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完成一篇新作,一篇前无古人后难有续者的旷古奇作。
爱花人沉入六十万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妖灵与猿的搏斗之中,山还在摇,地还在动,妖灵的颤抖还在眼前,猿的欢啸犹在耳中,一时间居然难以自拔。
一道惨白的电光撕裂了天幕,有如难产的母猿被妖灵撕裂的肚皮,“哐”的一声炸雷,好似人类始祖在妖灵手中痛苦的哭声。
猿死了,妖灵死了,人类的始祖却活了,纵横地球,无须女娲的泥藤,六十万年后的地球遍布妖灵的后人。
爱花人点燃了一支香烟,未开灯的房间里微光如豆,烟头一闪一闪的红光像极了妖灵的眼睛。
爱花人挥挥手,烟头的红光在暗夜里划出一条凄美的弧线。
雨声里,风声中,亢奋后的空虚象高崖上的野藤爬满了他枯瘦的全身,令人感到极度的疲惫和窒息。
突然,一缕香气,一缕勾人神魄的香气,一缕绝非花园里原有的香气,从花园那边飘了过来。
不速之客!
一个冷颤走遍爱花人的全身!
谋财、仇杀、妒杀,还是绑架?!
种种幻象在爱花人的大脑里闪电般掠过。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移向了花园。
一切罪恶都没有发生,奇迹却出现了——但见香气飘抚过的地方,雨停了,风静了,黑凳一侧慢慢地冒出了一棵细细的绿芽,晶莹碧透,纤弱可人,两片小小的叶儿顶着水珠颤微微地抖动着,宛如害羞的女孩儿。
爱花人揉揉眼睛,疑是自己发梦未醒。
绿芽儿娇娇憨憨伸个懒腰,越长越高,越长越大,在晨光里一忽儿功夫就长成了一棵大树,一棵绿荫浓密世间罕见的大树。
谁这么无理,私闯花园不算,居然胆大枉为,敢在他视为生命的花园里种下了这么棵巨无霸似的大树,这棵树霸道总裁似地耸立在那儿,要与他宝贝般伺候着的花朵同争土壤的养份,共夺日月的精华。
岂有此理!
爱花人恐惧退去,怒火焚烧,牙根紧咬,恨不得一记老拳,将不速之客挥出视线!
只是,高人就是高人,狂怒之中,爱花人并未忘却自己大师的身份。
但见他,神情镇定,缓缓站起,穿着写作的白衣,慢慢向花园移去。
黑色的长袍在门后晃荡,就像被人遗弃的乌云。
爱花人一时大意,忘着自己见客的长袍,种下祸根,差点丧去性命,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香味在爱花人的移步中扭动着身体。
爱花人放慢脚步,他闻到了冰的清冽,火的娇媚。
来者定是个女子!
爱花人点点头。
是女子,他就不怕。
不管这来者是人是妖,是鬼是狐,只要是雌的,女性的,他爱花人就不怕。
因为雌性的、女性的,人类也好,异类也罢,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她们总有意志最脆弱、思想最盲目的共同点。
爱花人又往前踱了一步,飘渺的香气中,他感受到了宁静清甜的海滩,性感柔软的鸥鸟。
好一位被风掀起低腰短裙的热情女郎!
眯缝着双眼,爱花人似看见一位美人。
莫非佳人迷路,或是艳遇突降?
爱花人心跳加速,手心透汗,他刚想迈出第三步,突然,且慢!
冰与火在撞击,他隐隐嗅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隐在***后面的冷酷和杀气!
一头冷汗,爱花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两手握紧,首视花园中心那棵古怪的大树。
香味依旧飘渺,对面毫无动静。
爱花人深吸鼻翕——奇怪,清香依旧,的的确确是清香依旧。
他暗笑自己的紧张。
什么冷酷什么杀气!
分明是不速之客的胆怯和惊恐。
爱花人面对大树伸手一揖,大声说道:“不知哪方来客,清晨来访,可否现身与在下一叙?”
