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降，城市的钢铁森林渐次亮起流光，隔着玻璃窗铺散在客厅地板上，将房间切割成明暗交织的区块。
林云舟把自己蜷在沙发最柔软的那个凹陷里，平板电脑搁在膝头。
屏幕上播放着画面粗糙的老纪录片，讲述着人类如何在虚构的生化危机中挣扎求生。
冷硬的光线映在他脸上，那双平日里显得温润的眼睛此刻却没什么情绪，只是在记录片惨烈的画面闪过后，眼睫会极其细微地颤动一下。
茶几一角搁着个磨出毛边的笔记本，摊开着的那一页写满了字，从“压缩饼干10kg装2”到“维生素复合剂大瓶装1”，字迹从最初的工整慢慢变潦草，最后几行几乎快要飞起来，带着某种无声的焦躁。
他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页角，仿佛要确认那份清单己经实实在在地存在。
“喀嚓。”
钥匙滑入锁孔的金属刮擦声突兀地响起，微小却清晰地在静谧的客厅里炸开。
林云舟猛地抬起头，几乎是同一秒，那种仿佛凝固在眼底的漠然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像冰层在春日暖阳下消融，露出底下柔软而明亮的底色。
他没半点犹豫，赤着脚就跳下沙发，凉意从脚底板窜上来，却丝毫没能阻止他奔向门口的速度。
门被推开，风尘裹挟着外面的喧嚣短暂地涌入。
顾寒笙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作战靴上还沾着点干掉的泥点，迷彩夹克肩头压着行军包的背带勒痕。
他带着一身属于外界的、略显粗粝的气息，眉眼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像一头跋涉了太久终于归巢的猛兽。
林云舟整个人扑了过去，像树袋熊找到了最心安的栖木，毫不客气地挂在了他身上。
脸埋进顾寒笙的颈窝，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熟悉的洗衣液微涩的草木清香，混杂着他皮肤上淡淡的汗味，还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仿佛来自某种燃烧现场的硝烟气息。
就是这个味道，他紧绷了一下午、甚至更久的神经，在这一刻才真正松弛下来，悄悄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吁了口气。
顾寒笙被撞得微微晃了一下，手臂却稳稳地圈住他。
宽大厚实的手掌在他背后贴合着，像安抚又像确认存在般用力地拢了拢，让彼此的身体没有一丝缝隙。
他把沉重的下巴搁在林云舟毛茸茸的发顶上，蹭了蹭，感受着怀里温软真实的触感，喉间滚出略带沙哑的低沉声音：“嗯，我回来了。”
那声音里除了疲惫，还有一种沉甸甸落地后的松弛感。
玄关狭窄的空间里短暂地被重逢的温度填满。
几秒后，顾寒笙才把林云舟放到地上，顺手卸下肩头沉甸甸的行军包，把它靠在墙角。
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这个小小的、他们共同称之为“家”的空间，锐利的视线掠过加装了链条防盗锁的门把手，滑过阳台落地窗那明显加固过的隐形栅栏，最后落在客厅最里面角落——那里己经无声无息地堆起了五箱标注着“战时应急”的矿泉水和三袋真空封装的大米，垒得整整齐齐，像是新砌起的一道沉默的矮墙。
林云舟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亦步亦趋地跟在顾寒笙身后，像个等待检阅成果的小孩，刚才那份安心这会儿又掺进了一点急切献宝的小雀跃。
“你看见那些没？
我今天又跑了两家超市，”他指着角落的“物资墙”，语速不自觉加快：“买到五箱压缩饼干！
包装上写的保质期长得吓人……还有净水器的滤芯，你说要备的型号很难找，但我找到同城卖家了，全换了最新日期的一批……”他絮絮叨叨地念着，手指无意识地搅着睡裤的松紧边。
顾寒笙的目光在那堆物资上停留了片刻，没立刻评价，只是眉头几不可察地抬了一下——这小子，估计又跑了不少地方。
他转身走向洗得发白的磨砂玻璃隔出的厨房，动作麻利地从碗柜里拿出面条和小锅。
“嗯，看到了，很厉害。”
他声音放柔和了些，开始烧水，从冰箱拿出仅剩的两颗番茄和一小把蔫了的青菜，随手递给旁边的人：“别傻站着，帮忙。”
林云舟接过菜，凑到小小的水槽边冲洗。
厨房狭窄得刚好容下他们两个，转身间肩膀不可避免地轻轻碰撞在一起。
林云舟能清晰地感觉到顾寒笙胳膊上硬朗的肌肉线条，和他靠近时身上散发出的熟悉的温热气息，这让他后腰那点因为白天奔波而泛起的细小酸疼似乎都没那么明显了。
他低着头，仔细地搓掉番茄蒂附近的泥土。
锅里白气升腾，水咕嘟咕嘟欢快地响着。
顾寒笙把面条撒下去，视线落在身旁人微躬着背洗菜的侧影上。
暖黄的灯光勾勒出林云舟耳廓柔和的线条，还有鼻尖上似乎被自己撞出来的一点微红。
