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室，准备迎接新学期的新面孔。
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学生和家长，空气里满是新书的气味和低语声。
我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自我介绍时，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五官硬朗，气场冷冽，像从杂志封面里走出来的。
身后跟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眉眼清秀，穿着整齐的小制服。
我愣了一下，因为那男人我认识——沈墨寒，我大学时的初恋，也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人。
更让我心脏骤停的是，那个小男孩的长相，分明就是缩小版的他。
我强压住情绪，挤出一个职业笑容：“您好，请问是哪位学生的家长？”沈墨寒看了我一眼，眼神冷淡，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是我儿子，沈睿，今年入学。”
他声音低沉，语气不容置疑。
我低头翻开花名册，手指在纸上微微颤抖。
沈睿，班级名单上赫然在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父亲，沈墨寒；母亲，未知。
那一刻，我脑子轰的一声，像被核弹炸开了。
沈墨寒，他竟然带着他的私生子，堂而皇之站在我面前。
我大学毕业那年，他一声不吭消失，留我在出租屋里哭到天亮。
后来我才知道，他跟一个富家女订婚了，彻底把我甩了。
而现在，他不仅有了儿子，还让这孩子成了我的学生。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
“沈先生，欢迎沈睿加入我们班。”
我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念台词，可只有我知道，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
沈墨寒点了点头，带着沈睿坐下，完全没认出我。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认不认得出我。
那天放学后，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
桌子上摊着沈睿的入学资料，照片里的小男孩笑得天真无邪。
我盯着那张脸，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喘不过气。
这孩子五岁，也就是说，沈墨寒离开我没多久，就跟别人有了他。
我用了整整八年，才从那段感情里爬出来。
可命运偏偏跟我开这种玩笑——让我当他私生子的班主任。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踩在刀尖上。
沈睿是个聪明又安静的孩子，成绩优秀，性格内向。
每次看着他，我都忍不住想，这就是沈墨寒的血脉，那个我曾经爱到骨子里的男人的延续。
而沈墨寒，几乎每周都会来接他。
他从不跟我多说一句话，最多点点头，眼神永远冷漠疏离。
有一次家长会，他迟到了。
我站在教室门口等他，风吹得我脸发凉。
他终于出现时，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手里拿着手机，像刚开完什么重要会议。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他淡淡地说，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微笑：“没关系，沈先生忙是正常的。”
那天家长会结束，他留到最后。
我收拾东西时，他忽然开口：“林老师，我儿子在你班上，你多费心。”
我手一僵，抬头看他。
他眼里没有半点波澜，像在交代工作任务。
我突然很想问他：沈墨寒，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可我没问，只是低声说：“放心，我会尽责。”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彻底被沈睿和沈墨寒占据了。
我每天对着那孩子，提醒自己要公平，不能迁怒。
可每一次批改他的作业，每一次跟他说话，我的心就像被针扎。
沈墨寒偶尔来学校，总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
家长们都夸他年轻有为，是个好爸爸。
只有我知道，他有多冷血，多无情。
我开始失眠。
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大学时的画面。
他牵着我的手在操场散步，说以后要给我一个家。
结果呢？他连分手都没说清楚，就把我扔进了深渊。
而现在，他带着他的新生活，重新闯进我的世界。
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让我当沈睿的班主任，就是为了看我痛苦不堪的样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表面上平静如水，心里却像被掏空了。
同事们都说我瘦了，问我是不是压力太大。
我笑着说没事，可每次照镜子，看到自己眼底的黑眼圈，我都知道，我快撑不下去了。
沈墨寒，你毁了我一次，现在还要毁我第二次吗？一个月后，学校组织秋游。
沈睿的家长登记表上，写的还是只有沈墨寒的名字。
那天，他又来接沈睿，放学时却在操场上停了车，朝我走过来。
“林老师，有件事想跟你聊聊。”
我心脏一紧，点点头，跟他走到一边。
他低头看着我，语气平静：“沈睿最近回家说，他觉得你对他不太一样。”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我声音有点抖。