话音未落,自树后阴影处露出一张白生生红嫩嫩的俊脸,扑闪着一对小鹿般的大眼眼,淘气地望着爱花人。
“姑娘是谁?
怎会孤身在此?”
面对美人,爱花人柔声轻问,唯恐唐突,吓坏了佳人。
“我是谁?
我是女鬼!
你怕不怕?”
女子声脆如爱花人手机的***。
“哈哈哈。。。。。。你是女鬼?
那我是什么?
我是男魔了!”
面对活泼的女子,爱花人变成了捣蛋的男孩。
“真的是女鬼。
小女子不敢欺瞒先生。
小女子年方十八,正值大好年华,活泼好动,网络为家。
谁知命犯星宿,网上遇魔,一时情动,跟郎出走,被卖发廊。
小女子拼死不从,遭人杀害。
如今大仇未报,魂魄无依,飘飘渺渺,随风而来,随风而去,心中甚是孤苦。
昨夜大风,将小女子吹落园中,见这里花朵艳丽,花气清香,心中甚是喜爱,不忍离去,在此徘徊。
未想惊扰先生,万请担待。”
女子一边喘喘地说着,一边珠泪连连。
“姑娘多心。
姑娘身世凄然,让在下扼腕长叹。
姑娘如不嫌弃在下花园之鄙陋,尽可在此安家。”
“鬼能索命,先生不怕么?”
“能被姑娘索命,做鬼也风流。
不知姑娘芳名?”
“小女子自小爱花,身有异香,人称灵香。
先生叫我灵香好了。”
“灵香?
莫非刚才这阵香味源自姑娘之身?”
爱花人恍悟,注意到灵香喷嚏连连,忙说:“雨后花园阴湿,姑娘何不入屋,更换衣衫?”
“先生又忘了,我叫灵香。”
灵香娇声道。
“来,我扶灵香姑娘入屋。”
爱花人伸手过去。
“别,别。。。。。。先生请别过来。
灵香夜遇大雨,衣衫不整,恐难见先生。”
灵香见爱花人身影移近,急得伸手首摇。
莲藕般一段少女的手臂在爱花人眼前晃动。
爱花人心念一动,忙道:“灵香误会下在了。
在下不是登徒子,不敢孟浪姑娘。”
灵香何等机灵,低头片刻,带羞仰面。
“先生对灵香一片爱意,灵香心存感激。
今见先生之花园,调理有方,护理有序,想来先生即是爱花之人,必定怜香惜玉。
灵香魂无定所,孤苦伶仃,愿以身相许侍奉先生。
只是。。。。。。只是,灵香残花败柳之身,恐怕先生嫌弃。”
“不,不,不。”
爱花人听此一席话,喜从心生,脚往前移:“灵香在我眼里是冰清玉洁的仙人!”
“先生!
先生请止步。
先生相貌奇异,与常人有别,且名气冲天,将来自会美女如云,灵香不敢独占先生。
如先生真心爱灵香,请先立下重誓,与灵香相处,决不念及其他女子,与其他女子相亲,心中不许想念灵香,否则必遭重祸。”
爱花人一听,心中甚奇,细一想,又似无理,忙问:“为何?”
“天机不可泄露,先生日后自知。”
爱花人将灵香先前的话语细嚼一番,想来只是女人间的醋意,不以为然,即时举手立誓。
话音刚落,笑盈盈俏生生的灵香,粉颈低垂,自树后缓缓而出。
爱花人情不自禁,正欲上前,只听“扑通”一声,膝盖巨痛,睁眼一看,什么灵香,何来大树,原来只是电脑前的黄粱一梦。
窗外早己风停雨静,东方大白。
爱花人自地上爬起,跌坐大班椅,恍恍惚惚,似醒非醒,疑是梦境,为何又满室幽香?
灵香,灵香,爱花人心中默念,满腹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