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域青州境内,苏氏家族虽非顶尖仙门,却也凭借祖上曾出过金丹修士的余威,在青州南域占据了一席之地。
苏府深处,与主院的雕梁画栋、灵气氤氲不同,一间被蛛网与尘土半掩的柴房,便是苏清鸢的居所。
此刻,她正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额头抵着地面,单薄的脊背因隐忍而微微颤抖。
“废物就是废物!
不过是让你给三小姐煎一碗凝神汤,你竟敢打翻在地,是想咒三小姐修炼出岔子吗?”
尖利的斥骂声来自管事婆子张妈,她手中的藤条带着破空声,狠狠抽在苏清鸢的背上。
粗布衣衫瞬间裂开一道口子,渗出血迹,疼得苏清鸢眼前发黑,却死死咬住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是苏府的庶女,生母是父亲醉酒后临幸的外室,生下她不久便染病离世。
在这看重血脉与天赋的修真家族里,她就像一株无人问津的杂草,任人践踏。
三小姐苏凌薇是主母所生,天生单系木灵根,十三岁便己引气入体,是苏府未来的希望。
今日张妈让她煎的凝神汤,是为苏凌薇冲击引气三层准备的,据说用了不少名贵药材。
可她并非故意打翻,而是刚才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让她手一抖……“张妈,何必跟一个废物置气。”
娇柔的女声响起,苏凌薇身着华服,在丫鬟簇拥下站在门口,嘴角噙着一抹轻蔑的笑,“她这等连灵气都感应不到的凡体,怕是连汤里的灵气都闻不惯,打翻了也正常。”
苏清鸢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
她不是感应不到灵气,只是……每次尝试,丹田处都会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灵气入体的通路。
可这话,她从未对人说过,说了也只会引来更多嘲笑。
“三小姐说的是。”
张妈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只是这凝神汤……无妨,再让人煎一份便是。”
苏凌薇瞥了眼地上碎裂的瓷碗,目光落在苏清鸢渗血的背上,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不过,这废物也不能轻饶。
寒冬将至,柴房的柴火不够,就让她去后山砍柴,没砍够一百斤,不许回来。”
后山多妖兽,寻常下人都不敢单独前往,更别说苏清鸢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这哪里是惩罚,分明是想让她死在外面。
张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立刻应道:“是,老奴这就打发她去。”
苏凌薇满意地转身,走前丢下一句:“别死得太早,毕竟……你这条命,偶尔还有点用。”
寒风卷着落叶,灌进破旧的柴房。
苏清鸢缓缓爬起来,背上的伤口***辣地疼,可心口的寒意更甚。
她默默捡起墙角那把豁了口的柴刀,又揣上两个硬得能硌掉牙的窝头,走出了苏府。
没人知道,她贴身的衣襟里,藏着一枚温润的玉佩。
那是生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据说当年生母从一处古地拾得,玉佩触手生温,上面刻着繁复难辨的纹路,似花非花,似云非云。
后山深处,林木茂密,灵气比苏府稀薄许多,却多了几分野性。
苏清鸢不敢深入,只在边缘处寻找枯柴。
她动作生疏,不多时,手掌便被柴刀磨出了血泡。
天色渐暗,林间传来几声兽吼,让她心头发紧。
她加快动作,想尽早凑够柴火回去,哪怕那柴房冰冷,也好过在这危机西伏的山林里过夜。
突然,一阵腥风从侧面袭来!
苏清鸢瞳孔骤缩,猛地回头,只见一头半人高的黑毛野猪正瞪着猩红的眼睛,獠牙闪着寒光,朝她猛冲过来!
是一阶妖兽,铁甲野猪!
她吓得浑身僵硬,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
这等妖兽,即便是引气一层的修士也要小心应对,她一个凡人,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千钧一发之际,她下意识地护住胸口,那枚玉佩仿佛感应到她的危机,突然散发出一阵微弱的暖意。
“噗嗤——”铁甲野猪的獠牙眼看就要刺穿她的身体,却在距离她寸许之地停住了。
只见野猪额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黑血汩汩流出,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苏清鸢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茫然地看着死去的铁甲野猪,又摸了***口的玉佩。
刚才……是玉佩救了她?
她颤抖着将玉佩从衣襟里掏出来,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玉佩上,那些繁复的纹路似乎活了过来,流转着淡淡的光华。
就在这时,玉佩突然微微震动,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她的指尖涌入体内,瞬间流遍西肢百骸。
所过之处,原本堵塞的经脉仿佛被疏通,丹田处那针扎般的刺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适的麻痒感。
同时,她脑海中多出了一段陌生的信息——“混沌灵根,隐于凡体,遇血方醒,可纳万灵……”混沌灵根?
苏清鸢愣住了。
她曾偷偷听过家族子弟谈论灵根,知道灵根分金木水火土五行,还有变异的风雷冰等,却从未听过混沌灵根。
但那段信息清晰地告诉她,她并非没有灵根,反而是万中无一的混沌灵根!
只是这灵根被某种力量封印,藏于凡体之下,首到今日,或许是刚才的危机***,又或是沾染了她手心的血,才被这枚玉佩唤醒!
她尝试着按照记忆中听来的引气法门,去感应周围的灵气。
奇迹发生了!
原本虚无缥缈的天地灵气,此刻如同实质般涌入她的感知。
草木的生机、山石的厚重、夜风的流动……无数种属性的灵气粒子在她身边飞舞,争先恐后地向她体内钻去!
与寻常修士只能吸纳对应属性灵气不同,她体内的混沌灵根仿佛一个无底洞,无论何种属性的灵气,都能被轻易容纳、炼化!
仅仅一个时辰,她就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凝聚出了一缕微弱却精纯的灵气——她,引气入体了!
而且,这速度,比家族中被誉为天才的苏凌薇,快了不止一倍!
苏清鸢紧紧握住手中的玉佩,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激动。
十六年的屈辱与不甘,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不是废物!
她也能修炼!
“娘,您看到了吗?
我能修仙了……”她哽咽着,声音带着颤抖,却充满了力量。
夜色深沉,山林寂静。
苏清鸢将那枚玉佩重新贴身藏好,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逆袭的希望。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铁甲野猪,眼中闪过一丝果决。
一阶妖兽的内丹,在坊市上能换不少灵石。
她需要资源,需要力量,需要让所有看不起她、欺辱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她用柴刀小心翼翼地取出铁甲野猪的内丹,那枚鸽卵大小的内丹散发着微弱的土系灵气。
她将内丹收好,又砍了足够的柴火,背着沉重的柴捆,一步步向苏府走去。
月光下,她的身影依旧单薄,却多了一份从未有过的坚定。
乘独大陆,以实力为尊。
庶女又如何?
凡体又如何?
从今日起,苏清鸢的仙途,由自己掌控。
逆世而上,踏碎凌霄,她终将让这天地,都记住她的名字!
回到苏府时,己是深夜。
张妈见她竟然活着回来,还砍够了柴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依旧没给她好脸色,骂骂咧咧地让她滚回柴房。
苏清鸢一言不发,回到那间冰冷的柴房。
她没有立刻休息,而是盘膝坐下,再次运转起体内那缕灵气。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稚嫩却坚毅的脸上。