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重生为贾迎春1头痛欲裂。意识从无尽的黑暗与剧痛中挣扎着上浮。
第一个涌入脑海的,是孙绍祖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肥腻面孔。是他拳头砸在骨头上的闷响。
是后脑撞在床柱上那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又要死了吗?真是不甘心啊。
黑暗即将再次将我彻底吞噬,这该死的绝望,已经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我刚穿越而来,
就被他活活打死。求生的本能让我摸到旁边的花瓶,用尽最后的力气,砸碎了他的头。
温热的血和脑浆溅了我满脸,看着他不敢置信地倒下,我也在剧痛中咽了气。同归于尽。
第二次,我重生在新婚的第二天。我学乖了,不再硬碰硬。我凭着现代记忆,
在这吃人的后院里偷偷练习拳击,打磨这具柔弱的身躯。可深宅大院哪有秘密?
一个丫鬟惊恐的眼神出卖了我。孙绍祖带着家丁闯入,脸上挂着冰冷的嘲笑。“既然疯了,
就早点上路。”一杯毒酒强行灌下,喉管被灼烧得不成样子。恨!
滔天的恨意在我即将冷却的灵魂深处轰然爆发!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一次次死在这个畜生手里?!就在这无边的恨意与黑暗要将我彻底淹没的刹那,
一股蛮横的力量,猛地将我从时空的尽头拽了回来!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预想中猩红的婚房帐顶,没有令人作呕的酒臭和血腥。映入眼帘的,
是绣着细碎兰草的淡青色帐子。空气里弥漫着贾府常用的清雅熏香,熟悉得让我心头发颤。
这不是孙府!我豁然坐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我的肋骨。我低头,
看向自己的一双手。白皙、纤细,指尖圆润。没有常年练拳留下的薄茧,
更没有沾染上孙绍祖那肮脏的血液。身上穿着柔软的寝衣,而非那件沉重的大红嫁衣。
“小姐,您醒了?”门外传来绣橘带着纯粹关切的声音。“可是头又疼了?
奴婢这就去回禀太太,再请大夫来看看?”绣橘的声音……如此鲜活。
带着未曾经历我惨死前的、纯粹的担忧。我没有回应,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扑到梳妆台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温柔沉默、观之可亲的脸庞,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正是未出阁时,
那个懦弱可欺的贾迎春。不是幻觉。我真的……回来了。第三次。而且,是在一切尚未发生,
刚刚订婚之时!巨大的冲击让我浑身发抖。不是害怕。
是那压抑了两世、几乎要将我灵魂都焚毁的恨意,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尖锐的刺痛让我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没有当场失态咆哮。“绣橘。”我开口,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却异常平静。
“今日是什么日子了?”绣橘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忧色:“小姐,您睡糊涂了?
前儿孙家才来人过了定礼,太太吩咐了,让您好生歇着呢。”孙家……过定礼!果然!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留下空洞的悸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凭我现在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绝无可能退掉这桩婚事。
邢夫人巴不得把我这个碍眼的庶女打发出去,父亲贾赦更不会在意我的死活。
既然退不掉……那就嫁!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念头,在我心底猛地亮起,
瞬间驱散了所有的迷茫。不是为了屈从命运。是为了——复仇!
前两世惨死的画面在脑中循环播放,那不是恐惧,是燃料,是淬炼我这把复仇之刃的磨刀石!
