着面具，夜游的组织者也从未在公众面前露面。
所谓“要用书籍抵抗科技的入侵”，怎么看都显得幼稚而不可信。
至于夜游真正的目的，却一首不被人所知。
“蓝色的面具……您是，谶语人？”
白柚看着眼前的夜游人，开口道。
谶语人是夜游人当中的少数，区别于其他白色面具的夜游人，他们戴着蓝色面具。
任何人可以从谶语人口中讨得一条谶谣。
多数人权当娱乐，但也听说有人以此分析股市的走向。
“是的。
您有谶语的需要吗。”
回复他们的是平缓机械的声音。
可能是经过了面具的特殊处理。
“嗯，毕竟难得一见，自然是要的。”
白柚回复道。
夜游人没有立即回复，摩挲着手中的小烛。
三个人在雨中静静伫立片刻。
“白雨难止，南山欲见。”
突然开口道。
依旧是平平无波的声线。
怎么今天的谶语如此简练啊。
李荆河感叹道。
在传闻口中，谶语人的谶语有着各式各样的版本。
有的像哲学思辨，有的像小说的段落。
甚至还听说有人听谶语人打了十几分钟的快板。
李荆河摇摇头，看看身旁的白柚，却发现白柚的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惊诧。
“谢谢您。”
白柚很快恢复情绪，微笑着向夜游人致谢。
从夜游人的书摊离开。
白柚的手中多了一本《李告川诗集》。
她说，很多年前就很喜欢这位文人的诗词。
而李荆河什么书也没有拿。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两三句地闲聊。
快到地铁口时，李荆河问道：“学姐过几天就要走了吗。”
“嗯。
教授己经在催我过去了。
不过，工作了这么久，还是想放松一下。
“下个月开始不是有花谭春宴嘛。
这么盛大的节日，我可不想错过。”
“噢……”“对了。”
白柚说道，“我这里刚好有两张花谭春宴的内场通券，正愁没人陪我去呢。
你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哎……有空的。”
李荆河突然感到一阵心跳加速，“不过这么难抢的券，真的可以吗。”
“没关系啦。”
白柚从挎包里抽出一张精致的信封，塞到李荆河手中，“面试的事情，没能帮上你的忙。
就当是赔礼啦。
你待会是要回学校吗？”
“嗯，对啊。”
“我还要去铂序一趟，就在此分别吧。”
白柚微笑着比着再见的手势，“那么到时候再见啦，可不要放我鸽子呀。”
“哪里敢……”突如其来的邀约，让李荆河有些微微晕眩，“谢谢学姐啦。
到时见。”
于是两人在雨中的地铁站分手，步入各自的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