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林婉茹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顾承舟,你除了会赚钱,还会干什么?
你根本不懂生活!我曾以为,这是她对我的鞭策。直到我为了给她爸凑够三十万手术费,
在公司连续熬了半个月后,点开家里的监控。画面里,她穿着我送的睡衣,
正用我买的高级精油,给那个二十岁的男大学生按摩后背。她一边揉捏着那年轻紧实的肌肉,
一边对着空气,仿佛对我隔空喊话,语气里充满了轻蔑与嫌弃:我老公?
他就是个赚钱的机器,心眼儿小得像针尖,哪像你,浑身都是活力……那一刻,我笑了。
原来,我用血汗和尊严换来的一切,在她眼里,只是她圈养另一只雄性动物的饲料。好,
很好。既然我是机器,那从今晚起,我就让她和她全家都见识一下,
当一台机器拔掉情感模块,只剩下绝对理性的复仇程序时,会是怎样的人间地狱。
1滨海市的午夜,霓虹灯被关进车窗,切割成一片片流动的碎片,像我破碎的胃。顾总,
这个项目您再考虑考虑,我们李董说了,只要您点头,条件好商量。副驾上,
油头粉面的王总还在喋喋不休,浓重的酒精和香水味混合在一起,熏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司机停车。顾总,您慢走。王总总算闭了嘴,
谄媚地帮我拉开车门。我点点头,跨出车门,一股冷风灌进领口,
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才稍微平复了些。我叫顾承舟,三十二岁,
一家不大不小公司的项目经理。在外人眼里,我是年轻有为的顾总,有房有车,家庭美满。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一切是怎么来的。回到家,我轻手轻脚地拧开门锁,
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落地灯。妻子林婉茹有轻微的神经衰弱,讨厌噪音和强光。
回来了?沙发上传来她冷淡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她正敷着一张墨绿色的面膜,
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陌生。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红酒,
旁边是最新款的IPAD,屏幕还亮着。嗯,应酬。我换下鞋,声音因疲惫而沙哑。
她皱了皱眉,面膜下的轮廓都绷紧了:又喝酒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一身酒气别进卧室,
难闻死了。还有,你走路声音就不能轻点吗?我习惯性地道歉:抱歉,下次注意。
我将公文包放在玄关柜上,捏了捏酸胀的鼻梁。今晚为了拿下那个五十万利润的项目,
我至少喝了半斤白的,吐了两次,现在感觉整个食道都在灼烧。可这些,我不能说。说了,
她只会觉得我小题大做,或者更糟,觉得我无能,需要靠拼酒才能拉到业务。对了,
她忽然开口,声音从面膜后传来,闷闷的,我弟下个月生日,他看中了一款新出的手机,
一万多点,你记得给他准备。别忘了,他可是你唯一的小舅子。我沉默地点了点头,
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林婉茹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继续看她的IPAD。我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走进浴室,用冷水冲了把脸,
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眼神里是化不开的疲惫。
这就是滨海市一个中产男人的真实写照,一个家庭的发动机,一个沉默的供养者。
我和林婉茹结婚五年,她原本在一家公司做文员,结婚第二年就辞了职,理由是职场太压抑,
她想追求更有品质的生活。我同意了,我觉得男人养家天经地义,我爱她,就想给她最好的。
于是,我拼命工作,从普通职员做到项目经理,工资翻了三倍。我们换了市中心的大平层,
买了五十多万的宝马。她的生活也如愿变得有品质起来,每天不是瑜伽课,就是插花,
或者和她的名媛闺蜜们喝下午茶,朋友圈里永远是精致的照片和岁月静好的文案。而我,
就是这一切背后的人形印钞机。冲完澡出来,她已经回了卧室。我走进厨房,想找点水喝,
却看到水槽里堆着两个没洗的碗,那是她晚上用过的。油腻的汤汁还挂在碗壁上。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洗碗布。等我收拾完厨房,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发现她已经睡了,
丝质的眼罩盖住了大半张脸。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盒,
是我上周托人从香港带回来给她的名牌包,花了差不多我一个月的工资。我没有上床,
怕自己身上的寒气惊扰到她。我从衣柜里抱出一床薄被,准备去书房睡。这是我们家的常态,
只要我应酬晚归,为了不影响她的睡眠质量,我都会自觉睡书房。就在我转身的时候,
她忽然在梦里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我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以为她哪里不舒服。
只听她呢喃道:浩轩……你真好……浩轩?我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个名字很陌生。
我蹑手蹑脚地走回床边,想听得更清楚一些,但她已经没了声音,只剩下平稳的呼吸。
我站在黑暗中,全身冰冷。也许是听错了,我这样安慰自己。她可能只是做了个梦。
我太累了,太敏感了。最后,我还是退出了卧室,关上门,
将那一丝怀疑和自己一起锁进了冰冷的书房。躺在书房的沙发床上,我疲惫到了极点,
却毫无睡意。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书架上一排排整齐的摆设。
那上面有我们的结婚照。照片里,林婉茹笑得灿烂,依偎在我身边,满眼都是幸福。
那时的我,比现在要瘦一些,也精神得多,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曾几何时,