孙绍祖,以及那座吃人的孙府,必须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这一次,
我不要同归于尽,不要被动等死。我要他身败名裂!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没事了。
”我垂下眼睫,将所有翻涌的杀意与恨毒死死锁在眼底最深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甚至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只是有些口渴,你去帮我倒杯水来。”我必须冷静。
绝对冷静。打发了绣橘,我重新看向镜中的自己。镜中人,依旧是那副好欺负的模样。
但那双眼睛……那不是贾迎春的眼睛。那眼底深处,没有了以往的怯懦与顺从,
只剩下一片历经生死轮回后荒芜的冷静。以及在那荒芜之下,名为复仇的、决绝的野火。
‘贾迎春,’我在心中,对着镜中那个可怜的倒影低语,‘你安息吧。’‘从今往后,
我是贾盈。’‘你受过的苦,你流过的血,我会连本带利,替你,也替前两世的我,
一一讨回来!’力量、金钱、人心、知识……复仇需要的一切,
我都要在踏入孙家那个虎穴之前,准备妥当。时间紧迫。我打开妆奁,
手指掠过那些看似光鲜、实则寒酸的金银首饰,最后,拿起了一盒最普通的胭脂。
指腹轻轻摩挲着粗糙的胭脂盒,一个计划的雏形开始在我脑中飞速形成。赚钱,积累资本,
这是第一步。这盒小小的胭脂,就是我的启动资金。然后,是训练。这具身体太弱了,
必须尽快按照现代方法进行拳击和体能训练,至少要拥有在关键时刻一击制敌的自保能力。
还有……人。我需要绝对忠诚的、能为我所用的人。绣橘,似乎是个可以观察和争取的目标。
无数念头纷至沓来,被我以惊人的速度一一梳理,整合,初步形成了一张复仇的蓝图。
我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细缝。冰冷的夜风瞬间涌入,吹散了我心头的燥热,
也让我的大脑愈发清明。我望向窗外无边的黑暗。那里蛰伏着噬人的巨兽,
也隐藏着我唯一的生路。嘴角,难以自控地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孙绍祖,游戏,
才刚刚开始。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扫过院墙一角。一个负责洒扫的陌生小丫鬟,
正飞快地收回视线,低着头匆匆离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那眼神……不时无意的瞥视。
是刻意的窥探。我的心口骤然一紧。这贾府深宅,果然处处都是眼睛。
我的复仇之路尚未真正开始,就已经落在了他人的眼中?这窥视,是巧合?还是邢夫人,
甚至……孙家,已经布下的暗桩?2那窥探的眼神,是一根无形的毒针,
扎进了我伪装的平静之下。昨夜立誓的滔天恨意,被这突如其来的窥视一激,非但没有熄灭,
反而被淬炼成更致命的、藏于冰下的杀机。我不能慌。更不能自乱阵脚。白日里,
我依旧是那个即将出嫁、愈发沉默寡言的贾府二小姐。去给邢夫人请安,我垂着眼,
任由她那些明褒暗贬的“关怀”像钝刀子一样刮过耳膜,只是恰到好处地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显出几分惶恐不安。她果然很快就失了耐心,挥手将我打发,眼神里的嫌恶几乎不加掩饰。
这正是我想要的。一个被彻底忽视、毫无价值的庶女,才能在所有人的视野盲区里,
磨亮自己的爪牙。回到院中,我屏退旁人,只留下绣橘。这几日的观察,加上前世的记忆,
足以让我确定,这个全家身契都攥在府里的沉稳丫鬟,是我能抓住的第一根线。“绣橘。
”我将那盒最廉价的胭脂推到她面前,旁边还放着一张写满蝇头小字的方子。我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一种让她无法忽视的重量。“有件事,必须你亲自去办,而且要办得神不知鬼不觉。
”绣橘拿起方子,看清上面的原料名录时,瞳孔微微一缩,却没有多嘴,只低声问:“小姐,
这是……”“一个胭脂方子。”我描摹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语气染上少女应有的娇气,
又透着一股深不见底的寒意,“府里份例的颜色,配不上孙家的富贵。你去,
把这些东西配齐。”我抬眼,目光笔直地刺入她的眼睛。“记住,找城中不起眼的小铺子,
分开了买,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端倪。银子,先从我的体己里拿。
”我没有给她画任何虚无缥缈的大饼。绣橘在邢夫人手下当差多年,
早已看透了这高门大院里的生存法则,她瞬间就明白了这薄薄一张纸背后的风险与机遇。
她嘴唇动了动:“小姐,万一被太太……”“所以,才要你办。”我打断她,
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绣橘,你是个聪明人。你觉得,我嫁去孙家,会有好日子过吗?