林云舟心里正琢磨着：完了，刚才扑太猛是不是撞他皮带扣上了？。
一种在长久等待和紧张不安后骤然松弛下来的、平静的暖意涌上来，带着一点本能的爱惜。
顾寒笙俯下身，很自然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地，在那专注忙碌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不是计划好的，只是这一刻，就想这么做了。
林云舟的动作猛地一顿，水珠顺着他捏着番茄的指尖滴落在水槽里。
耳朵尖“唰”地一下漫上可疑的红晕，从耳廓迅速蔓延到脖颈边缘。
他抿着嘴，用力压下嘴角想要疯狂往上翘起的冲动。
心里的小人己经在无声尖叫、又偷袭！
太狡猾了！。
假装无事发生，只是把手里的番茄洗得更卖力了。
头顶上方传来顾寒笙一声几不可闻的低低轻笑，像羽毛搔过心尖。
林云舟耳朵更烫了。
他决定扳回一城，于是飞快地侧身，踮起脚在顾寒笙刚冒出点青色胡茬的下巴上也印了个响亮的、带着点水汽的吻，然后迅速撤回水槽边。
眼睛亮晶晶地瞪着他，意思很明确：扯平了。
客厅的旧电视开着，作为背景音，声音不高却固执地钻进厨房角落的氤氲水汽里：……据路透社最新消息，A国近期爆发的流感样疫情继续快速扩散，邻国C州己报告输入性病例……该病毒传播力或远超以往……两人挤在狭小的厨房空间里，专注于眼前热气腾腾的小锅和对方被锅气烘得温热的、触手可及的身体。
顾寒笙笨拙但专注地搅动防止粘锅的面条，林云舟正把切成小块的番茄倒进锅里，鲜艳的汁水融入翻滚的面汤中。
电视机里传来的遥远国度的疫情新闻，如同窗外车流掠过的噪音，模糊地被隔绝在两人共同营造的这个小小堡垒之外。
此刻，世界的安危，远不如眼前这碗即将出锅、散发着朴素香气的西红柿鸡蛋面来得重要。
窗外夜色渐深，霓虹闪烁。
属于他们的堡垒依旧牢固，弥漫着人间烟火气。
窗玻璃清晰地映出两人在狭窄厨房里并肩忙碌的身影，灯光温暖，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面那个开始变得有些喧嚣、流言西起的世界温柔地推远了一些。
他们此刻还不知道，这道屏障，将是风暴开始前最后的、也是最坚实的壁垒。
林云舟把自己蜷在沙发最柔软的那个凹陷里，平板电脑搁在膝头。
屏幕上播放着画面粗糙的老纪录片，讲述着人类如何在虚构的生化危机中挣扎求生。
冷硬的光线映在他脸上，那双平日里显得温润的眼睛此刻却没什么情绪，只是在记录片惨烈的画面闪过后，眼睫会极其细微地颤动一下。
茶几一角搁着个磨出毛边的笔记本，摊开着的那一页写满了字，从“压缩饼干10kg装2”到“维生素复合剂大瓶装1”，字迹从最初的工整慢慢变潦草，最后几行几乎快要飞起来，带着某种无声的焦躁。
他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页角，仿佛要确认那份清单己经实实在在地存在。
“喀嚓。”
钥匙滑入锁孔的金属刮擦声突兀地响起，微小却清晰地在静谧的客厅里炸开。
林云舟猛地抬起头，几乎是同一秒，那种仿佛凝固在眼底的漠然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像冰层在春日暖阳下消融，露出底下柔软而明亮的底色。
他没半点犹豫，赤着脚就跳下沙发，凉意从脚底板窜上来，却丝毫没能阻止他奔向门口的速度。
门被推开，风尘裹挟着外面的喧嚣短暂地涌入。
顾寒笙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作战靴上还沾着点干掉的泥点，迷彩夹克肩头压着行军包的背带勒痕。
他带着一身属于外界的、略显粗粝的气息，眉眼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像一头跋涉了太久终于归巢的猛兽。
林云舟整个人扑了过去，像树袋熊找到了最心安的栖木，毫不客气地挂在了他身上。
脸埋进顾寒笙的颈窝，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熟悉的洗衣液微涩的草木清香，混杂着他皮肤上淡淡的汗味，还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仿佛来自某种燃烧现场的硝烟气息。
就是这个味道，他紧绷了一下午、甚至更久的神经，在这一刻才真正松弛下来，悄悄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吁了口气。
顾寒笙被撞得微微晃了一下，手臂却稳稳地圈住他。
宽大厚实的手掌在他背后贴合着，像安抚又像确认存在般用力地拢了拢，让彼此的身体没有一丝缝隙。
他把沉重的下巴搁在林云舟毛茸茸的发顶上，蹭了蹭，感受着怀里温软真实的触感，喉间滚出略带沙哑的低沉声音：“嗯，我回来了。”
那声音里除了疲惫，还有一种沉甸甸落地后的松弛感。
玄关狭窄的空间里短暂地被重逢的温度填满。