我也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她只要负责貌美如花,我来负责赚钱养家。
我们的婚姻分工明确,目标一致。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
她关心的是新出的口红色号,是哪个商场又上了新款,是我下个月的奖金能不能按时发下来。
而我关心的项目进度,职场压力,她毫无兴趣,总是一句这些我不懂,你别跟我说
就打发了。我们就像两条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平行线,唯一的交点,就是我的工资卡。
我拿起手机,点开她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今天下午发的,九宫格照片,
配文是享受一个人的静谧时光。照片里,她穿着紧身的瑜伽服,
在一个看起来非常高级的健身房里,摆出各种高难度的姿势,
将她保养得极好的身材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其中一张照片,她坐在器械上,微微侧头,
笑容甜美。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镜子里,隐约反射出一个高大年轻的身影,似乎是个男人。
我手指一顿,将照片放大。镜子里的倒影有些模糊,但能看出来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穿着运动背心,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浑身散发着青春的荷尔蒙气息。浩軒?会是他吗?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随即又被我强行压了下去。顾承舟,你疯了。
林婉茹只是去健个身而已,健身房里有男人不是很正常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疑神疑鬼了?
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还是因为今晚喝多了?我关掉手机,强迫自己闭上眼睛。那一晚,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辛苦建成的大厦,地基被人悄悄挖空,然后在我最得意的时候,
轰然倒塌。2第二天一早,我被闹钟叫醒时,林婉茹已经起床了。
她正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化妆,准备去上她的瑜伽课。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她身上,
让她看起来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昨晚的那个梦和那声模糊的呓语带来的不安,
在清晨的阳光下似乎消散了不少。我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经过她身边时,
我随口问道:今天有什么安排?上午瑜伽,下午约了美甲,晚上和娜娜她们去看画展。
她头也不回地回答,手里的眉笔画出一道精致的弧线。日程排得满满当当,
比我这个项目经理还要忙碌。我嗯了一声,拿起玄关的公文包:那我走了。
等一下,她叫住我,这个月的信用卡账单你看了吗?还没,怎么了?
我的心沉了一下。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一声,这个月开销有点大。她转过头,看着我,
语气平静,我请了个私教,一对一的,价格比较贵。另外,还办了张美容院的年卡。
我愣住了。我们家的财务状况,她从不操心,所有开支都走我的信用卡。
我每个月要还接近三万的房贷和一万的车贷,再加上家里的日常开销和她那些品质生活
的费用,我的工资几乎月月见底,有时候甚至需要动用年终奖来填补窟窿。我深吸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请私教?我们小区楼下不是有健身房吗?年费也不贵。
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顾承舟,你什么意思?她放下眉笔,
声音陡然拔高,你是觉得我花钱太多了?还是觉得我不配请私教?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有些头疼,知道她又开始敏感了,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冤枉钱?
她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在你眼里,我为自己花的钱都是冤枉钱,
对吗?我投资自己,保持身材,提升气质,难道不是为了给你长脸吗?
你难道希望我变成一个蓬头垢面,身材走样的黄脸婆,让你带出去都觉得丢人?
一连串的指责像子弹一样射过来,打得我有些懵。我皱起眉头:婉茹,你别偷换概念,
我没说不让你投资自己,我只是……你只是心疼那点钱!她打断我,语气尖刻,
顾承舟,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个土鳖,骨子里就是个小农思想,只知道赚钱存钱,
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我跟你简直没法沟通!土鳖、小农思想,
这些刺耳的词汇像是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我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
突然觉得很陌生。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任何关于钱的话题,
都能轻易点燃她的怒火,然后把我贬低得一文不值。我的胸口堵得慌,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我一年到头在外面点头哈腰,陪酒陪笑,尊严被人踩在脚底下,
不就是为了让她过上这种可以随意投资自己的生活吗?到头来,在她眼里,
我只是个不懂情趣的土鳖?林婉茹,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那个私教,
叫什么名字?她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即又理直气壮地迎上我的目光:你问这个干什么?