”一句话,让她脸色煞白。“我若是在泥潭里,你们也只能跟着陪葬。我若能站稳脚跟,
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我将选择权交给了她,目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你是想一辈子看主母的脸色,最后被随意配个小厮了此残生,
还是想……为自己搏一个前程?”绣橘看着我,看着我这双再无半分怯懦的眼睛,
那里面燃烧的野心和决绝,让她心惊,却也让她看到了某种破局的可能。她沉默了足足半刻,
终于将那张方子死死攥紧,小心收进袖中,俯身一拜。“奴婢,但凭小姐吩咐。”很好。
第一步,踏出去了。但钱财是铠甲,自身的力量才是刀刃。这具破败的身体,
必须尽快拥有自保的能力。夜深人静,我估摸着时辰,悄然起身。没有点灯,
我在黑暗中摸到一片空地,缓缓摆开架势。不是前世练习的拳击,动静太大,破绽也太多。
我回忆起的,是第二世为了自保,
从一个行伍出身的老妪那里学来的几手杀招——专攻人体最脆弱的关节、软肋与咽喉。无声,
狠辣,一击制敌。我抬起手,对着虚空,模拟着拧断手腕、猛击太阳穴的动作。然而,
现实是残酷的。仅仅几个简单的提臂、扭腰,这具缺乏锻炼的身体便开始发出无声的***,
肌肉酸软,双腿止不住地发颤。不行!这点程度的疲惫都无法忍受,谈何复仇!
孙绍祖那张狞笑的脸,前两世骨头碎裂的剧痛,
毒酒灌入喉咙的灼烧感……所有惨死的记忆化作最猛烈的燃料,在我灵魂深处爆开!恨!
滔天的恨意压过了身体的极限!我咬着牙,一遍,两遍,
十遍……不知疲倦地重复着那些致命的动作,直到汗水浸透了寝衣,贴在身上冰冷黏腻。
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尖叫,但我脑中却前所未有的清明。我必须适应,必须掌控。就在这时,
绣橘回来了。她不仅带回了我需要的原料,脸上还带着一抹压抑不住的惊惶。“小姐,
东西都齐了。”她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放在桌上,声音压得极低,“只是……奴婢回来时,
又看见了那个叫翠儿的洒扫丫鬟!”我正用布巾擦拭汗水的手停住了。又是她。
“她就在咱们院墙外头探头探脑,被奴婢撞见,吓得跟兔子似的跑了!”我放下布巾,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来,我深夜的“用功”,还是留下了痕-迹。被动防守,
从来不是我的风格。既然这只老鼠自己送上门来,不设个陷阱,岂不是太可惜了?
我走到窗边,看向外面漆黑的院墙,声音平静地吩咐:“绣橘,明日……”话音未落,窗外,
院墙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像是一块小石子被鞋底不小心踩到,
发出的脆响!那里有人!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是那个翠儿去而复返?还是……有别的人?!我与绣橘对视一眼,
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惊骇。训练的痕迹,终究是被人发现了!3窗外那声细响,
是一根针,猛地刺破了我伪装的平静。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被发现了?是谁?
是那个叫翠儿的丫鬟,还是别的什么人?我浑身肌肉骤然绷紧。指尖掠过妆台,
一根银簪的尖锐冰冷已落入掌心。我悄无声息地贴近门边,屏住呼吸,
耳朵捕捉着屋外的一切。夜,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那声响动轻到仿佛是我的错觉,也许只是只野猫打翻了什么。但我不能赌。这座深宅大院里,
任何疏忽都可能让我万劫不复。必须弄清楚。如果真是那个翠儿,我必须在她开口之前,
解决这个隐患。我从不做被动挨打的蠢事。机会,很快自己送上了门。几日后的午后,
我正靠在窗边假寐,脑中复盘着昨夜的出拳发力。窗外,
传来绣橘刻意压低却依旧严厉的质问。“翠儿!你又在我们院外鬼鬼祟祟地张望什么?
”一个细怯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明显的惊惶:“绣橘姐姐冤枉!我……我只是路过,
看见有只野猫窜过去,就多看了一眼……”就是现在。我缓缓坐直,
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又透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绣橘,外面吵什么?
