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三分，床头柜上的闹钟第三次尖叫时，林小满终于从混沌中挣扎着坐起来。
窗外的天是种沉闷的铅灰色，像块浸了水的脏抹布，把所有光线都吸得干干净净。
她盯着天花板上那块泛黄的霉斑——上个月刚报修过，物业却说“梅雨季节都这样”，就像她的生活，永远有填不完的窟窿和等不到的回复。
卫生间镜子里的人影带着宿醉般的憔悴：眼下的青黑浓得像烟熏妆，眼角细纹里还卡着昨晚没卸干净的睫毛膏，头发炸成蒲公英似的形状。
她挤牙膏时手滑，白色膏体掉在瓷砖缝里，弯着腰去抠的瞬间，后腰传来针扎似的刺痛——上周搬打印机扭伤的旧伤又在作祟。
地铁在七点零七分准时到站，车门打开的瞬间，人潮像潮水般涌进来。
林小满被夹在中间，背包带子深深勒进肩膀，右手举着的肉包被挤得变形，温热的油汁渗过塑料袋，在掌心烫出细小的红痕。
她想起这是楼下便利店最后一个肉包，早上六点五十赶到时，蒸笼里只剩下这只破皮的，店员阿姨用塑料袋多裹了两层说：“姑娘拿好，趁热吃。”
可现在包子己经冷透，面皮硬得像砂纸，肉馅带着股隔夜的腥气。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亮起时映出工作群99+的消息。
顶置的那条是总监凌晨三点发的：“周末全体加班赶项目，收到请回复。”
下面整整齐齐的“收到”像排墓碑，林小满的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方，指甲掐进掌心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想起上周答应妈妈回家吃饭，想起和闺蜜约好的电影首映，想起自己己经三个月没休过完整的周末——这些念头像玻璃碴，混着冷掉的包子一起咽进胃里，硌得生疼。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惊醒了她，林小满随着人流挤出车厢，高跟鞋踩在积水的台阶上差点滑倒。
她扶住冰凉的扶手稳住身形，看见玻璃倒影里的自己：西装皱得像咸菜干，头发被风吹成乱草，嘴里还残留着肉包的腥气。
可当她摸出工牌准备刷卡时，指尖突然触到口袋里硬硬的东西——是昨天便利店阿姨塞给她的薄荷糖，说：“姑娘看你总皱眉，含颗糖心情会好些。”
糖纸在掌心发出清脆的响声，林小满剥开糖纸放进嘴里，薄荷的清凉瞬间窜上鼻腔。
她对着玻璃倒影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转身汇入涌向写字楼的人潮。
灰色的星期一刚刚开始，但至少此刻，舌尖还留着一点甜。
上午八点西十分，陈奶奶推开阳台门时，一阵冷风灌进领口，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栏杆上还留着昨晚的露水，手指碰上去凉得像冰，就像这个没有暖气的早春，连阳光都带着股寒气。
她把喷壶放在月季花盆边，弯腰去捡落在盆土上的枯叶。
叶片脆得一捏就碎，黄褐色的纹路像老人手上的青筋。
这盆粉团月季是老伴生前最喜欢的品种，他总说：“老婆子你看，这花开得像你年轻时抹的胭脂。”
上周三是他的忌日，忙完祭祀的事情，她就再也没心思打理花草，任由它们在角落里枯萎——就像这个家，自从少了那个人，连空气都变得滞重。
晾衣绳上的衬衫被风吹得晃来晃去，衣摆扫过陈奶奶的脸颊。
那是老伴的旧衬衫，洗得领口都松了，可她还是每周都拿出来洗一次，仿佛这样就能留住点什么。
阳光透过衬衫布料上的细孔，在她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他生前总爱挠她掌心的触感，痒痒的，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客厅里的收音机突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打断了她的恍惚。
戏曲节目己经播到了《牡丹亭》，是她和老伴年轻时最爱听的选段。
可今天那婉转的唱腔听着格外刺耳，杜丽娘的“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像根针，刺得她眼眶发酸。
她走过去关掉收音机，寂静瞬间涌满整个屋子，墙上挂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格外响亮，一下下敲在空荡的心上。
转身回阳台时，陈奶奶的膝盖“咔”地响了一声——人老了，连走路都要小心翼翼。
她重新拿起喷壶给月季浇水，水珠落在发黄的叶片上，顺着叶脉滚进盆土。
突然，她的手指顿住了：在枯萎的枝叶间，有个指甲盖大小的新芽，嫩绿色的，裹得紧紧的，像个藏在岁月深处的秘密。
陈奶奶摘下老花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上的雾气。
阳光不知何时变得暖和了些，照在新芽上泛着细小的金光。
她想起老伴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别总惦记着我，好好过日子。”
原来有些东西从来不会真正消失，它们只是换了种方式，在时光里悄悄生长。
她小心翼翼地把枯叶捡干净，又从柜子里翻出老花镜布，轻轻擦拭叶片上的灰尘。
收音机重新响起时，《牡丹亭》的唱段似乎也没那么刺耳了，杜丽娘的唱腔里，好像藏着春天的气息。
上午十点十五分，数学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教室时，小宇的心跳突然变成了打鼓。
讲台桌上的粉笔盒倒在地上，白色粉笔滚得到处都是，像撒了一地的碎骨头——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七零八落，找不到拼凑的办法。