查户口吗?顾承舟,我警告你,别把你在公司对付下属那套用在我身上,我不吃你这套!
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慌乱,没有逃过我的眼睛。那一刻,昨晚那声模糊的浩轩
又清晰地在我耳边响起。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行,我不问了。我收回目光,
不想再和她争执下去。多年的婚姻生活告诉我,这种争吵毫无意义,
最后总会以我的妥协告终。不然,就是无休止的冷战。我累了,没精力再应付这些。
我拿起公文包,转身开门。等等,她又叫住我,语气缓和了一些,
似乎也觉得刚才的话说得有点重,这个周末,我爸妈要过来,你记得提前安排一下,
找个好点的餐厅。知道了。我没有回头,拉开门走了出去。身后,
传来她刻意放柔的声音,老公,路上开车小心点,别跟我生气了,
我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我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为了我们这个家好?
把钱花在不知名的男私教身上,就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关上门的瞬间,
我的脸彻底沉了下来。电梯里,我拿出手机,打开银行app,
查了一下上个月的信用卡账单。一笔又一笔的消费记录跳了出来。香奈儿专卖店,两万八。
蒂芙尼珠宝,一万六。滨海安缦酒店下午茶,三千二。……最后,
我看到一笔金额为五万的转账,收款方是一家名为力健时代的健身工作室。五万块。
足够我喝多少顿伤胃的酒,熬多少个不眠的夜才能挣回来。我默默地关掉app,
电梯门打开,清晨的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裂痕一旦出现,只会越来越大。3周末,
岳父岳母如约而至。我订了滨海市一家有名的私房菜馆,人均消费上千。席间,我强打精神,
殷勤地给二老布菜倒茶,陪着岳父喝了几杯。林婉茹坐在我身边,巧笑嫣然,
不时地夹菜到我碗里,柔声说:承舟,你辛苦了,多吃点。在岳父岳母面前,
她总是扮演着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妻子角色。岳父喝得面红耳赤,拍着我的肩膀,
大着舌头说:承舟啊,婉茹能嫁给你,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林家的福气。我们老两口,
以后可就指望你了。我赔着笑:爸,您说哪里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一顿饭,
吃得其乐融融,仿佛我们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家人。送走二老后,回家的路上,
林婉茹心情很好,甚至哼起了歌。我爸妈今天特别高兴,她说,承舟,谢谢你。
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我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可这“一家人”三个字,
此刻听起来却无比讽刺。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几天。我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中,
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不去想那些烦心事。直到周三下午,我接到了岳母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她惊慌失措的哭声。承舟啊,不好了,你爸他……他住院了!
我心里一惊:妈,怎么回事?爸怎么了?今天早上,他突然说胸口疼,喘不上气,
送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说是急性心梗,需要马上做心脏搭桥手术!呜呜呜……我脑袋嗡
的一声。医生怎么说?严重吗?医生说需要尽快手术,越快越好!
可是……可是手术费要三十万啊!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啊,承舟,你可得想想办法,
你爸他不能有事啊!岳母在电话那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三十万。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
瞬间压在了我的心上。我挂了电话,立刻给林婉茹打了过去。她那边很吵,似乎还在外面。
喂,怎么了?她的声音有些不耐烦。爸住院了,急性心梗,要做手术,需要三十万。
妈刚给我打的电话。我长话短说。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么严重?
林婉茹的声音也紧张了起来,那……那怎么办?你先别急,我来想办法。我安抚她,
我现在就去公司找领导预支一部分工资,剩下的我再找朋友凑凑。好,好,那你快去!