让她进来回话。”门被推开。绣橘半推半搡地,将那个叫翠儿的小丫鬟带了进来。一进屋,
翠儿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没有立刻开口。我站起身,走到主位坐下。拎起小炉上温着的茶壶,
给自己斟了半杯已经微凉的茶。我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整个过程,我没看她一眼,
但我的全部心神,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罩住。这种刻意的沉默,
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质问都更具压迫力。我能清晰地听到她牙齿打颤的细微声响。差不多了。
我放下茶杯。瓷杯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跪着的人猛地一个激灵。“只是路过?
”我终于抬眼,目光平静地落在她筛糠般的身体上。我的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
直刺她的心底。“还是……在替谁,看着这院子里的人,院子里的事?”翠儿猛地抬头,
泪眼婆娑,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袖子,眼神慌乱,无处躲藏。绣橘不需要我示意,
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掰开她的手。“哐当”一声。一样东西掉在地上。是一只成色普通,
但绝非她这种丫鬟能置办起的银镯子。绣橘捡起,呈到我面前。我接过,
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银镯,目光重新盯在翠儿脸上。“这镯子,不像你的月钱能买到的。
谁赏的?”翠儿的嘴唇哆嗦得不成样子,额上冷汗滚落。她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我知道,
还差最后一把火。我轻轻放下镯子,语气忽然缓和下来,带着一种诱哄。“翠儿,
你年纪还小,有些路,一旦踏错,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我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
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进她耳朵里。“今天,你人赃并获。若我把你连同这镯子,
一并送到管家嬷嬷那里,或者……直接交给太太。”“你说,背后指使你的那个人,
是会保你这颗随时可弃的棋子,还是会……为了自保,让你永远闭上嘴?”最后几个字,
我说得极轻。翠儿浑身剧烈一颤,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伏在地上“咚咚”磕头,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姐明鉴!小姐饶命!是……是周瑞家的!”“前几日她找到奴婢,
给了这镯子,让奴婢留意小姐院里的动静,特别是绣橘姐姐常往外跑是去做什么,
小姐平日又在做什么……她说,只要有用的消息,往后还有赏钱……”周瑞家的?
王夫人的陪房?我眸光微动。不是邢夫人,也不是孙家,而是二房王夫人。也对。
我这门亲事虽不好,但终究是贾家与孙家的联姻。王夫人一向精明,
留意我这个突然“有用”的庶女,符合她的行事风格。我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不露分毫。
看着地上彻底崩溃的翠儿,我知道时机到了。“起来吧。”我的声音恢复了温和,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今天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翠儿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泪眼朦胧。我示意绣橘,将那只银镯子还给翠儿。“这镯子,你收了,就留着。
”在翠儿懵懂又惊恐的目光中,我话锋一转,眼神再度变得锋利。“但是,从今往后,
你得想清楚,谁,才是能决定你生死福祸的主子。”“周瑞家的能给你的,我未必不能给。
而且,我给的,更稳妥。”我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恐惧与微弱的希冀,加重了筹码。
“你的月例,从下月起,我私下给你翻一倍。往后,只要你忠心,自有你的前程。
”“可要是敢阳奉阴违,或是走漏半点风声……”我没再说下去,只是看着她,
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浅,甚至带着点少女的温和。翠儿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脸色比刚才还要惨白。恩威并施,利益捆绑。对她这种在底层挣扎的小丫鬟来说,
足以击溃任何摇摆。“奴婢不敢!奴婢谢小姐大恩!从今往后,奴婢这条命就是小姐的!
