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世善人功德成劫，天道不容当场抹杀！
顾长青悬浮于天穹之上，周身环绕着浓郁到化为实质的功德金光。
他的肉身己臻琉璃宝体，无瑕无垢；神魂凝练如不朽金钻，光芒万丈。
九世轮回，九世善人。
他曾是乱世中悬壶济世的神医，是末法时代传下武道火种的宗师，是洪水滔天时堵住决口的凡人，是于妖魔环伺的孤城中，以身殉道的最后一名修士。
他救过的人，比恒河沙数。
他积累的德，比太岳山高。
今日，是他功德圆满，立地飞升之日。
感受着那接引霞光中的无上道韵，顾长青心中一片宁静。
九世孤苦，九世坚持，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然而，就在那接引霞光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异变陡生。
原本温暖祥和的七彩霞光，毫无征兆地凝滞了。
随即，一种不祥的血色，自霞光最深处疯狂蔓延开来，像是滴入清水中的一滴浓墨，迅速污染了整片天空。
天穹之上，那原本模糊而宏大的天道意志，骤然变得清晰、冰冷、且充满了无机质的审判感。
一个不含任何情感的宏大声音，响彻在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也响彻在顾长青的灵魂深处。
“异数顾长青，功德过盛，扰乱天机，当诛！”
什么？
顾长青脸上的期待与宁静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
他无法理解。
功德，难道不是天地间至高的嘉奖？
行善，难道不是顺应天心的正道？
为何……会是“当诛”二字！
不等他质问，那漫天血云剧烈翻滚，化作一个巨大无朋的漩涡。
漩涡中心，不再是祥瑞，而是毁灭。
一道纯粹由“寂灭”法则构成的九天神雷，带着净化世间一切“变量”的意志，轰然劈落！
那雷光并非紫色，也非金色，而是一种剥离了所有色彩的、令人神魂悸动的苍白。
“护！”
顾长青来不及多想，九世轮回积累的无量功德金光瞬间沸腾，在他身前化作一面厚重无匹的金色巨盾。
这是他的道，他的果，是他九世善行的凝聚！
然而，当那苍白神雷触碰到金色巨盾的刹那——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能量对冲的爆炸。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仿佛琉璃碎裂。
那面足以抵挡大乘修士全力一击的功德金盾，就在神雷面前，如同烈日下的初雪，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化为虚无。
顾长青瞳孔骤缩。
他祭出自己最强的护身法宝“九龙神火罩”，这条由九条火龙之魂炼化而成的仙器，在苍白神雷面前，连一声哀鸣都未发出，便首接化作了最原始的粒子流。
神雷落下。
没有痛苦。
因为痛苦这个概念，在神雷降临的那一刻，就己经被抹除了。
顾长青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琉璃宝体正在从指尖开始，寸寸湮灭。
不是化为飞灰，而是彻底地、从因果层面上被“删除”。
他的神魂，那颗不朽金钻，也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正在被一种无可抵御的力量分解。
九世的坚持。
九世的善行。
此刻，竟成了一个笑话。
“为……什……么……”在肉身与神魂彻底消散的前一刻，顾长青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发出了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怒吼。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意识，坠入无尽的黑暗与虚无。
就在这片代表着终结的虚无之中，一缕比黑暗更加深邃、比虚无更加纯粹的漆黑光芒，从顾长青那被抹除的灵魂本源最深处，悄然迸发。
这缕黑光，仿佛独立于此方世界一切法则之外。
那足以抹杀一切的苍白神雷残余能量，在接触到黑光的瞬间，竟如同乳燕投林，被其疯狂地吞噬、吸收。
黑光在吸收了神雷的能量后，微微一涨，卷起了顾长青那最后一丝即将消散的残魂烙印。
一道冰冷、机械，不属于天道，更不属于人间的电子合成音，在他的意识中响起。
因果逆转系统……激活……检测到宿主灵魂烙印……绑定中……绑定成功。
扫描宿主初始状态……检测到宿主身负‘无量功德’……警告！
‘无量功德’在此方世界规则下，被判定为最高等级‘负资产’！
负资产？
顾长青仅存的意识，泛起一丝荒谬的波动。
他引以为傲，并为之付出了九世生命的功德，竟然是……负资产？
负资产转化协议启动……正在将‘无量功德’转化为系统初始能量……转化率1.7%……3.5%……15%……能量转化完毕。
根据初始能量，开始为宿主重塑肉身……冰冷。
刺骨的冰冷。
这是顾长青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他猛地睁开双眼，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像是破风箱般起伏。
映入眼帘的，是破败的庙宇横梁，上面挂着厚厚的蛛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与腐朽木料混合的霉味。
他低头，看到了一双陌生的、瘦弱的手。
他撑着冰冷的地面坐起身，发现自己正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身体单薄，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
他活下来了。
或者说，以另一种方式，重生了。
顾长青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微弱但真实存在的力量。
淬体九重。
一个连修仙门槛都未踏入的境界。
他那足以撼动山河的修为，连同他的九世功德，都被那个冰冷的天道，抹除得一干二净。
不，不完全是。
那些功德，被这个诡异的系统，转化成了这具身体和这微不足道的修为。
肉身重塑完毕。
欢迎来到新的人生。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警告：在本世界，行善将遭遇厄运，积德将招致天谴。
唯有积累业力，方为生存之道。
顾长青的呼吸一滞。
行善，招致天谴。
积累业力，才是生存之道。
这荒谬绝伦的规则，与他九世为人的信念，形成了最尖锐、最残酷的对撞。
他想笑，却发现嘴角僵硬得无法扯动。
他用九条命证明了，行善的终点，就是死亡。
那么反过来……就在这时，那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在他眼前投射出一行血红色的虚拟文字。
新手任务发布：从前方三岁孩童手中，抢走他的糖葫芦。
任务奖励：修为提升至淬体一重。
顾长青的目光，缓缓投向破庙门口。
一个扎着冲天辫、脸蛋脏兮兮的小孩，正踮着脚，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着手中那串鲜红的糖葫芦，脸上洋溢着最纯粹的快乐。
阳光从破洞的屋顶洒下，正好落在那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上，折射出炫目的光。
顾长青看着那个流着鼻涕的孩童。
又看了看自己这具虚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的身体。
他的脑海中，一边是那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一边是那冰冷残酷的系统提示。
九世善人顾长青，陷入了有生以来，最剧烈、也最荒诞的内心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