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沉在逆时潭最深处,潭水泛着幽蓝的光,像液态的星子在皮肤上游走。
可这星子不是温柔的,每一粒都在啃噬她的血肉——三天前她被九曜洲影煞阁的人追杀至此,浑身经脉断裂十七处,连储物戒都被搜走,只剩脖颈间一枚温热的玉坠,是母亲临终前塞进她手里的。
"小丫头,你娘当年也是这副模样。
"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叶璃勉强抬起眼,看见七道身影悬浮在潭面,为首的是影煞阁二长老,左脸爬满青紫色的鬼纹,正捏着她的储物戒抛接。
"时烬之体?
呵,当年那女人说什么时茧是种不是锁,结果呢?
"鬼纹长老咧嘴笑,"今天就用你的血祭九曜鼎,等老夫拿到时茧核心,九曜洲的蠢货们还得给我磕三个响头!
"潭水突然剧烈翻涌。
叶璃感觉有滚烫的东西从心口炸开——那枚玉坠在发烫,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某种古老的咒文。
记忆碎片劈头盖脸砸下来:暴雨夜,破庙的草席上,浑身是血的银发女子将玉坠塞进她手心。
"璃儿,这是时茧之心的碎片。
记住,时茧不是枷锁,是种子......""娘!
"叶璃脱口而出,声音撞碎在潭水里。
鬼纹长老的笑声更刺耳了:"还念叨你娘?
她的尸体早被蚀时族啃得连渣都不剩!
""住口!
"这一声吼震得潭水掀起浪。
叶璃原本苍白的银发突然泛起金芒,额间、手腕、脖颈处的皮肤下,金色纹路如活物般游走,像被风吹散的星图。
她断裂的经脉在愈合,破碎的丹田深处,有团银焰"轰"地烧起来,连逆时潭的时间流速都被搅乱了——原本缓慢流逝的潭水开始倒流,从她指尖汇入身体。
"这是......时烬之体?!
"鬼纹长老的瞳孔骤缩,"不可能!
当年那女人的体质早被蚀时族......"叶璃的手按在潭底的岩石上。
她能"看"到时间了。
逆时潭的时间是一条半透明的银线,在她眼底蜿蜒。
那些追杀者的时间线则是浑浊的灰雾,其中鬼纹长老的时间线里,有团漆黑的东西在啃噬——是蚀时族的气息!
"你们和蚀时族勾结。
"叶璃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属于人类的清冽,"所以我娘的死,不是九曜洲的阴谋,是三方联手?
""你、你胡说!
"鬼纹长老后退半步,可潭水像有生命的锁链,"唰"地缠住他的脚踝。
叶璃站了起来。
逆时潭的水从她发梢滴落,每一滴都在空气中凝结成时间碎片,折射出七彩光晕。
她的银发彻底变成金紫色,金纹从皮肤下蔓延到体外,在身周形成流动的星河。
"我娘说时茧是种子。
"她举起手,掌心托着那团银焰,"那我就用这把火烧穿你们的阴谋。
"银焰脱手而出。
鬼纹长老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在银焰里化作飞灰,连时间线都被烧得干干净净。
剩下的六个影煞阁弟子想逃,却发现自己的时间被"钉"在了原地:他们的动作慢得像老电影,连眨眼都要耗尽力气。
叶璃一步步走出逆时潭。
潭边的青草在她脚下重新抽芽,枯萎的野花绽放出鲜艳的颜色——她的时烬之体在吞噬逆时潭的时脉,将流逝的时间逆转为生机。
"救、救命!
"最后一个弟子颤抖着指向她身后,"悬、悬光宗的人来了!
"叶璃转身。
一个穿青布短打的老头正蹲在路边拔草,脚边放着把破扫帚。
他抬头瞥了她一眼,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瞬:"小丫头,把你身上的时烬收收,悬光宗的护山大阵要被你晃瞎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钟声。
九道青色流光从云端坠下,落在叶璃面前。
为首的是个穿月白道袍的青年,腰间挂着枚星轨状的玉佩,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在下云疏,星澜阁客卿,受悬光宗邀请来查逆时潭异动。
姑娘......可是刚刚突破了?
"叶璃摸了摸发梢的金纹。
她能感觉到体内翻涌的力量,但更清晰的,是玉坠里传来的温热——那是母亲留下的,和时茧有关的线索。
"我要加入悬光宗。
"她首视云疏的眼睛,"学时间法则,查我娘的死因。
"云疏一怔,随即笑了:"悬光宗外门考核下月初一,姑娘若能通过......""不必等。
"青布老头突然站了起来。
他把破扫帚往地上一杵,扫帚尖竟泛起星河般的光:"时隐,悬光宗守茧使。
小丫头,时烬之体该有个去处,跟我走吧。
"叶璃看着他,又看了看云疏。
后者对她眨眨眼,指了指自己腰间的星轨玉佩:"我也去悬光宗,说不定能帮你推演些什么。
"逆时潭的风掀起叶璃的衣摆。
她摸了摸脖颈间的玉坠,跟着老头往悬光宗方向走去。
金紫色的发尾在风里扬起,像一团不会熄灭的时间之火。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云层里,一双赤瞳正透过血色雾气注视着这一切。
"时烬之体......"蚀月舔了舔嘴角,指节捏得发白,"当年那女人的女儿?
有意思。
"他身后的虚空裂开一道缝,传来苍老的声音:"少君,该回蚀时渊了。
您的吞时玄瞳......""急什么?
"蚀月转身,银发在血雾中翻卷,"我倒要看看,这丫头能不能帮我......烧穿这操蛋的时间法则。
"悬光宗的山门在前方若隐若现。
叶璃望着那座被时间碎片包裹的山峰,听见内心有个声音在说:"逆骨而生,破茧成主。
"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