只听小姐一人的吩咐!”翠儿再次跪下,这一次,是心悦诚服地,磕了几个响头。
看着她感恩戴德退下的背影,我轻轻舒了口气。拔掉一颗明钉,
还顺势埋下了一颗更深的暗棋。这第一步危机,算是化解了。但我很清楚,
这种纯粹基于利益的忠诚,还需要日后慢慢观察和巩固。打发了翠儿,
我才有心思继续我的正事。绣橘带回的原料品质极好,我利用下午“养病”的时间,
成功改良出了第一批“玉露桃夭”胭脂。色泽、粉质都远超市面货色。
绣橘通过她外家的渠道悄悄拿出去试水,反馈极佳。第一笔微薄但意义非凡的收益,
已经落入了我的私囊。同时,我的知识武装也在同步推进。香道。
这是我计划里至关重要的一环。我让绣橘寻来各种香料典籍,
对照着脑中零散的现代化学知识,开始尝试调配一些具有“特殊”功效的香品。宁神、安眠,
甚至是一些能轻微影响情绪、却又让人查不出痕迹的复合香。每一次成功的调配,
都让我感觉手中多了一张无形的底牌。身体的训练仍在每夜持续。我的出拳渐渐有了力道,
步伐也灵活了许多。虽然离前世的水平依旧遥远,但至少,
我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的贾迎春了。
日子便在这样明暗交织、紧张筹备中悄然滑过。直到这天傍晚,绣橘从外面回来,
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她屏退左右,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小姐,
奴婢刚才听上房的珍珠说,老爷那边……已经和孙家正式敲定了婚期。
”“就在……三个月后。”三个月。我捻着香匙的手,稳稳停在空中。目光低垂,
落在瓷碗中那些细碎的、散发着各异气息的香料粉末上。终于,要来了么?孙绍祖。这一世,
花轿临门,抬进去的,可不再是那个任你搓圆捏扁的贾迎春了。4喧天的锣鼓与刺目的红,
是这场盛大葬礼的背景音。我像个精致的木偶,任由人摆布,梳妆,开脸,
穿上那身绣着鸳鸯石榴的沉重嫁衣。凤冠压得脖颈酸痛,红盖头遮蔽了天地,
只余下脚下那一方寸之地。辞别贾赦与邢夫人。他们脸上挂着完成交易后的轻松与敷衍,
没有嫁女的不舍,只有送走货物的急切。我依着规矩跪拜,心底冷硬如铁。这样也好。
这般绝情,我日后行事,便再无半分亏欠。花轿起行,摇摇晃晃,驶向我早已预知的刑场。
轿外是嘈杂人声,轿内是我平稳到冷酷的心跳。前两世的记忆,此刻无比清晰。每一个流程,
每一个细节,都将精准复刻。直到——大红盖头被一股蛮力悍然掀开!烛光刺目,
我微微眯起眼,适应着光线。孙绍祖那张写满酒气与戾气的脸,凑到近前,
带着令人作呕的审视。他浑浊的眼珠里,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轻蔑。“呵,贾家养的,
模样倒还周正。”他粗糙的手指猛地捏住我的下巴,力道之大,让我眉心一紧。
“进了我孙家的门,就给我安分守己!再敢学那些狐媚子做派,仔撕你的皮!
”浓烈的酒臭混杂着口臭,扑面而来。我强压下胃里的恶心,垂下眼睫,
声音里注入了恰到好处的颤抖。“是,夫君。”这副惊恐怯懦的模样,
完美复刻了世人眼中的“贾迎春”。他似乎被这柔顺取悦了,得意地大笑起来。下一刻,
手臂猛地发力,将我粗暴地推倒在铺着大红鸳鸯被的床榻上。沉重的身躯随即覆上,
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他的一只手,迫不及待地开始撕扯我繁复的嫁衣。就是现在!
在他所有心神都被肮脏欲望占据的刹那!我蜷在身侧,看似无力挣扎的右手,骤然暴起!
并拢的食指与中指,凝聚了这三个月无数个暗夜苦练的力量,精准、狠辣、迅如闪电!一击,
正中他腋下极泉穴附近的神经丛!这不是杀招。这是现代格斗术中,能瞬间瘫痪肢体,
制造极限痛苦的狠手!“呃啊——!”一声短促到变调的惨嚎,从孙绍祖喉咙里迸发!
