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划部的灯终于熄灭时，东方己经泛起鱼肚白。
小王瘫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喃喃自语：“我感觉我的灵魂己经飞升了，只剩下这副皮囊还在打工……”陆景琛将厚达两百页的方案装进文件夹，拍了拍小王的肩膀：“回魂了，庆功宴给你加鸡腿。”
他走出办公室，身上那件昂贵的定制衬衫己经皱得像咸菜干，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唯独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依旧清亮得吓人。
准时准点，一分不差。
陆景琛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将文件夹放在顾清颜面前。
“顾总，‘涅槃’最终方案。”
顾清颜没说话，甚至没看他一眼。
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翻开了方案。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每一次翻页，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人的心上。
突然，她的手指停住了。
“第十七页，第三季度用户转化率，预测百分之五。
陆总监，你的团队是不是把小数点点错地方了？”
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情绪，却比任何质问都更具压迫感。
陆景琛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报告顾总，这个数据是基于我们最新的用户行为预测模型，并结合了海外三个同类产品的初期增长曲线得出的。
这是一个有风险，但并非不可能达到的目标。”
顾清颜没接话，继续往后翻，手指再次停下。
“风险规避措施。
如果我们的主要竞争对手发起价格战，你的预案是‘调整市场营销策略’？”
她抬起眼，目光第一次首视陆景琛，“陆总监，我需要的是方案，不是一句正确的废话。”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陆景琛却像是没感觉到那股压力，沉声道：“我们准备了三套应急预案。
A方案，同步降价，用利润换市场，保住基本盘。
B方案，推出功能简化的‘青春版’，开辟下沉市场新战线。
C方案……”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股锐气：“C方案，我们不降价，反而追加研发投入，用绝对的技术优势告诉市场，我们的产品，值这个价。”
“‘涅槃’计划，求的是‘生’，不是‘稳’。
过度规避风险，只会让凤凰折翼，变回一只普通的鸡。”
顾清颜的眸光微微一动。
她合上方案，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最后一个问题。
核心技术，‘星尘’算法。
方案建议投入六十亿，用于收购或者绕开专利壁垒。”
她缓缓吐出那个名字，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专利在‘和盛集团’手里。”
陆景琛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知道，这才是顾清颜真正的考验。
整个天盛集团谁不知道，和盛集团的总裁，是顾清颜最不愿提及的禁忌。
他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星尘’是‘涅槃’的心脏。
没有它，我们只是在延续生命。
拥有它，我们才能定义未来。”
“顾总，您在董事会上说，不想被时代踹上一脚。
那我们现在，就得造出全场最硬的靴子，去踹别人。”
死寂。
长久的死寂之后，顾清颜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方案，通过。”
陆景琛紧绷的后背终于有了一丝松懈，他微微颔首：“收到。”
转身拉开门，顾清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景琛，这只是纸上谈兵。
真正的战场，比这残酷一百倍。”
“明白。”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陆景琛靠在门外的墙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扯了扯领带，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办公室里，顾清颜没有再看那份方案。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川流不息的城市。
和盛集团……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个男人的脸，毫无预兆地闯入她的脑海，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