他皱了皱眉：“他说你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像在生气。”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被扒光了扔在阳光下。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沈先生，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我会注意的。”
他看了我几秒，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风吹得我浑身发冷。
原来，连一个五岁的孩子，都能看出我藏不住的恨意。
回到家，我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可我能怎么办？辞职吗？逃跑吗？我花了八年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我凭什么因为他再放弃一次？不，我要撑下去。
我要让他知道，我林晓晴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哭的傻女孩了。
可我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沈墨寒开始频繁出现在学校。
他不再只是接送沈睿，而是参加各种活动，甚至主动跟其他家长聊起我。
有一次，我听到他在走廊跟人说：“林老师很负责，是个好老师。”
我站在拐角，差点把手里的教案摔了。
好老师？他凭什么评价我？他有什么资格？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认出了我。
如果是，他为什么不说？如果不是，他为什么总在我面前晃？我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一张网里，越挣扎越窒息。
而那张网，就是沈墨寒亲手织的。
秋游之后，日子变得更难熬了。
沈睿在班上越来越活跃，他开始主动找我问问题，甚至有一次递给我一张画。
画上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女老师，手牵着手站在太阳底下。
他指着画说：“林老师，这是你和我。”
我看着那张画，手指冰凉，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谢谢你，沈睿。”
我挤出一个笑容，把画夹进文件夹，再也没翻出来过。
沈墨寒的出现频率也越来越高。
他不再只是接送孩子，而是会找各种理由来学校。
有一次，他甚至带着一盒点心，说是沈睿让他送来给全班分享。
我站在讲台上，看着他把盒子递给我，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瞬间，我像被电击了一样缩回来。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什么也没说。
那天放学后，我一个人留在办公室批作业。
同事们都走了，窗外天色渐暗，我却没开灯。
桌子上放着那盒点心，我一口没动。
我盯着盒子上的LOGO，那是城里一家有名的甜品店，一盒怎么也得几百块。
沈墨寒现在的生活，真是跟我当年陪他吃路边摊的时候天差地别。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八年前，他跟我分手时，我在出租屋里哭得昏天黑地，他却已经在另一个女人怀里计划未来。
现在，他带着他的私生子，过着光鲜亮丽的日子，而我呢？我还在这个小破办公室里，批着一堆作业，赚着每个月几千块的工资。
我越想越气，手一抖，把那盒点心直接扫进了垃圾桶。
可生活不会因为我的愤怒就放过我。
第二天，沈睿在课堂上突然问我：“林老师，你不喜欢我爸爸送的点心吗？”我愣住了，全班同学都抬头看我。
我硬着头皮笑：“怎么会呢，林老师只是不太饿。”
沈睿低头没说话，可我分明看到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
那一刻，我心里涌起一阵愧疚，可紧接着，又被更大的愤怒吞没。
凭什么我要为沈墨寒的儿子愧疚？他凭什么让我这么难堪？从那天起，我开始刻意疏远沈睿。
我不再单独跟他说话，作业批改也尽量交给助教。
可沈墨寒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来学校的次数更多了。
有一次，他甚至直接在放学后堵住我。
“林老师，我能跟你谈谈吗？”他站在校门口，夕阳拉长他的影子，语气还是那么冷淡。
我攥紧包带，点头：“好。”
我们走到操场边，他停下脚步，转身看我。
“沈睿最近回家说，你好像不太喜欢他。”
我心跳加速，强装镇定：“沈先生，我对每个学生都一样。”
他眯起眼睛，盯着我看了几秒。
“林晓晴，你还在恨我，对吧？”听到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脑子一片空白。
他认出了我。
他早就认出了我。
我张了张嘴，想否认，可嗓子干得发不出声音。
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低得像在耳边呢喃：“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但沈睿是无辜的，你别迁怒他。”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他。
“沈墨寒，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个？你知不知道，这八年我怎么过来的？”我声音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他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可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我知道我欠你一句道歉，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那一刻，我觉得心像是被撕成了碎片。
过去了？对他来说当然过去了，他有新生活，有儿子，有钱有地位。
可我呢？我这些年的挣扎、痛苦，对他来说不过是“过去了”三个字。
