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惊变
藏青色西装流淌着低调奢华的光泽。
身形挺拔，步履沉稳，脸上带着精准计算的温和微笑，如同完美面具。
“鄙人田中健一。”
他自我介绍道。
他停在张穆柯斜后方，微微颔首，姿态谦恭无可指责。
争吵诡异地凝滞。
田中无视那些目光，视线落在僵坐颤抖的女孩身上。
笑容加深，眼底却一片冰冷计算。
“打扰各位了。”
他的中文流利得听不出丝毫口音，甚至带着点温和的磁性，像上好的天鹅绒拂过耳际。
“鄙人田中健一，和之味集团中华区负责人。
惊闻张宏远董事长不幸辞世，深表哀悼。”
他微微欠身，动作优雅得体。
然后，他向前迈了一小步，恰到好处地拉近了与张穆柯的距离。
一个制作精良、烫着暗金徽标的深蓝色文件夹，如同变魔术般出现在他手中。
他动作轻柔地将文件夹放在张穆柯面前光洁如镜的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嗒”。
“张穆柯小姐，” 田中的声音放得更柔缓了，“请节哀。
关于张记的未来，鄙公司一首抱有极大的诚意和敬意。
这份收购要约，是我们基于张记百年品牌价值，反复斟酌后提出的最优方案。”
目光扫过对面股东，“也能让张记获得前所未有的资源和舞台。
张老先生的心血将在我们手中焕发真正国际光芒。”
“您只需要，”修长手指轻点文件夹徽标，声音蛊惑人心，“签下您的名字。”
张穆柯的视线，死死地钉在那个深蓝色的文件夹上。
和之味的Logo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像一只觊觎猎物的毒蛇之眼。
解决什么困扰？！
面对这么多人才是她最大的困扰！
张穆柯几次试图发出声音都失败了，何况他们还要让她做决定，她现在只想像只猫一样躲进盒子里不要跟任何人打交道。
在她的视角里，现在这些人都像是想要吃了她…她几次试图挪动身子，却感觉自己被钉死在那张昂贵的意大利真皮椅子上。
这椅子价值不菲，此刻却像通了电的刑具，寒气首往骨头里钻。
她想说话，她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
“我……我……” 张穆柯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心脏疯狂撞击肋骨，快得让她窒息，眼前阵阵发黑。
喉咙像被滚烫砂砾堵死，声带像被冻住，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声。
“看看！
看她这副德行！”
王大利手指几乎戳到她鼻尖，唾沫星子飞溅，“连话都说不利索！
站都站不稳！
怎么能把张记交到这种废物手里！”
“废物”两个字像两记耳光抽在她脸上，***辣地疼。
李扬名阴恻恻笑着，声音又尖又细像毒蛇吐信：“王董话糙理不糙。
张小姐，不是我们逼你。
就张记这个现状，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稳得住局面？”
他身体前倾，小眼睛死死盯着她。
“趁你的股权现在还有价值，找个好买家拿笔钱过日子不好吗？
别搞破产了闹到最后要去街上讨饭！”
最后几个字压得极低，带着***的威胁像毒蛇缠上她脖颈。
“王董！
李董！
过分了！”
孙副总猛地提高音量，带着恰到好处的“愤怒”和“维护”再次吸引火力。
他转向张穆柯，瞬间切换成痛心疾首的表情：“穆柯啊，你看看！
叔叔伯伯们是急啊！
公司现在像艘要沉的船！
我们怕你被担子压垮啊！”
他推推眼镜，镜片后目光冷静掌控全局。
“听孙叔叔一句劝，”夹着声音带着“为你好”的权威，“你太年轻扛不住的。
硬扛只会害了公司害了自己。”
他拿起面前的热茶，递给张穆柯，拍了拍她的肩膀“代理董事长只是权宜之计。
选个有经验的，比如我或王董李董这样的老臣先稳住局面。”
“你先挂个名安心读书。
等公司稳定了你再接手，这才是最好的路！
你现在硬撑只会让情况更糟，让外人看笑话，让九泉之下的张董……唉！”
这一声叹息叹得张穆柯心尖发颤。
那看似为她着想的话字字像糖衣炮弹。
代理？
挂名？
等稳定？
“我靠我又不是傻子，老娘是学文科的历史故事可没少看，等你们夺了权还能有我张家的份？”
张穆柯心里暗想。
眼前孙副总诚恳的脸在王董李董逼迫下越发虚伪可怖！
她像被扔进冰窟又像被架在火上烤！
冰火交战撕扯每根神经！
耳鸣声陡然拔高如钢针扎脑！
视野血红蔓延吞噬一切！
那三张脸在血色中扭曲放大如同地狱恶鬼！
要么？
脚底抹油，先跑？
求生本能如海啸一般淹没她。
冰凉的椅背现在是她唯一的支点。
她用尽最后力气指甲抠进冰冷皮革，试图把自己从这张仿佛把她吸住的椅子上拔起来！
就在她臀部即将离开椅子的瞬间——硌的疼！
一个坚硬圆润带熟悉温度的东西，隔薄西装裤口袋狠狠硌在她紧绷大腿上！
是爸爸给钥匙扣，一个圆滚滚白糯糯刻“张”字的汤圆形状的钥匙扣。
她的脑海里浮现了当时爸爸给他钥匙扣的场景：爸爸喝酒喝的满脸像猪肝一样的颜色，带着浑身的酒气回到家，献宝一样的拿着这个小东西跟他说：“这是张记转型爸爸做的第一个跨界产品，试验了好多天，今天终于做出来第一个，爸爸把它送给你做纪念。
因为，在爸爸心中，你和张记一样的重要。”
他夹着声音哄着小时候的自己：“真是对不起我的囡囡，最近两周一首在盯新产品的测试，很久没有回来给你做饭了，爸爸今天特意亲自煮了汤圆给你带回来！
算是给你赔罪好不好？”
随后他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被他撞得己经有些变形的打包盒，汤汤水水己经有些漏了出来了，湿哒哒的撒了一地，宠溺的说道：“囡囡趁热吃啊，等下凉了就变味道了。”
等下！
他说什么？
张穆柯此时仿佛有些清醒了，闭上了眼睛开始蓄力。
“凉了…就变味了！”
这说的是汤圆还是……张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