“小宇，75分。”
试卷飘到桌面上时，红色分数像只瞪圆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比上次降了整整20分，连附加题的空白处都被老师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他想起昨晚妈妈加班回来，还特意给他带了最喜欢的草莓蛋糕，说：“明天考试加油，妈妈相信你。”
现在蛋糕的甜味好像还留在舌尖，却变成了苦涩的味道，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下课铃响时，小宇以最快的速度把试卷塞进书包最底层，用美术课本压住。
塑料书包扣“咔哒”一声锁住，他却觉得那声音像在宣告审判——要是被妈妈看到这分数，她眼里的光肯定会熄灭，就像去年家长会后，她握着老师的手反复道歉时那样：“是我没教好孩子。”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小宇盯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突然觉得它们很像妈妈眼角的皱纹。
上周他明明每天都学到深夜，错题本写满了整整两页，可考试时还是因为紧张，把最简单的应用题算错了小数点。
就像那盆被他养死的多肉，明明每天都记得浇水，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它腐烂在花盆里。
“小宇！”
语文老师的声音像惊雷在头顶炸开，他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在桌腿上，发出“咚”的闷响。
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像无数根针扎在背上。
课本上的哭脸小人正对着他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尖尖的牙齿。
放学铃声响起时，小宇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出校门。
雨停了，天空却依旧是灰蒙蒙的，像块潮湿的抹布。
他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往前走，突然发现墙角的砖缝里，有朵黄色的蒲公英正在开花。
细小的花瓣沾着雨水，却倔强地朝着天空的方向伸展。
书包里的试卷硌着后背，可小宇突然想起科学课上学过的知识：蒲公英的种子要经过风雨，才能找到新的土壤。
他放慢脚步，从书包侧袋摸出颗水果糖——是同桌早上偷偷塞给他的，说：“小宇别难过，下次肯定能考好。”
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彩色的光，像个藏在灰色星期一里的秘密。
窗外的天是种沉闷的铅灰色，像块浸了水的脏抹布，把所有光线都吸得干干净净。
她盯着天花板上那块泛黄的霉斑——上个月刚报修过，物业却说“梅雨季节都这样”，就像她的生活，永远有填不完的窟窿和等不到的回复。
卫生间镜子里的人影带着宿醉般的憔悴：眼下的青黑浓得像烟熏妆，眼角细纹里还卡着昨晚没卸干净的睫毛膏，头发炸成蒲公英似的形状。
她挤牙膏时手滑，白色膏体掉在瓷砖缝里，弯着腰去抠的瞬间，后腰传来针扎似的刺痛——上周搬打印机扭伤的旧伤又在作祟。
地铁在七点零七分准时到站，车门打开的瞬间，人潮像潮水般涌进来。
林小满被夹在中间，背包带子深深勒进肩膀，右手举着的肉包被挤得变形，温热的油汁渗过塑料袋，在掌心烫出细小的红痕。
她想起这是楼下便利店最后一个肉包，早上六点五十赶到时，蒸笼里只剩下这只破皮的，店员阿姨用塑料袋多裹了两层说：“姑娘拿好，趁热吃。”
可现在包子己经冷透，面皮硬得像砂纸，肉馅带着股隔夜的腥气。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亮起时映出工作群99+的消息。
顶置的那条是总监凌晨三点发的：“周末全体加班赶项目，收到请回复。”
下面整整齐齐的“收到”像排墓碑，林小满的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方，指甲掐进掌心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想起上周答应妈妈回家吃饭，想起和闺蜜约好的电影首映，想起自己己经三个月没休过完整的周末——这些念头像玻璃碴，混着冷掉的包子一起咽进胃里，硌得生疼。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惊醒了她，林小满随着人流挤出车厢，高跟鞋踩在积水的台阶上差点滑倒。
她扶住冰凉的扶手稳住身形，看见玻璃倒影里的自己：西装皱得像咸菜干，头发被风吹成乱草，嘴里还残留着肉包的腥气。
可当她摸出工牌准备刷卡时，指尖突然触到口袋里硬硬的东西——是昨天便利店阿姨塞给她的薄荷糖，说：“姑娘看你总皱眉，含颗糖心情会好些。”
糖纸在掌心发出清脆的响声，林小满剥开糖纸放进嘴里，薄荷的清凉瞬间窜上鼻腔。
她对着玻璃倒影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转身汇入涌向写字楼的人潮。
灰色的星期一刚刚开始，但至少此刻，舌尖还留着一点甜。
上午八点西十分，陈奶奶推开阳台门时，一阵冷风灌进领口，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栏杆上还留着昨晚的露水，手指碰上去凉得像冰，就像这个没有暖气的早春，连阳光都带着股寒气。
她把喷壶放在月季花盆边，弯腰去捡落在盆土上的枯叶。
叶片脆得一捏就碎，黄褐色的纹路像老人手上的青筋。
这盆粉团月季是老伴生前最喜欢的品种，他总说：“老婆子你看，这花开得像你年轻时抹的胭脂。”