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筋骨,猛地从我身上翻滚下去,重重砸在冰冷的脚踏上。
他蜷缩成一团,脸色在烛光下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浸湿了衣领。
那只被我击中的手臂软软垂落,钻心的剧痛让他连完整的嘶吼都发不出,只能像条濒死的鱼,
张大嘴“嗬嗬”抽气。我早已翻身下床。我退开几步,站在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嫁衣虽乱,
发髻虽散,但我眼中的怯懦水光已然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俯瞰蝼蚁般的死寂。
“你……你这毒妇!妖……你对我做了什么?!”孙绍祖终于挤出几个字,惊怒交加,
但更多的是源自未知的恐惧。那一击来得太快,太诡异,他根本没看清我的动作。
我慢条斯理地拂了拂微皱的衣袖,仿佛只是掸去一粒微尘。我的声音不高,
却字字清晰地砸在他混乱的脑子里。“夫君恕罪。”“妾身自幼体弱,
命格……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碰了我的人,常会染上些无端病痛,或是遭些莫名厄运。
”我抬起眼,清冷的目光落在他那张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上,语气平静得诡异。
“方才情急,怕是妾身自带的晦气,冲撞了夫君。”“望夫君……日后为自身康健着想,
多加保重。”“晦气?!”孙绍祖瞳孔骤缩。
他想起贾府里关于这个庶女不受宠、懦弱无能的传闻,再对比身上这股钻心刺骨的诡异剧痛。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你……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是否妖言,夫君心中,
自有分明。”我不再与他废话,转身走向角落的贵妃榻,和衣躺下,拉过薄毯。“夜深了,
夫君有恙在身,需好生静养。妾身在此守夜便是。”孙绍祖瞪着我从容躺下的背影,
胸口剧烈起伏。他想骂,可那阵阵抽痛和“晦气”之说,让他投鼠忌器。他想喊人,
但新婚之夜被自己看似弱不禁风的妻子一招放倒?这荒唐的奇耻大辱传出去,
他五城兵马司指挥的脸往哪搁?!最终,他只能咬碎后槽牙,强忍着剧痛与滔天怒火,
独自蜷在冰冷的婚床上。惊怒、疑惧、暴戾,在他胸中疯狂冲撞,一夜无眠。而我,
在确认他被彻底震慑住后,竟真的在贵妃榻上闭目假寐,呼吸平稳。黑暗中,
我悄然握紧的拳头,以及嘴角那一丝冰冷决绝的弧度,无声宣告着。孙绍祖,这蚀骨之痛,
只是开始。你,可要好好记住。天色微明。我听着身后床上那压抑着痛苦的粗重喘息,
心中冷笑。以孙绍祖睚眦必报的性子,这头吃了瘪的中山狼,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
他又会使出什么手段?我等着。5天色,在死寂里一点点泛白。身后,
是孙绍祖一夜未停的喘息。那声音粗重,混杂着压抑的痛苦,撕扯着黎明前的寂静。
我能感受到他钉在我背上的目光,满是怨毒、惊疑,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对那诡异剧痛的恐惧。我知道,他不敢动。新婚夜那一下,和“晦气”的说辞,
成了暂时捆住这头中山狼的锁链。但这锁链,并不牢靠。他只是在等。等一个能让他撕破脸,
或是能将他从这“晦气”中“解救”出来的机会。而我,必须抓住这段时间,
在这座吃人的府邸里,扎下我的根,织好我的网。晨光熹微。我适时地“醒”来,扶着额角,
脸上是脂粉精心描画出的苍白,眼下青影淡淡。“绣橘……”我的声音细若游丝,
对着闻声而入的绣橘吩咐。“我昨夜……似乎惊着了夫君,心中惶恐,旧疾怕是又犯了。
”“快去禀明婆婆,今日的晨省,我去不了了,求她老人家恕罪。”绣橘眼底精光一闪,
面上立刻换上担忧焦急的神色,快步应声去了。不多时,孙母的话传了回来,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不耐与疏远:“身子不适就歇着,不必讲这些虚礼。”正合我意。
从那天起,我顺理成章地“病”了下去。我深居简出,连晨昏定省都时常告假。
脸上永远是那副精心营造的病容,说话有气无力,偶尔在孙母面前露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