她匆忙说道,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电话被挂断了。我靠在办公椅上,
感觉一阵阵地眩晕。公司的钱不好预支,朋友那里东拼西凑也未必能凑够。唯一的办法,
就是接下公司那个一直没人敢碰的烂摊子项目。那个项目难度极大,甲方要求苛刻,
需要连续半个月驻场开发,几乎是以命换钱。但只要能完成,奖金正好是三十万。
没有别的选择了。我找到总监,立下军令状,接下了那个项目。
总监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但也爽快地批了。下班回家,我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林婉茹。
她正坐在沙发上心烦意乱地刷着手机,听到我要连续半个月住在公司,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
淡淡地说:知道了。那你自己注意身体。没有一句关心,没有一句心疼。
仿佛那三十万的手术费和即将累死累活的我,都跟她没什么关系。我的心彻底凉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为驻场做准备。我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把家里需要缴费的单子都提前处理好,又去超市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在整理书房时,无意中翻出了一个几年前买的微型摄像头。
那是我刚买这套房子时,因为担心安全问题买的,后来小区的安保越来越好,
就一直闲置在抽屉里,几乎忘了它的存在。一个念头,像毒蛇一样,
悄无声息地从我心底钻了出来。这些天,林婉茹对我的冷淡,那声模糊的浩轩,
健身房里镜子中的倒影,还有那天她眼神中的慌乱,像电影片段一样在我脑海里闪回。
我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个摄像头。它很小,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
藏在角落里根本不会被发现。我告诉自己,我只是太担心了,工作那么忙,家里没人不放心。
我只是想看看家里的猫,看看她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害怕。对,就是这样。
我找到一个绝佳的位置,客厅电视柜上的一个装饰摆件,那个摆件内部是中空的,
我把摄像头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镜头正好对着整个客厅和沙发区域。我调试好角度,
连接上手机app,画面清晰,收音效果也很好。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在冒汗,
心跳得厉害。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看到什么,或者说,在害怕看到什么。也许,
这只是我多疑的产物。也许,半个月后我回来,翻看记录,看到的只是林婉茹一个人吃饭,
看剧,睡觉的平淡日常。我宁愿是这样。我宁愿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深吸一口气,
关掉了APP。第二天,我拖着行李箱出门。林婉茹还在睡觉,我没有叫醒她。我站在门口,
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我用血汗换来的家。窗明几净,装修精致,充满了品质生活的气息。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它像一个华丽的牢笼,冰冷而空洞。4在公司驻场的日子,
是地狱般的。项目组十几个人,挤在一间临时的办公室里,吃住都在公司。
白天是无休止的会议和代码,晚上是提神用的咖啡和香烟。我几乎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累到极致的时候,靠在椅子上就能睡着。高强度的压力下,我的胃病又犯了,
疼起来像刀绞一样。我只能一把一把地吞着胃药,继续对着电脑屏幕。这一切,
都是为了那三十万。项目开始的第五天,我把凑到的第一笔十万块钱打给了岳母。
她千恩万谢,说我是他们林家的大恩人。我没心思听这些,挂了电话就又投入到工作中。
我刻意让自己不去想家里的事,不去想林婉茹。我甚至没有点开过那个摄像头的APP。
我在害怕,像个懦夫一样,不敢去面对可能存在的真相。直到第十天晚上。
项目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总监特批我们都提前下班,休息一晚。可我没地方去,家回不了,
宿舍又太吵。同事们都三三两两地出去喝酒撸串了,空旷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巨大的疲惫和空虚感瞬间将我淹没。我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
感觉自己就像一颗被拧到极限的螺丝钉,随时都可能崩断。这时,手机响了,是岳母打来的。
承舟啊,手术费已经交齐了!多亏了你啊!医生说,明天就可以给你爸安排手术了!
岳母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那就好。我挤出一丝笑容。对了,婉茹呢?
我这两天打她电话她老不接,这孩子,一点都不懂事,
自己爸爸要做手术了也不知道多关心关心。岳母抱怨道。她……可能在忙吧。
我敷衍道。挂了电话,我盯着手机屏幕,心里空落落的。三十万凑齐了,
岳父的手术也安排上了。我拼死拼活换来的结果,似乎是个圆满的结局。可是,我的妻子,
林婉茹,从头到尾,除了第一通电话,再也没有问过我一句。
她不知道我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不知道我有没有按时吃饭,
不知道我的胃病是不是又犯了。也许,我真的只是她人生规划里的一个工具,
一个负责提供金钱的工具。鬼使神差地,我的手指,点开了那个隐藏在手机角落里的APP。
加载画面的几秒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画面终于跳了出来。客厅的灯光调得很暖昧,
不是平时的亮白色。林婉茹在。她穿着一件黑色的丝质睡衣,
那是我在我们结婚纪念日时送给她的礼物,价格贵得离谱,她平时都舍不得穿。可此刻,
这件昂贵的睡衣,却包裹着她,而她正站在沙发前。沙发上,还趴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一个年轻的,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他身材很好,背部肌肉线条流畅紧实,
充满了年轻的力量感。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是那个健身房镜子里的男人!