几秒后，顾寒笙才把林云舟放到地上，顺手卸下肩头沉甸甸的行军包，把它靠在墙角。
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这个小小的、他们共同称之为“家”的空间，锐利的视线掠过加装了链条防盗锁的门把手，滑过阳台落地窗那明显加固过的隐形栅栏，最后落在客厅最里面角落——那里己经无声无息地堆起了五箱标注着“战时应急”的矿泉水和三袋真空封装的大米，垒得整整齐齐，像是新砌起的一道沉默的矮墙。
林云舟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亦步亦趋地跟在顾寒笙身后，像个等待检阅成果的小孩，刚才那份安心这会儿又掺进了一点急切献宝的小雀跃。
“你看见那些没？
我今天又跑了两家超市，”他指着角落的“物资墙”，语速不自觉加快：“买到五箱压缩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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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寒笙的目光在那堆物资上停留了片刻，没立刻评价，只是眉头几不可察地抬了一下——这小子，估计又跑了不少地方。
他转身走向洗得发白的磨砂玻璃隔出的厨房，动作麻利地从碗柜里拿出面条和小锅。
“嗯，看到了，很厉害。”
他声音放柔和了些，开始烧水，从冰箱拿出仅剩的两颗番茄和一小把蔫了的青菜，随手递给旁边的人：“别傻站着，帮忙。”
林云舟接过菜，凑到小小的水槽边冲洗。
厨房狭窄得刚好容下他们两个，转身间肩膀不可避免地轻轻碰撞在一起。
林云舟能清晰地感觉到顾寒笙胳膊上硬朗的肌肉线条，和他靠近时身上散发出的熟悉的温热气息，这让他后腰那点因为白天奔波而泛起的细小酸疼似乎都没那么明显了。
他低着头，仔细地搓掉番茄蒂附近的泥土。
锅里白气升腾，水咕嘟咕嘟欢快地响着。
顾寒笙把面条撒下去，视线落在身旁人微躬着背洗菜的侧影上。
暖黄的灯光勾勒出林云舟耳廓柔和的线条，还有鼻尖上似乎被自己撞出来的一点微红。
林云舟心里正琢磨着：完了，刚才扑太猛是不是撞他皮带扣上了？。
一种在长久等待和紧张不安后骤然松弛下来的、平静的暖意涌上来，带着一点本能的爱惜。
顾寒笙俯下身，很自然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地，在那专注忙碌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不是计划好的，只是这一刻，就想这么做了。
林云舟的动作猛地一顿，水珠顺着他捏着番茄的指尖滴落在水槽里。
耳朵尖“唰”地一下漫上可疑的红晕，从耳廓迅速蔓延到脖颈边缘。
他抿着嘴，用力压下嘴角想要疯狂往上翘起的冲动。
心里的小人己经在无声尖叫、又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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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上方传来顾寒笙一声几不可闻的低低轻笑，像羽毛搔过心尖。
林云舟耳朵更烫了。
他决定扳回一城，于是飞快地侧身，踮起脚在顾寒笙刚冒出点青色胡茬的下巴上也印了个响亮的、带着点水汽的吻，然后迅速撤回水槽边。
眼睛亮晶晶地瞪着他，意思很明确：扯平了。
客厅的旧电视开着，作为背景音，声音不高却固执地钻进厨房角落的氤氲水汽里：……据路透社最新消息，A国近期爆发的流感样疫情继续快速扩散，邻国C州己报告输入性病例……该病毒传播力或远超以往……两人挤在狭小的厨房空间里，专注于眼前热气腾腾的小锅和对方被锅气烘得温热的、触手可及的身体。
顾寒笙笨拙但专注地搅动防止粘锅的面条，林云舟正把切成小块的番茄倒进锅里，鲜艳的汁水融入翻滚的面汤中。
电视机里传来的遥远国度的疫情新闻，如同窗外车流掠过的噪音，模糊地被隔绝在两人共同营造的这个小小堡垒之外。
此刻，世界的安危，远不如眼前这碗即将出锅、散发着朴素香气的西红柿鸡蛋面来得重要。
窗外夜色渐深，霓虹闪烁。
属于他们的堡垒依旧牢固，弥漫着人间烟火气。
窗玻璃清晰地映出两人在狭窄厨房里并肩忙碌的身影，灯光温暖，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面那个开始变得有些喧嚣、流言西起的世界温柔地推远了一些。
他们此刻还不知道，这道屏障，将是风暴开始前最后的、也是最坚实的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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