我咬紧牙关，转身就走，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再说。
从那天起，我彻底崩溃了。
我开始请假，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每次闭上眼，都是沈墨寒冷漠的脸和沈睿那张无辜的小脸。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不该恨一个孩子。
可一想到沈墨寒当年的背叛，我就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在疼。
同事打来电话，问我怎么还不回学校。
我说我身体不舒服，可我知道，我是怕面对沈睿，怕面对沈墨寒。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一个星期没出门。
直到有一天，门铃响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开门，门外站着沈墨寒。
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林晓晴，我们谈谈吧。”
他声音低哑，像压抑着什么。
我愣在原地，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他走进屋子，把文件放在桌上。
我低头一看，是一份转学申请。
“沈睿明天就转走，你不用再见到他了。”
我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
他避开我的目光，声音更低了：“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们，我也不想让你更难受。”
我脑子乱成一团，想问他为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停下脚步。
“晓晴，对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晓晴，也是他第一次正式道歉。
可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瘫坐在地上。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我却哭不出声。
他走了，沈睿也走了，我终于不用再面对他们了。
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轻松？我赢了吗？还是又输了一次？第二天，我回到学校。
沈睿的座位空了，像是从来没存在过。
孩子们照常上课，可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下课后，我翻出沈睿那张画，盯着上面的小男孩和女老师。
我突然很想知道，那个孩子的妈妈是谁，沈墨寒这些年到底过得怎么样。
可这些问题，我永远不会有答案。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正轨。
我继续教书，批作业，偶尔跟同事聊几句家长里短。
可每次路过操场，看到夕阳下的影子，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沈墨寒。
他那句“对不起”，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拔不出来。
我以为我会恨他一辈子，可现在，我竟然开始不确定了。
一个月后，学校组织了一次家长义工活动。
我站在操场上，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沈墨寒。
他穿着便装，站在一群家长中间，低头跟人说着什么。
我心跳猛地加快，下意识想转身走开。
可他已经看到了我，朝我走过来。
“林晓晴，我有话跟你说。”
他声音低沉，眼里带着我从没见过的认真。
我攥紧手，心想，这一次，我还能逃到哪里去？沈墨寒站在我面前，夕阳在他身后晕开一片暖光。
他没穿西装，只是一件灰色毛衣，显得没那么冷峻。
我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心跳得像擂鼓。
“林晓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有些话，我必须说。”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我听不明白的情绪。
我没抬头，也没说话。
他顿了顿，继续说：“沈睿转学后，我一直在想，当年我对你有多***。”
我猛地抬头，瞪着他。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吗？我冷笑了一声：“沈墨寒，你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他没生气，只是看着我，眼底像是藏了什么。
“有意思。
因为我欠你的，不只是一个道歉。”
我愣住了，他这话什么意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上面是一个女人，三十出头，长得温婉漂亮。
“这是沈睿的妈妈。”
他声音低得像在叹气。
我脑子嗡的一声，手指攥紧了照片。
“她叫周雯，当年是我家里逼我跟她订婚的。”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我没爱过她，订婚后一个月，她就查出怀孕了。”
我死死盯着他，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
“所以你就甩了我，跟她结婚了？”我声音颤抖，带着满腔的恨。
他摇摇头：“没有。
我没跟她结婚。”
我愣住，脑子一片空白。
“她怀孕后，我家里逼我负责，可我没同意。
后来她生下沈睿，自己走了。”
他苦笑了一下：“这些年，沈睿一直是我一个人带。”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林晓晴，我不是想找借口。”
他抬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