我看到林婉茹走到男人身边,跪坐在地毯上。她拿起茶几上的一瓶精油,
熟练地倒了一些在自己白皙的手掌里,搓热,然后,轻轻地按在了男人的后背上。
她开始给他按摩。动作温柔而专业,手掌在他的背上缓缓滑动,揉捏。男人舒服地哼了一声,
侧过头,我看清了他的脸。一张英俊而年轻的脸庞,大概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婉茹姐,你这手艺真是绝了,比外面那些会所的技师都专业。
男人的声音带着年轻的磁性。林婉茹笑了,笑声娇媚,是我从未听过的样子。那当然,
我可是专门学过的。她一边按摩,一边说,喜欢吗?喜欢,太喜欢了。男人说,
就是可惜,你老公快回来了吧?不然真想让你天天给我按。听到我老公三个字,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我死死地盯着屏幕,
期待着林婉茹的反驳,期待着她说出你胡说什么之类的话。然而,
我只听到她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哼。那声音,充满了轻蔑与嫌弃。我老公?
他就是个赚钱的机器,心眼儿小还没情趣,哪像你,浑身都是活力。他这会儿啊,
估计还在公司当牛做马,给我爸凑那三十万手术费呢。他也就这点用处了。«轰隆»!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赚钱的机器。当牛做马。也就这点用处了。原来,
我用生命和尊严换来的一切,在她眼里,不过如此。我拼尽全力地付出,
只是为了给她提供一个可以心安理得圈养另一只年轻雄性动物的饲料。
我看着屏幕里那副刺眼的画面,那个我爱了五年的妻子,正用我买的高级精油,
殷勤地伺候着另一个男人。而她身上那件我送的昂贵睡衣,此刻看起来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没有愤怒地咆哮,没有痛苦地流泪。我甚至,笑了。我关掉监控,面无表情地靠在椅子上,
无声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原来,最锋利的刀子,不是来自敌人,
而是来自你最爱的人。原来,尊严被彻底粉碎,是这样一种感觉。麻木,冰冷,
然后是滔天彻骨的恨意,从心脏最深处,一点一点地蔓生出来,
瞬间吞噬了我所有的理智和情感。我冷静地拿出另一部手机,将刚才那段云端备份的录像,
保存了三份,分别上传到了不同的网盘,加密。5那一夜,我没有睡。
我就在那个冰冷的办公室里,静静地坐了一夜。窗外的天色从深黑,到鱼肚白,
再到晨光熹微。我眼中的血丝,也一根一根地爬满,像是蛛网,
将最后一丝温情和犹豫都彻底网住,绞杀。天亮时,我站起来,走到卫生间,
用冷水一遍遍地冲着脸。镜子里的那个人,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有疲惫,不再有挣扎。
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林婉茹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一台机器。
一台为了这个家,为了她,高速运转,不断透支自己的机器。但她忘了,再精密的机器,
也有自己的核心程序。而从现在开始,我的核心程序,被改写了。不再是爱,
不再是家庭,不再是责任。而是复仇。我回到工位,没有立刻冲回家去质问她,
那是最愚蠢的做法。那样只会换来她的狡辩,哭闹,然后是她家人的道德绑架,
最后在一地鸡毛中,让她分走我一半的财产,潇洒地开始她的新生活。不,那不是审判,
那是解脱。我要的,是审判。是对她,对那个男大学生,对她那吸血鬼一样的家庭的,
一场彻底的审判。我打开电脑,没有登录工作系统,而是打开了一个Excel表格。
《资产清算表》。第一行,婚前财产。我在结婚前,用父母的赞助和自己工作几年的积蓄,
付了首付买了一套小户型。后来为了换现在这套大平层,我把那套房子卖了,
卖房款一百二十万,全部用作了新房的首付。这一点,我有清晰的银行流水记录。
根据婚姻法,这是我的个人财产。第二行,婚后共同财产。房产:现在住的这套大平层,
市值约六百万,贷款三百万。除去我的婚前财产部分,属于共同财产的部分价值一百八十万。
车辆:宝马5系,购买价五十二万,还有十五万车贷未还清。存款:我名下的储蓄卡,
余额三万两千。林婉茹名下的卡,余额不详,但她一向没有存钱的习惯。
理财:我购买的基金和股票,目前市值约二十万。第三行,共同债务。房贷三百万。
车贷十五万。林婉茹近一年的信用卡账单,总额约四十万。刚刚为她父亲支付的手术费,
三十万。其中二十万,是我以个人名义向两位朋友借的,借条清晰。我看着这张表格,
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一条条,一款款,清晰明了。我的大脑,
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摒弃了所有情感,只剩下冰冷的计算和逻辑。爱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