上周三是他的忌日，忙完祭祀的事情，她就再也没心思打理花草，任由它们在角落里枯萎——就像这个家，自从少了那个人，连空气都变得滞重。
晾衣绳上的衬衫被风吹得晃来晃去，衣摆扫过陈奶奶的脸颊。
那是老伴的旧衬衫，洗得领口都松了，可她还是每周都拿出来洗一次，仿佛这样就能留住点什么。
阳光透过衬衫布料上的细孔，在她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他生前总爱挠她掌心的触感，痒痒的，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客厅里的收音机突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打断了她的恍惚。
戏曲节目己经播到了《牡丹亭》，是她和老伴年轻时最爱听的选段。
可今天那婉转的唱腔听着格外刺耳，杜丽娘的“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像根针，刺得她眼眶发酸。
她走过去关掉收音机，寂静瞬间涌满整个屋子，墙上挂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格外响亮，一下下敲在空荡的心上。
转身回阳台时，陈奶奶的膝盖“咔”地响了一声——人老了，连走路都要小心翼翼。
她重新拿起喷壶给月季浇水，水珠落在发黄的叶片上，顺着叶脉滚进盆土。
突然，她的手指顿住了：在枯萎的枝叶间，有个指甲盖大小的新芽，嫩绿色的，裹得紧紧的，像个藏在岁月深处的秘密。
陈奶奶摘下老花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上的雾气。
阳光不知何时变得暖和了些，照在新芽上泛着细小的金光。
她想起老伴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别总惦记着我，好好过日子。”
原来有些东西从来不会真正消失，它们只是换了种方式，在时光里悄悄生长。
她小心翼翼地把枯叶捡干净，又从柜子里翻出老花镜布，轻轻擦拭叶片上的灰尘。
收音机重新响起时，《牡丹亭》的唱段似乎也没那么刺耳了，杜丽娘的唱腔里，好像藏着春天的气息。
上午十点十五分，数学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教室时，小宇的心跳突然变成了打鼓。
讲台桌上的粉笔盒倒在地上，白色粉笔滚得到处都是，像撒了一地的碎骨头——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七零八落，找不到拼凑的办法。
“小宇，75分。”
试卷飘到桌面上时，红色分数像只瞪圆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比上次降了整整20分，连附加题的空白处都被老师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他想起昨晚妈妈加班回来，还特意给他带了最喜欢的草莓蛋糕，说：“明天考试加油，妈妈相信你。”
现在蛋糕的甜味好像还留在舌尖，却变成了苦涩的味道，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下课铃响时，小宇以最快的速度把试卷塞进书包最底层，用美术课本压住。
塑料书包扣“咔哒”一声锁住，他却觉得那声音像在宣告审判——要是被妈妈看到这分数，她眼里的光肯定会熄灭，就像去年家长会后，她握着老师的手反复道歉时那样：“是我没教好孩子。”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小宇盯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突然觉得它们很像妈妈眼角的皱纹。
上周他明明每天都学到深夜，错题本写满了整整两页，可考试时还是因为紧张，把最简单的应用题算错了小数点。
就像那盆被他养死的多肉，明明每天都记得浇水，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它腐烂在花盆里。
“小宇！”
语文老师的声音像惊雷在头顶炸开，他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在桌腿上，发出“咚”的闷响。
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像无数根针扎在背上。
课本上的哭脸小人正对着他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尖尖的牙齿。
放学铃声响起时，小宇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出校门。
雨停了，天空却依旧是灰蒙蒙的，像块潮湿的抹布。
他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往前走，突然发现墙角的砖缝里，有朵黄色的蒲公英正在开花。
细小的花瓣沾着雨水，却倔强地朝着天空的方向伸展。
书包里的试卷硌着后背，可小宇突然想起科学课上学过的知识：蒲公英的种子要经过风雨，才能找到新的土壤。
他放慢脚步，从书包侧袋摸出颗水果糖——是同桌早上偷偷塞给他的，说：“小宇别难过，下次肯定能考好。”
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彩色的光，像个藏在灰色星期一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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